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芊芊对于楚岩舟境界的突破先是惊讶，继而是某种楚岩舟不能理解的怜悯，这种怜悯让齐芊芊在接下来的几天对他的态度稍微柔和了一点，并且破天荒地送了他一沓灵级的攻击符咒。
“师傅，师叔她怎么了？莫非突破到淬体境会有什么劫难吗？”
楚岩舟拿着那一沓符咒极为别扭地问道。
白子弥轻笑着：
“五灵根的人几乎不可能修炼，而你不止修炼了还在短时间突破了一个大境界这在他们眼中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认为你是用了禁术让自己有了看起来不错的修为。大概就是如此吧。”
“还有禁术能让人做到这种事吗？”
楚岩舟被这一点吸引了心神。
“或许你想问的是禁术是否能让人快速增长实力？”
白子弥似笑非笑。
楚岩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所谓禁术就是禁止修士使用的术法，能真正快速提升实力的办法自然也是有的，但是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比得到的好处要来的多得多。”
楚岩舟点头，他知道白子弥的意思，也绝对不会拿自己去开玩笑的。
津船太大，楚岩舟目前阅历太少眼光也不足地位不够，对他而言这津船坊市就如寒石门一般，与他相关处甚少。
白子弥没再出门，只等着拍卖会一结束就回山。倒是齐芊芊结识了几位同样年轻的女修士，整天与她们混在一起乐不思蜀。
拍卖会前，楚岩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见到过欧阳莲，倒是又见到了火融，他觉得火融这人很是奇怪。
楚岩舟曾经试探过齐芊芊，但是齐芊芊完全不知道佛门中有欧阳莲此人，甚至不知道佛门中有女人，而且还严厉地让楚岩舟不可背后议论亵渎佛门中人，得罪了号称修仙界四大门派之长的佛门没有人能保得住他。至于佛门圣子之说，佛门的确有圣子，那圣子是从佛门创立之初就存在的据说是佛祖的凡灵，在人世间一代代轮回地守护着佛门。每一代圣子都是上一代圣子死亡之后才会出现，或是婴孩或是成人，无一例外皆是男子。他们会在成为圣子后被佛祖留下的法器青莲找到，然后得到圣子的力量，享受圣子的尊崇。这一代的圣子年龄还不到五十，虽然年轻但是也没有才十六岁那么夸张。
火融不过是一介散修，为什么知道那些半真半假的佛门密闻，又为什么要说与自己听？
楚岩舟再见到火融时，他摊子上的东西都要卖的差不多了。不过可能早已经卖完了他看到过的那一批，毕竟津船坊市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
“今天要不要再给我说个故事好让我买你件法器？”
火融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听见这个声音后他睁开了眼睛。
面前带着点冷笑的白衣少年他还有印象，修士的记忆力远远超过凡人，所以即便是无所谓地人他也记得清楚，更何况他最得意的无心给了这小子。
“莫非是无心剑不能让你满意，现在回来要找我评理？”
火融带着一脸为难的神色说道，
“可是我这儿出售的东西可是概不回收的，道歉的话我倒是可以说上几句，如果要我退还灵石的话就想都不要想了。”
楚岩舟没怎么在意火融的无赖，走过去如那天一般坐到了火融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怎知欧阳莲是女的？”
火融眼神一变，虽然他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却仍然被楚岩舟看了清楚。
楚岩舟心道，这火融果然知道很多东西，他若不是知道那日说的小尼姑的具体身份又怎会第一时间就明白楚岩舟口中的欧阳莲是谁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按理说佛门这种秘辛不是旁的人可以知道还拿出来四下传的吧。”
火融镇定下来了，楚岩舟眼光虽利，历练不足。他还没将筑基都没有的小孩子放在眼里。
“便是知道我是何人又如何，你难道还想将我绑到佛门去领赏吗？怕是赏领不到命都会落在那里，小子。佛门如何，我如何，不是都与你无关吗，你非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火融眼中不仅有嘲讽更有点杀意，他的确是为了某些缘由才将欧阳莲的事情散布出去，挑的人也大都是楚岩舟这种修为低年龄小，一看就嘴巴不劳爱讲八卦的修士。但那些人也就将这佛门丑闻当笑话一听，在适当的时候不经意地说出去博人一笑，最后达到路人皆知的效果。真正认识了欧阳莲，真正知道了欧阳莲的确是女人的事实，因而转头来找他的人，只有楚岩舟一个。
“再说，你又是如何知道欧阳莲是女人的？你偷看她了？你上过她了？”
楚岩舟恨得牙痒，他喜欢欧阳莲这个朋友，这个朋友很干净，只是和她坐在一起说说话就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所以他厌恶火融用这样的话来谈论欧阳莲，简直想把火融那张嘴用针缝上。
“你最好放尊重一点，再敢说欧阳莲这种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看着不知道何时拍到自己胸口的攻击符咒，火融脸色数变，最后停在了错愕之上。虽然是他没把这小家伙放在心上，同时被楚岩舟吸引走了注意力才导致大意的缘故，但是被一个初入淬体境的小子暗算将符咒贴到胸口绝对是一个耻辱。
符咒只是灵级符咒，楚岩舟只需一字真言就可将之引爆。即使只能造成小伤，那也是不值得的。
“别急别急！”
火融摆着手似乎很慌乱，
“有什么事要闹得这么严重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说那小尼姑就不说呗，她又不是你的道侣有必要这么紧张嘛。我不说了，不说了。”
