玉潇然动了动嘴皮,却最终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她向来知道宫廷肮脏,却不料面前这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也竟是如此凄楚,人人都传傲苍容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天纵英才,又十分乐善好施识得民生疾苦,如此出色却不知为何不受皇上待见,原来就是有其中缘由。
她想到此处,便压下心头苦涩道:“如今太子贵为储君,也算是苦去甘来了!”
“苦去甘来?”他喃喃重复,而后凉凉一笑,“我已经失去了此生挚爱,还能有甘味吗?”
她一愣,有话便脱口而出:“为何?”
如他这般绝世清雅的男子,是不该如此的!
“因为我伤了她的心!”他苦涩一笑,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所以,她离开了我!”
她别开目光:“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又是何苦!”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目光愈发深沉,仿佛想要将她印入眼底一般。
她在这如灿如星光的眼眸中心神莫名一跳,直觉避开,冷冷道:“公子不会是想说我便是吧!”
慕容修文面色一顿,眼眸之中光华退却,摇了摇头:“不!但是,姑娘和她很像!”
她因他这话而微起莫名的怒火,原来自己只不过是替代品而已,声音愈冷:“看来公子相约,也没有什么大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她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却不料面前的月光之色突然汇集,那人便已阻在前路,她刚欲恶言相向,却在抬眸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一抹痛色。
那目光本该温润如月光流泄,皎皎如银河之辉,灿烂似瑶池明珠,此刻却满是无尽的悲伤和孤寂,这种低沉的情愫弥漫在眼底,就好像碎裂的稀世珍珠一般令人心疼惋惜,更好像明珠上的尘埃,让人想要急不可耐地抹去。
她在这种弥漫着悲伤的目光之中渐渐软化,坚如磐石的内心瞬间碎成了齑粉,散落在空气中随风而去,耳边喃喃一句低语:“潇然!”
恍如隔世。
她有刹那间的恍惚,却也随之回过神来,冷声道:“公子认错人了!”欲越过她向回走去。
还未迈开脚步,她手臂便是一紧,眼前一晃,刹那间便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清香的怀抱,她一时之间未曾料及,想起龙延拓如此也就罢了,如今这等清秀有礼的人竟也开始如此无礼,莫非皇家的人都如此霸道,她刚欲发怒,脖颈处便突然间有冰凉的东西滴落。
她触觉敏锐,猛然间抬首,那人面色已经无懈可击。
他哭了?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滴落在她脖颈的,是一滴冰凉的液体,此刻月明星稀,是绝不可能下雨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是眼泪。
她因这片刻的冰凉而微微错愕,脖颈的凉意仿佛在一瞬间蔓延进了心底,泛滥成一片苦海,让她心神荡漾不止,发际之间有人埋了过来,那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荡漾:“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
她本欲挣扎的动作,在这人温软带几分哀求的声音中缓缓放松了下来,她能差觉得到,这人没有用尽力气,她若想,便可轻轻松松地挣脱开来。
夜色下,素色的衣袍和浅蓝的衣衫相错,月中的男女轻轻相拥,无关风月,无诉情意。
月下两人温情相拥,却丝毫未曾留意,不远处的高台之上,迎风而立的身影,那人一袭紫袍翩然飞舞,妖娆邪魅的眉眼有些深沉,唇边依旧挂一抹浅笑,目光倾泄于两人相拥之处,手间做着轻地抚摸着袖口处细密龙纹的动作。
“主子就在这看着吗?”小侍卫突然以倒挂的形式出现在附近的高枝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女,撇了撇嘴,嘟嘟囔囔,“主子就是主子,胸襟就是广阔,反正我是不会让我的香香躺在别人怀中的!”
长身玉立的那人依旧未动,只淡如清风瞥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小侍卫,淡淡道:“看来你很闲!”
他话音刚落,便只听“啪”得一声,粗壮的树干便莫名其妙的断掉了,啃了满嘴泥土的小侍卫一边拍打着衣服起身,一边愤愤不平吐口水:“主子无良……呸呸……什么玩意儿……呸呸……真难吃……呸……”
“欠人一段情债,总要了却的,放在心底,只怕到时会如诸葛夫人那般积郁成疾!”他声音如钟,幽幽散落在风中,“只是,了却便好,不需要太久!”
“我就说嘛,主子哪里会有那么大度!”小侍卫嘟嘟囔囔不止,却在接触到主子瞥过来的不善目光之际立刻改了口,“我是说主子真是英明睿智,竟然想到把药参杂在膳食里让玉姑娘吃下去,啧啧,这一招真是高明!”
“是吗?”那人想起女子为自己‘试菜’时愤愤不平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便有扩大的趋势。
玄彬一见到主子有些开怀的表情,便也大胆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自己头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当然是了,我家主子天纵英才英明神武智慧过人神姿天成运筹帷幄鬼神退避狡猾如狐……啊……属下想起来了,青谨小兄弟要属下帮忙去配药材,玉姑娘这失忆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全凭造化喽……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属下先告退了!”
他话音突转,是在那人愈发锐利的目光之中渐渐低沉下去的,随后索性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原地玉立的那人眼眸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央央长夜,埋没几多未眠人。
慕容修文发乎情,止乎礼,不一会儿便放开了玉潇然,神色如初:“抱歉,让姑娘见笑了!”
“公子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按捺下心头情绪,面色缓和了几许,对于面前这个男子,于情,她总有种莫名的心疼,于义,如他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子,竟也如此痴情,确实是令人有几分钦佩的。
“重情重义?”他喃喃重复,温润的俊脸却渐渐变了模样,一抹讥讽之色染在了眼底,他无声哂笑,几分无奈几分苍凉,“重情重义,重情重义的人又怎会为了权势江山而毅然放弃她,我算什么重情重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