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玄面色凝重,看了不弃和不危二人一眼,示意他们俩在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扭头看到袁不邪的时候,眼里亮光一闪而灭,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袁不邪点点头。
不危和不弃偷偷看着洞玄的神情,竟然是对袁不邪有些客气。
今天的事情无论敌我双方,都有许多难以理解之处。
师父没有示意袁不邪坐下,袁不邪便站在师父的旁边。
那边又传来一声儿啼,洞玄不觉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向前看去。
三个人都觉得洞玄的神情似乎很有些紧张,心中疑惑,难道那个发出儿啼的东西比铁鹰还要厉害吗?
铁鹰歪头看了一下山下的深谷,忽然昂头向天,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似乎是在回应深谷中的儿啼。
就在这时,从山峰另一面的山谷里突然传出一声长笑,那笑声十分的古怪,阴恻恻的,听了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铁鹰听到那声长笑,只是歪头向那边看了一下,依然回头盯着这边的深谷,看它那样子,并不在乎那声长笑,而很在意那声儿啼。
曙光驱散了地上的阴暗,天地间一片光明。
好一会儿,山峰左右两边的山谷里没有再发出儿啼和长笑,铁鹰挺立峰顶,也没有动。
不弃低声道:“师叔,是不是妖物逃走了?”
洞玄摇摇头,没有说话,面色依然凝重。
袁不邪担心铁鹰的安危,忍耐不住道:“师父,要不我去看看?”
洞玄扭头看了袁不邪一眼,那神情很是奇怪,他道:“神雕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有求人帮过忙,你去了他反而不高兴。”
袁不邪唔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转念一想,铁鹰多大的本领,自然是所向无敌,我没必要胡乱担忧,还是好好欣赏他为是。
就在这时,左边的深谷中又飞出一群金黄色的飞虫,翻卷飞舞着朝峰顶的铁鹰扑去,那些虫子在鲜艳的霞光映照下,显得更是金光灿灿,十分的耀眼。
铁鹰这次不再飞起,静静站在峰顶,瞪着精光闪烁的小眼睛,歪头看着那群飞虫,并没有什么反应。
转眼,那群金色的飞虫扑到峰顶,唰的朝两边分开,绕成一个半圆,海潮一般朝中间的铁鹰卷去。
袁不邪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啊的叫出了声。
因为前面铁鹰消灭那些黄色飞虫,全靠两只铁爪上发出的电光,这些电光在远处发出,射入虫群,在里面竖劈横扫,在它们还没有飞到铁鹰跟前时,便被悉数消灭。
铁鹰似乎不愿意那些飞虫靠近自己。
这次铁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提前发出电光,现在这些飞虫飞到了他的跟前,并且四下散开,即便是发出电光,也难于同时将它们全部消灭,肯定要有很多虫子扑到他的身上,对他造成伤害。
几乎就在袁不邪发出惊呼的同时,那些虫子也都飞扑到了铁鹰的身边,一个个张着小嘴,露出了尖利的小牙,吱吱喳喳,发出十分难听的磨牙的声音。
只见铁鹰忽然单腿点地,巨大的身躯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顷刻间已经看不清他的形状,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些金色小虫并不畏惧,已然一窝蜂似的扑了上来。
眼看那群虫子就要扑上铁鹰旋转的身体,呼啦啦一声大响,铁鹰突然展开了他的翅膀,那两个翅膀展开来足有五六丈长,一丈多宽,就像是风车的巨大风扇,只是旋转的速度比风车快了几十倍。
噗噗噗噗,一阵轻微的乱响,所有那些飞虫全都被两只翅膀打中,坚逾钢铁的大翅膀,当真是挨着就死,蹭着即亡。
所有那些飞虫,总数足有几百上千,就在这顷刻之间,悉数被打成了肉酱,沾满了铁羽。
铁鹰停止旋转,将两只翅膀略一抖动,那些沾在翅膀上的小飞虫纷纷坠落,掉了一地。
铁鹰收回翅膀,仰头对着天空又是一声长鸣。
袁不邪听到旁边洞玄师父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厉害。”
三个人听了师父的话,感觉到事关重大,事情肯定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轻松。
此时对面山峰上一片寂静,铁鹰傲然挺立,歪头看着下面的深谷,而左右两边的深谷里,也没有再传来儿啼和长笑。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灿烂的光辉驱走了天地间残存的阴暗,似乎也连带驱走了隐藏在阴暗之中的恐怖。
不弃问道:“师叔,刚才那些虫子似乎像是……”
洞玄沉声道:“不错,正是江湖中谈虎色变的金蚕蛊。”
不危听了全身一震,扭头看着父亲。
袁不邪第一次听到金蚕蛊这个名称,还不怎么样,但是看到两位师兄和师父如此凝重的神情,便也肃然,倾耳而听。
不危道:“金蚕蛊乃是苗疆大法场的毒虫,据说只能生活在瘴疠之地,怎么我们神剑峰会有这种毒虫?”
