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秦秋的性子,固然是自来熟,但也是对着性子来的,你这清冷的性子,她却仿佛十分习惯的样子,可见你们是旧识了!她又一向久居你大哥身边不离,我自然将你认作是夜微阁的人!”玉潇然点点头,“而钟兄你,胸有大略才华满腹通晓古今,在夜微阁,只有一人与你相符,那便是二阁主,纳兰逸轩!”
钟怀仁浅浅一笑:“秦秋那个丫头,她来的时候我就怕你看出破绽,已经尽量避开她了,却不料还是被你看出了端倪!”
“你越是想避开她,我越生疑,试想,钟怀仁刻意避过谁!即便是对你一直热情如火的云霓裳,你也未曾躲过分毫,依旧是不冷不热地对待人家!”玉潇然眼中光芒一闪,接着道,“你虽每次支开秦秋做得不着痕迹,但日子久了,总会让人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钟怀仁叹息道:“早知你如此精明,我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刻意为之,倒不如顺其自然!”玉潇然笑了笑。
“如今你知道了,我反倒轻松了!”钟怀仁释怀笑了笑,眉毛轻佻,“这下,公平了!”
她曾对他隐藏过公主身份,他也对他隐瞒过夜微阁二阁主的身份,如今一切大白,算是公平了。
“总是你瞒我要久些!”她不满撇撇嘴。
他莞尔一笑,无奈摇头:“你呀,真是一点也不吃亏!那好,皇上万岁,此行,微臣为你保驾护航可好?”
“你?”玉潇然哑然失笑,“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我保驾护航?”
钟怀仁面色一红,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头脑:“我是不会武功,可是我有这个!”
玉潇然收回嬉笑之色:“朝堂是个是非之地,天下如今又征战不止,你真的想淌这趟浑水吗?”
只怕她大婚之际,秦秋去临阳,便存了要劝他走得意思。
“我倒是一直想在朝堂之上一展宏图,如今得皇上器重,有如此良机,何乐而不为?”钟怀仁看着她,定定道。
“你若真想一展雄才伟略,又何必屈居上林苑数年之久!”她收敛了笑容,她虽不知他为何出现在北牧朝堂之中,但若真如他所说的欲一施雄才大略,又岂会五年来一直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编修,想来那时初见,他只是随意吟哦的诗句,却被自己看做了清高自傲的而自恃过高地批判一番,只怕那时他一定觉得自己十分好笑。
“你说的不错,那时我不过是无聊找个事情打发时间,岂料在北牧一待竟是五年!”他看她深思神往,便知在回忆旧时,随即一笑道,“谁知却被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做官,必须要做到最高处,方不枉走一遭!”
玉潇然看了他良久,哑然失笑:“你不后悔?今日我给你一次机会,他日你若想临阵脱逃,我可要通缉你了!”
“我们还是计划一下去九浮楼的事吧!”钟怀仁幽幽道。
她无奈一笑,底下头去:“既然你意已决,那便回去收拾一番,明日出发吧!一切从简!”
钟怀仁诧异看向她:“这么急?”
“本来不急,可见你说得如此凶险,我觉得还是早去为妙!”玉潇然幽幽道。
钟怀仁还未说话,门口庞得盛又再次通报:“启禀皇上,风王殿下求见!”
玉潇然顿了顿,偏首道:“传!”
钟怀仁忙站起身来。
一袭靛色简装的赫连风走到玉潇然面前,直欲行礼,却被玉潇然上前一把扶住:“哥哥这是作甚?”
赫连风却是后退一步,躲开玉潇然的搀扶,跪在地上:“罪臣前来赎罪!”
玉潇然手上动作一顿,与钟怀仁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道:“哥哥说的哪里话,自家兄妹哪来的罪不罪的,快起来!数月来,北牧由哥哥监国,不是做的很好,何罪之有?哥哥又来与妹妹玩笑了!”
“母债子偿!”赫连风声音平静。
玉潇然面色一顿:“哥哥说什么呢,妹妹不明白!”
“你不用再瞒着我了,我已经知道了!”赫连风声音中情绪未明。
玉潇然沉默良久,方道:“那又如何?”
赫连风身形一顿,抬首看着她,目光平静:“母债子偿!”
“偿?”玉潇然面色一冷,“你怎么偿?”
“我可以为你当牛做马鞍前马后,实在不行,我还有这条命!”赫连风声音依旧。
“那好!”玉潇然沉了面色,“那我且问你,你是谁?”
“赫连风,北牧大行皇后之子!”赫连风答道。
“那我是谁?”玉潇然再问。
赫连风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却依旧答道:“赫连捧月,成元帝与佟宸妃的女儿!”
“还有呢?”玉潇然眉目深沉。
赫连风顿了顿:“北牧当今圣上,九五之尊!”
“你既然知道,那还有如此混账话!”玉潇然冷声道,“你身为人臣,本就应该鞍前马后为国君效力,你的命,自然也是朕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的,那你还有何东西来偿还?”
“我……”赫连风声音一窒,而后重重叩首,“赫连风但求一死!”
“死?你的命都是朕的,你有何资格求死?”玉潇然冷声道。
“我……”赫连风声音迟疑。
玉潇然声音再冷,喝道:“起来!”
赫连风顿了顿,而后缓缓起身。
“人都说成元帝三子赫连风生性狂放不羁,不受世俗所惑,我看净是胡言乱语!”玉潇然冷笑道,“你这是给谁添堵呢?我历经千辛万苦,入朝堂,步后宫,战沙场,跋山涉水找到亲娘,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便死在了我面前,我好不容易从那死亡的阴影中走出,如今你又来这生事,你这是偿债吗?赫连风,我的三哥哥,你若真想死,别在我跟前说,你去死啊,你去偿命啊,你尽管杀死那个疼我护我的三哥哥吧,你杀啊,你若是不解恨,大可以把我身边的人都杀了,让我成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家寡人,这样,你就是偿债了是吗?赫连风,我向来知道你性子倔,却不知你如此愚蠢,来,剑给你,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