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深夜，又刚下过雪，空气骤降，冷风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冷得人站不住脚。春心只穿了件去年的旧大衣，也不保暖，此刻冷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她从前是最注意这些的，恨不得天天都穿新衣服才好，但今年在水一方的生意不好，哥哥和嫂子的大烟又更勤了，因此一直也没给自己加过几件新衣裳，为此入秋的时候还给阿曼借机嘲笑了几次。不过自从彩燕的事情发生后，春心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是彩燕，马经理，阿错，海棠北巷这些毫无头绪的事儿，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别人笑不笑的，也就不在乎了。
黄包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牡丹转回头看着她，“傻愣着干什么？上车。”
春心犹疑地说道，“天色很晚了，你再送我，转回家的时候怕是天都要亮了，不用这么麻烦，你先走吧，我回头自己叫一辆车就是了。”
“我都不觉得麻烦，怎么你还麻烦上了？”牡丹冲她悠悠一笑，“你再站在这儿耽误工夫，那才是浪费时间，快上车。”
春心叹了口气，眼角瞥到站在一旁路边的几个新舞女正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一副等好戏的期待表情。这会儿要是再开口拒绝，一来是显得自己有点儿不识抬举，二来也是不给牡丹的面子，两相一比，只好乖乖坐上了车。
她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己的年纪渐渐大了，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舞女这个行业也不能做得太久，是该考虑考虑未来的人生了。但眼下这个世界，没有钱，又谈什么未来呢？在水一方的生意能有所好转，全是占了新舞女的便宜，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攒些钱，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彩燕已经没了，在水一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只有牡丹了，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
想到这一层，春心转头冲牡丹一笑，“你也赶紧上来，天气冷，咱们俩挤在一起，也能暖和些。”
牡丹满意地笑了一声，“这才乖。”跟着坐上了车，报上了春心家的地址，黄包车夫就甩开了腿跑起来。
天冷路滑，车夫也不敢跑得太急，唯恐翻了车，摔到车上的那两位贵客担待不起。
车子一路迎着风向前行，春心侧过脸，好奇地问道，“你刚刚说有事儿要和我说，是什么事儿？”
牡丹凝眸看着她，眼睛亮的出奇，“春心，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春心微微一愣，一时间脑袋里翻江倒海地想了许多。
牡丹知道了？谁告诉她的？她都知道了些什么？
只一瞬间，春心就轻轻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有事儿瞒着你？咱们从前不是说好的吗？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要放在一起商量，想个对策。只有相互扶持，才能在在水一方走得更远。”
牡丹跟着笑了一声，细细打量了她两眼，也猜不出真假来，索性放弃，“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藏着掖着的了，我还真有件事儿要和你商量。”
春心一怔。
牡丹自顾着说道，“我有个把柄给阿曼和鱼莹知道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