洞玄没有回答,转头看着不弃。
不弃摇摇头,道:“这个……难道跟那一声奇怪的叫声有关?”
洞玄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不弃道:“刚才那边山谷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婴儿啼哭,据弟子所知,江湖中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三种东西,全都是妖邪一类,其中一个是独来独往横行无忌,作恶多端的蛊雕……”
不危接口道:“蛊雕?据说蛊雕只是以蛊虫为食物,从来没有听说它还能放蛊。再说……”
洞玄见不危住口不说,便问道:“再说什么?”
不危道:“金蚕蛊凶残无比,泯不畏死,怎么会受蛊雕的驱使?何况双方本来势同水火,从来都是世仇。”
不弃道:“也许蛊雕最近刚刚收服了金蚕蛊。”
不危摇摇头,道:“不要说金蚕蛊,就是一般的蛊虫,一旦养成,就只会接受主人的命令,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蛊虫背叛主人的事情。这金蚕蛊乃是蛊中之王,凶悍之性无物能比。所以……”
洞玄笑道:“所以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不危道:“是,这只是孩儿胡乱瞎猜的。”
洞玄道:“没关系,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不危道:“如果我才的没错,应当是金蚕蛊跟蛊雕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铁鹰的。”
不弃道:“这个恐怕不可能。大家都知道蛊雕以蛊虫为食,乃是蛊虫的天敌,而金蚕蛊则是蛊中之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老鼠和猫,一生下来就互相仇杀,怎么能够……”
不危若有所思,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事有些古怪。不仅如此,包括这次龙象谷偷袭我们破狱峰,虽说他们说出了理由,也差不多可说是成功了,但是我还是怀疑,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不弃和袁不邪听了都是一惊,不弃问洞玄道:“师叔,你觉得这件事……”
洞玄没有立刻回答,道:“我也觉得这里面太过蹊跷,许多地方一时还想不透。我甚至觉得不仅前天晚上寇三娘他们的骚扰是诱饵,就连……就连今天的这场血战,也是一个诱饵。”
三个人听了都是悚然一惊,瞪眼看着洞玄,等待他的说明。
洞玄道:“龙象谷虽然厉害,实力不输于当今任何一大门派,包括铁围山和神剑峰,但是要说直接摧毁这两大门派,一统整个修真界,还是痴心妄想,癫龙和香象应该也很明白这一点,不会远涉万里,来中原地区自取灭亡。那么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三个人听了更是一头雾水。要说今天的这场大战只是一个诱饵,他们怎么能够相信?这么多人伤亡,整个破狱峰都差一点全军覆没,如果不是袁不邪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如果不是守山神雕突然赶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不危道:“孩儿还听说,他们同时还进攻了铁围山。”
袁不邪听了大吃一惊。别的门派他不知道,铁围山可是经常听师兄弟们说起,虽然大家在说到铁围山的时候,都爱说一句“与本教齐名的”,但是袁不邪还是隐约感到,铁围山似乎应当比神剑峰更厉害。
这个龙象谷有多大的实力,敢于同时向当今正派最富盛名的两大领袖进犯,当真就如师父所说的,是自取灭亡啊。
只听洞玄道:“我猜他们进攻铁围山跟进攻神剑峰一样,只是摆摆样子而已。”
不危道:“师父是说他们也是突然袭击,不论成功与否,立刻撤走,绝不敢待得时间过长?”
洞玄点点头,道:“从目前他们的表现来看,应该是这样的。艾虎和文豹两位谷主的本领都不在我之下,他们联手进犯破狱峰,如果真的是他们精心安排的偷袭,只怕破狱峰很难独立支撑。”
不弃道:“师叔说得有理,我们几个师兄弟被一伙人包围,他们十多个,而且个个本领高强,不要说那两位谷主亲自动手,就是他们的手下一拥而上,我们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不危道:“是,就是那个什么副座文豹,我们俩就不是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