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潇然无暇顾及奉先帝在说什么,她忙不迭握住佟翎歌的手,唇边扯出一抹笑意:“月儿从不曾怪过娘,娘,你安心的去吧,你告诉爹,月儿会听爹的话,做一个为民造福的好皇上!”
佟翎歌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抓紧她的手,涣散的目光刹那间聚集,却又在瞬间散去,穷尽一生的力气也未曾将话说完:“月儿,你……你一定要听娘的话,不要去……不要去苍……苍……”
“娘!”玉潇然一声凄惨的呼唤,却再也唤不回目光涣散的女子的应答。
抓在她衣襟前的手,缓缓的落了下去。
她低首看着佟翎歌唇边一抹满足的笑意,久久未能抬起头来。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打斗,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银衣人的尸体,大殿之中血腥味极重,秦秋几人站在她身后,神色动容,眼底一一片不忍之色,却是未曾开口,那边里,只有跌倒在地的奉先帝,喃喃自语。
她放下怀中没有气息的女子,提起虹争,缓缓起身,向着银息身后喃喃低语的奉先帝走去。
她若一动,幻影和青慎立刻便可制住银息,杀奉先帝,易如反掌。
她的衣摆,随着她一步步上前,翩然飞舞,她的面上,却毫无人息,她目光森冷,仿佛不知人间七情六欲冰冷无情的血刹修罗。
她狠狠盯着奉先帝,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杀了他!
她眼底突然身影一晃,一人已经在她去路前落定,端重严肃,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嘻笑,正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嬉皮笑脸得玄彬:“你不能杀他!”
她步伐一顿,却是不看他,偏首看着一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殿之中的龙延拓那个一向令玄彬唯命是从的男子,他精致的眉眼依旧邪魅,唇边一抹笑意依旧从容,声音依旧漫不经心:“他是我父皇!”
他纵然有再多不是,他也是他的父皇,给了他生命的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冷笑一声:“那又怎样!”
当初承恩殿他取她性命,她可以忍,但是,辱她娘亲十七年,她忍不得!
他长身玉立,面容依旧:“朕在,便不会让人杀他!”
她手中动作一顿,还未说话,门外便传来焦急的脚步声,随即传来女子好听的声音,清脆和柔中带几分因小跑而起的娇喘:“阿拓……啊……血!”
来人因突兀看到殿中的横尸而受到了惊吓,玉潇然却清楚的听到,她唤他,阿拓。
龙延拓几步上前迎上来人,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太上皇既然不想见我,就不要勉强他了!”来人虽受到惊吓,但想必也是修养有素的人,瞬间便恢复了平静,“这里……”
“这里血腥味重,不适合你,你快回去!”他声音平静却轻柔接过。
女子乖巧地答道:“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不要再因为我胡闹了,否则我可不依!”
她最后两句,严肃中带几分娇俏和调皮。
“放心吧,不会了!”男子轻轻答道。
玉潇然转身,只来得及看到宫装淡雅的女子的背影,但单就这一个背影,却在这残破如地狱的宫殿,仿佛迎接了仙人入画一般,美妙不可方物,原来,玄彬那一闹,原是为了让她见他的父亲……
龙延拓缓缓转身,看向玉潇然:“飞凰帝若执意要刀剑相向的话,那朕……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龙延拓!亏我以前还不停地夸你,如今这样的混帐话你也做得出来!”秦秋怒极接过龙延拓的话,声音里满是鄙夷,捋了捋袖子,“呸!算我以前瞎了狗眼,被你表象欺骗!打就打,谁怕睡!潇然,你去杀老子,我去揍儿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踏出半步的秦秋,一只手臂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她听到无论何时都会无比斗志高昂与自己斗嘴的声音,此刻低入尘埃的无力:“我们走吧!”
她没有用一分力气,秦秋却是再也抬不起脚,愣愣地看着转过身去抱佟翎歌的纤瘦女子,她仿佛瞬间被抽尽了力气一般,如此单薄的身体,她却连抱了几次才抱了起来,而后摇摇晃晃向外走去,纤细的背影,犹如摇摇欲坠的落叶……
北牧,御书房。
“启禀皇上!”一身官袍的钟怀仁躬身而立,“圣华与我国交战已久,已经有与天行结盟的意向!”
御座之上的玉潇然静默良久,幽幽道:“看来,这逍遥江湖的司马空哲,还是惦记他祖宗的基业的!”
“以他和应天帝的交情,两国若是联盟,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就势必处于弱势了!”钟怀仁看她一眼,眼中神色平明。
“前方战事如何了?”玉潇然揉了揉额头道。
“定远王、杨将军和王将军已经兵分三路围攻圣华了,只是圣华里也是能人众多,如今战事已经近三个月了,我国也只不过推进了数里!”钟怀仁皱了皱眉,“而且,赵将军那边,也不怎么安生,近日有流寇不停地作乱,百姓已经叫苦不迭了!”
“自婉真去后,宗申的心就已经不在朝事了!”玉潇然神色未明,“这样吧,霓裳做事比较仔细,朕让命她为钦差,让她前去宗申那里处理此事!”
“云制诰琐事居多,你身边若没了她也不行,微臣觉得秦侍书倒是比较合适!”钟怀仁想了想道。
“所言甚是,只是……”玉潇然犹豫道。
钟怀仁看了她一眼:“皇上在犹豫什么?”
“只是朕觉得,钟爱卿似是有些怕阿秋!”玉潇然眼中光芒一闪,意味不明。
钟怀仁微微一顿,继而淡淡说道:“皇上说笑了!”
“阿秋也是为了你和霓裳好,所以性子有些急了些,你……”玉潇然沉吟良久之后道。
“微臣明白!”钟怀仁浅浅躬身。
“钟兄,我是在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说话!”玉潇然皱了皱眉,每每说起这个事情,钟怀仁却总是避而不答,或是借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