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小之人,全身罩在灰色斗篷内,走到场中,声若黄鹂,婉转清脆:“你这老者年迈昏庸,风烛残年,不在家中将养,却来此行这杀戮残忍之事,可见为老不尊!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不凡之处?!”
蔡家家主蔡不凡气极而笑,山羊胡在风中急速颤抖,一顿手中铁拐,怒喝道:“塔罗部的小女娃,真是牙尖嘴利!”说完指着五部阵营,冷喝道:“塔擎天!你派出一个小娃来送死,自己苟且偷生么?!”
塔擎天手中漂浮着三片诡异甲片,冷笑不语。
那瘦小女子上前一步,斥道:“老东西,休要多言!对付你,还不需我家家主出手,我一人足矣!”
“那好!”蔡不凡一张老脸气得扭曲,干枯的身体蓦然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扬起铁拐点指着对方,颤声道:“你尽管来攻,我若是动得一步,今日就算我输!”
“好啊!”那瘦小女子轻快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输了耍赖!”
蔡不凡身为蔡家家主,养尊处优多年,何时受得如此凌辱?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若不是当得众人面前,只怕早已暴起将眼前之人剁成肉酱。
那瘦小女子扬手将头上斗篷摘下,一头青丝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秀脸。蔡不凡愣了愣,却没想到对方是一名如此惊艳美貌女子,又是如此年轻!
那女子却没看蔡不凡,而是回头对着五部阵营后方,展颜一笑。凌云望着她叹了口气,这少女却不是洛月是谁?!
塔罗部族重占卜巫术,却不擅战斗。洛月自告奋勇,愿冒名顶替出战,同为九级高手,便是对上五家家主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五大家族也无人知晓洛月来历。陌丽君闻言自是欢喜,唯独凌云担忧道:“实在不行,我们便放弃一局即可。五家家主实力雄厚,你不可冒险!”
陌丽君沉默不语,洛月叹道:“若不力拼,我们毫无一丝胜望!我自有分寸!”凌云心下亦是明白,只得点头道:“你要小心行事,不可强求!”
洛月回头,伸出右手,一泓青芒在掌心涌出,在那青芒中一柄碧玉小刀缓缓付出,一双妙目如横波春水,看向蔡不凡:“十刀!你若接的我十刀,我便认输!”
蔡不凡盯着洛月手中小刀,嗤笑道:“你那小刀便如针一般,是要拿来绣花么?哈哈哈!”
洛月低头看着掌心碧玉刀,扬眉微笑:“便是要绣花,在你身上绣一副大好河山图!”
蔡不凡闻言大笑,猛一把扯开衣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骨,邪邪道:“来,女娃,在爷爷这里绣。若绣得好,你家蔡爷便收了你,做四十二房!哇哈哈!”
“无耻!”洛月冷喝道,妙目闪过寒光,右手一扬,青芒乍起,碧玉刀猛然放大,握在手中,一刀向蔡不凡斫去。
蔡不凡嘴里轻狂,手下却不怠慢,横起手中铁拐,荡起一圈乌光,一拐砸去。
不料青色刀光一闪即走,却是虚招,洛月冷笑一声:“第一刀!”碧玉刀轻轻鸣啸,刀身闪动,一泓泓青芒荡漾而出,猛地脱手而出,似青电划破虚空,直奔蔡不凡胸口。
蔡不凡略一惊讶,急忙横拐胸前,当的一声巨响,只觉一股锐利刀气扑面而来,青芒涌动,映的蔡不凡须发皆碧!
“第二刀!”洛月一击不中毫不停留,双手绽放道道手印,碧玉刀拖着青色长尾,在空中呼啸游走,便如活物一般,凌空腾挪,刀刀不留情。
“第三刀!第四刀!”洛月捏住手印,遥遥指挥碧玉刀,青芒大盛,刀气纵横。
蔡不凡一边招架,一边放声大笑道:“女娃!若你只这般本事,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吧!”
“老东西!”洛月双目闪动寒光,扬手招回碧玉刀,合身扑上,清斥道:“第五刀!”刀光漾起青芒,呜呜作响,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划出青色轨迹,迅疾如电,便已来到蔡不凡头顶。
“打够了没!”蔡不凡须发皆张,手中铁拐乌光强盛,隐隐的透出一道黑色蛇影,在黑铁拐上游走,凌空一挥,大喝道:“黑龙!破空!”
呜!黑拐划出一道黑芒,便如将虚空都撕裂了般,猛然撞击在碧玉刀上。
青芒猛然震动,轰然炸散!洛月踉跄后退,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冷笑道:“不过九级中期!”
蔡不凡晃晃手中铁拐,喝道:“再来!”
