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见先生仙风道骨,临危不乱,即便方才被那妇人无礼撕扯依旧不见先生有丝毫变色,先生果真是奇人!”那妇人也不多问,一句又一句与之闲聊,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玉潇然轻轻一笑,坐在了椅子上:“夫人高赞了,夫人请坐!”
正合那妇人心意,只见她依言坐下,目光却不曾离开过玉潇然面色分毫,而后看向她身后的牌匾,柔和道:“天定神算,先生可否帮老妇算上一卦?”
玉潇然看了她一眼,而后幽幽低首,似在沉思,良久才道:“老夫从不为达官贵人卜卦,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欲擒故纵,你越是推辞,别人就越是想让你接受,这是这么个道理。
“你这算命的!我家老夫人开了金口让你算命,你倒还摆起谱来了!该算你就算,银子我们一分也少不了你的!”那老妇人还未开口,她身侧的小丫头倒是不乐意了,面带不满地看向玉潇然。
玉潇然淡淡一笑:“老夫算命,只随尘缘,从不收钱!”
“不得无礼!”妇人微微偏首,止住了身侧人的不满,而后看向玉潇然的神色多了几分赞赏,声音中带几分歉意,“抱歉,我这丫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莫要见怪,不过心眼倒是好的!”
玉潇然毫不在乎轻轻一笑:“夫人言重了!”
“先生还是不肯替老妇开卦吗?”那妇人似是十分坚持。
“这……”玉潇然犹豫不决,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而后才勉为其难道,“方才夫人帮助老夫解围,如此看来,你我也算有缘,那老夫就破例为夫人卜上一卦吧!还请夫人写下一字,只写你第一个想起的字!”
她拿出纸笔,放到那妇人面前。
妇人面上一喜,拿起笔落下苍劲端正的一字,放到了玉潇然面前:“先生请!”
玉潇然接过纸张,看了一眼那端正笔挺的字体,微微闭了眼睛装了样子,而后幽幽道:“夫人这个和字,难呐?”
“先生有何高见?”那妇人见她如此连忙问道,声音里带几分几不可察的焦急。
“夫人是为城外的大军忧心!”玉潇然捋了捋胡须,不动声色道。
“你这江湖术士,如今兵临城下,试问谁不忧心,这有什么好说的!”妇人还未曾开口,那小丫头又开始不满了,鄙夷地看了玉潇然一眼。
“百姓之忧,忧于安乐,夫人之忧,忧于兴衰,老夫说得对否?”玉潇然也不恼,看也不看那丫头一眼,定睛看着那妇人。
那妇人双目突然亮了一瞬,而后正了正神色:“先生何出此言啊?”
“夫人这和字,下笔如神铸,隐隐约约可见其锋芒,可见夫人是一个心怀抱负之人!”玉潇然直指其要害之处,“但夫人却又写下和字,可见夫人也是有心想息事宁人的!夫人近日一定坐立不安,内心犹如四海浮萍漂浮不定!不知老夫说得可对?”
“民间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先生这眼睛,果然是通透无比!”那妇人面色一变,眼中精光一闪,却最终又沉寂下去,“那以先生高见,老妇又当何如?”
“夫人高看老夫了,老夫不过是四海漂泊的游子罢了,家国战事,又岂是我等百姓能够妄谈的!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玉潇然捋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似乎不愿多说。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她若信口妄谈政事,只怕是这妇人才真的要怀疑她了,倒不如只将她心中疑惑道出,也就等于引子已经下好,只等那人入套了。
那妇人沉吟良久,缓缓起身,似是准备离开,玉潇然面色未变,也不阻拦,袖中的手却有些收紧。
那妇人起身走了几步,脚步忽然放缓下来,而后在身边小丫头不解的眼神中复重新走到玉潇然面前,重重行了一礼。
玉潇然袖中收拢的手微微一松,赶忙起身相扶:“夫人这是作甚,老夫担当不起!”
“是啊,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怎么能向一个江湖术士行礼呢!”身边小丫头也是面色一变,连忙相扶。
示意身边小丫头不要说话,那妇人面容严肃,声音沉重:“老妇知道先生大才,也知道先生不愿谈及政事,但请先生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指点迷津,避免灾祸!”
玉潇然低首沉吟,似在迟疑。
那妇人趁胜追击:“先生有如此大才,却不为家国,难道先生真的忍心看这关内的百姓哀鸿遍野流离失所而无动于衷?若真到那时,血流成河,一国将士互相残杀,先生又当如何自处?”
玉潇然起收拾东西,作势欲走,那妇人立刻大惊失色,连带着声音也变了几分:“没想到先生是如此胆小怯懦之人,竟忍心置之他人生死于不顾,倒是老妇看走了眼!”
她愈是表现得想要退缩,便愈发坚定了这妇人想要留下自己的信念。
玉潇然似乎被这话说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复坐下看着面带焦急之色的妇人,片刻后才道:“夫人请坐!”
那妇人面带喜色,但依旧是保持着礼数不紧不慢地坐下:“方才老妇一时情急,出口不逊,还请先生见谅!”
“不,夫人说得没有错!”玉潇然一脸受教之意,“夫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是老夫太过迂腐太过自私了!”
妇人轻轻一笑:“先生果非寻常人士,老妇也没有看走眼!如此,老妇请问先生有何高见?”
“老夫有一问题,斗胆请问夫人,未知夫人可能如实告知?”玉潇然眼中精光一闪,看向面前的妇人。
那妇人也是正了神色,面带恭敬之色:“先生请讲,老妇必定知无不言!”
“敢问夫人,自新皇登基以来,对之看法如何?”玉潇然紧紧盯着她得神色,不肯遗落分毫。
“这……”妇人面露迟疑,犹豫不决。
玉潇然起身:“夫人既想听老夫拙见,却不肯袒露心声,我看,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先生!”妇人面色一变,止住其身势,“先生且慢,老妇并非不肯坦诚相见,而是老妇不知从何说起,实不相瞒,抛开如今长安帝所立国策不说,老妇的确是对长安帝登基一事也是心存疑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