洛月调整呼吸,望望凌云方向,银牙咬在红唇上,留下道道血印。玉手轻轻拂过青碧刀身,碧玉刀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
“碧玉刀!莫要让那人失望。他能孤身战帝级,一个区区九级,我与你合力斩之!”洛月轻语。碧玉刀呜呜轻鸣,刀身清凉,道道青芒涌动如水。
“第六刀!第七刀!第八刀!”洛月咬紧牙关,碧玉刀青芒挥洒,围绕蔡不凡狂攻不已。蓦地一顿,轻盈身形盘旋而起,手中碧玉刀闪耀,便如半空中一轮碧月,清冷月光挥洒而下。
“第九刀!”洛月身躯倒转,刀尖朝下,一头秀发飘舞。
“破空!”蔡不凡狞笑,手中铁拐电射而出,黑芒涌现,轰然与碧玉刀对撞!
半空中一声娇呼,洛月打着转倒飞出去,落在十余丈远,脸色苍白。
蔡不凡闷哼一声,上身仰了仰,忙将铁拐在身后一顿,终于稳住了身形,冷冷的看向洛月。
凌云面色冷冽,抬脚上前,陌丽君拦在眼前,摇了摇头:“你此时前去,洛月姑娘拼力所为,尽付流水!”
凌云抬眼望向场内,却见洛月朝自己方向摇摇头,捂着胸口,一步步走回场中。
蔡不凡凝望着洛月,点头道:“女娃!真是要得!如此年轻便是九级!老夫不如也!”
“还有一刀!”洛月缓缓举起碧玉刀,青芒绽放在头顶。
“好!便接你这最后一刀!”蔡不凡心中赞叹,如此年轻的九级,且心性坚定若斯,实属难得!只是可惜,非我族类!
洛月双手将碧玉刀举在头顶,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脸色苍白如纸,便连唇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较弱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与之相比,头顶碧玉刀上青芒涌动,愈加强盛,一圈圈向外扩散,更有一青色光柱,冲天而起,破入云层,搅得风起云动。
山风凛冽,一头青丝向后飘舞,洛月仰头看着冲天的青芒,脸上浮起一丝决然,低首看着蔡不凡,一字字说道:“第十刀!”
风起云涌,天空中忽然喀拉拉亮起条条闪电,云上虚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青碧之痕,迅速扩大,几乎遮盖了半个天空。澄净如洗的青碧之气,沿着光柱氤氲而下,汇聚在碧玉刀上。
洛月飘向空中,缓缓挥动碧玉刀,仿佛在挥舞着半片青碧天空,蔡不凡大张着嘴,看着半片青空向自己倾塌,双目颓败,身体颤抖如风中残烛!
“碧玉刀,碧空如洗!”洛月的声音悠远飘渺,仿佛来自天外!
青碧之气自虚空中灌入碧玉刀,刀身延长至十丈开外,外放的青芒将整个西樵山脚染成青碧,洛月的身形在刀下显得格外娇小,缓慢却坚定的将气势凌人的碧玉刀挥下!
刀芒庞大而恢弘,仿佛携带着天地之气,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宝刀通灵!通灵宝刀!”陈家谅倒抽冷气,惊恐后退,低吼道:“极品灵器!伴生宝刀!岭南洛神?!”
碧玉刀恢弘刀身无声的切开空气,落在地面上。
蔡不凡满脸颓败,心若死灰,被滚滚青芒淹没。
西樵山忽然抖动,山林呼啸,狂风遍野!一股巨大的烟尘在山底轰然乍起,升腾的土浪翻滚,喷涌四射!
漫天碧色渐渐消散,碧玉刀轻鸣一声,缩小没入洛月体内。洛月娇躯晃了晃,无声坠下,如一片落叶飘落枝头,如一朵绝世之花,凋谢!
长空长啸一声,背后金翼爆闪,下一刻便已跃在空中,轻轻托住洛月。
天鹏之翼!世间极速!
洛月微微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凄笑,语气微弱:“凌云,我做到了!”
凌云黯然点头,紧紧将洛月抱在怀中。
一双妙目中泪光点点,终于缓缓闭上,晶莹珠泪自光洁面颊滑落。凌云伸手探了探洛月鼻息,面色沉重,金芒一闪,落于五部阵营。
“我辈为人,但求无愧于心!”轻柔的话语在耳畔回响。
凌云默然将洛月缓缓放在陌丽君手中,转身看向对面。
烟尘消散,地面上一条深沟绵延数十丈!早已没有了蔡不凡身影。不是逼不得已,洛月不会使出最后一刀,伤人伤己!
凌云目光冷然,凛冽的寒意自身上升腾而起,迈步前行!
一双手拦在眼前,陌燕君严峻的看着凌云,沉声道:“这一场我去!你留到最后!”转身而去,低低的声音传来:“若我战死,拜托照顾小女!”
凌云身躯一震,转身看向后方,陌离愁娇小的身躯轻颤,一双含烟目看向父亲,泪光莹然。
塔擎天走到陌丽君身前,将一枚黑丸度入洛月口中,三片神秘甲片,荡起灰芒,将洛月环绕。
凌云点头,对着陌燕君背影扬声道:“放心!但我在一日,无人能伤你女儿!”
陌燕君并不回头,风中传来一声苍凉低语:“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