在楚岩舟的瞪视下，火融讪讪地闭上了嘴。
“我并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想知道你和佛门有什么恩怨，离开津船坊市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火融听得不住点头，像是恨不得离楚岩舟远远的。
“我不想找你的麻烦，也没有能力找你的麻烦。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找欧阳莲的麻烦，如果你对她有什么企图还那么做了的话，等我有了能力就一定会杀了你。”
楚岩舟很认真，他当欧阳莲是朋友，在他年少的时候有朋友愿意为他付出姓名，到现在他也会这样对待自己认定的朋友。
火融看得出楚岩舟的认真，他笑了笑，在楚岩舟看向他时就收起了那点笑意。
“你不会想杀了我的。”
在楚岩舟离开的时候，火融开口说道：
“佛门的人已经离开了，他们出了些事，而那件事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修仙界了。你很有意思，别死了。”
楚岩舟皱着眉看了看火融，火融是个古怪的人，他的古怪中应该包藏着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或许牵连到欧阳莲。楚岩舟有些无力，除了担心与猜测他不能再为欧阳莲做什么。
拍卖会终于到来，楚岩舟随着白子弥与齐芊芊走上四楼。四楼是一个个的小隔间，每一个隔间的门上都挂着玉牌，玉牌上标示着以天、地、玄、黄开头的编号，而若是隔间的主人同意便会在玉牌上显示出主人的身份，若是不愿那旁人自然知道此间的人不愿受人打扰。除了家族与门派，大多的修士都愿意隐匿身份，白子弥也是同样。白子弥三人的隔间是玄七，在隔间里桌椅软榻俱全，与房间别无二致，唯有一面墙壁竟然通透如琉璃，上面变幻着山川四时之景。
“此乃化物投影法术，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是将存在于此处的物体化为影音投到别处。这里被津船门人放大投射到每一个隔间的墙上，如此既可让每一位修士都看清他们拍卖的物品，又让人摸不清拍卖物品的实际所在地点，防止了有心怀不轨者破坏拍卖。”
白子弥解释道。
楚岩舟只感到修仙界的神奇数不胜数，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
“修士真是厉害，连这样的法术都能想出来。”
白子弥笑着摇摇头，
“如此说来，厉害是厉害，却不是修士厉害，而是这大千世界厉害。你可知这化物投影之术乃是人们模仿的，模仿的正是这世上存在了上万万年的自然之景。”
不只是楚岩舟眼巴巴地望着白子弥，就连齐芊芊都竖着耳朵在听。修士总是强调非凡、胜天，吹嘘修士如何强大，少有说到面对自然还会力有未逮。
“这世上除了山川与大海还存在着一片恶劣可怕土地，那里没有草木没有河湖，甚至没有怪石嶙峋。它被称作沙漠，一望无际，遍地都是黄沙，黄沙上有风暴而黄沙下埋着毒虫。那里灵力混乱不堪，修士若是稍微吸纳就要承受爆体而亡的威胁。元婴以下的修士去了那里无异于必死无疑，恐怕只有化神修士才能在沙漠之中来去自如吧。”
楚岩舟听了十分心向往之，那样恶劣的地方天生是为了征服存在，男人有征服的天性。而齐芊芊就不同了，她脸上带着害怕，想是绝对不愿往那里踏足一步的。
没等多久，拍卖会开始了。那面琉璃墙壁突然变成一个大开的窗口，而窗外是空茫的天空。天空远处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不断变大，离这里越来越近。楚岩舟惊疑不定，但见白子弥依然淡定便也强自镇定地坐着。
那黑点渐渐看得清模样，却是与津船一模一样！那飞速前进的津船越来越近，津船裹挟着风雷之声猛地撞上了那面琉璃墙壁，发出一声悠长的钟鸣！
津船撞上的同时，楚岩舟几人所在的隔间也猛烈晃动起来，似乎是真的遭受了极强的撞击。楚岩舟紧紧地抓住椅子扶手，面色惨白。而齐芊芊早已尖叫着抱住了白子弥。
“无碍，幻象而已。”
白子弥说道，声音中带着笑意。
果然在这之后便换了场景，黄色锦衣的妖娆妇人取代了撞得支离破碎的津船，站在了天幕之上。
楚岩舟急速跳动的心脏终于缓了下来，憋着的一口气也长长地舒了出来。虽然还是惊讶于这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是心底也存了不少对津船的恼怒。
妇人娇笑两声，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清晰地就像她真的站在面前一般。
“诸位道友能来津船坊市拍卖会实在荣幸之至，令我津船坊市蓬荜生辉。奴家绿芙，厚颜为诸道友一展登此拍卖台的珍品法器，望诸道友能觅得合心有缘之物。”
“那么，拍卖便正式开始了。接下来清楚第一件拍卖品，安神木。”
绿芙身边浮现出一个锦盒，就在锦盒中有一段小指般长短粗细的碧绿木枝。那木枝翠绿欲滴，其中的色泽似乎在鲜活流淌。
“这是一段安神木已生一万六千八百年，截取下来不过百年，对元婴大圆满修士迈进融圆之境大有助益。底价十万极品灵石，每次提价不低于一千。”
“极品灵石？十万？”
楚岩舟震惊了，在修仙界中无人使用凡俗的黄白之物，所用的乃是灵石。最低阶的灵石是下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顶十块下品灵石，而一块上品灵石顶百块中品灵石。修者能直接吸纳灵石中的灵气进行修炼，灵石品级越高灵力越精纯，上一个品级远不是一加一为二的关系。极品灵石比上品灵石珍贵何止百倍，就算有人得到极品灵石也会将之当做修炼的材料而不会拿出来交易。一段安神木，还是如此细小的一段真的有这么珍贵，值得拿几乎能堆出一个金丹大修士的灵石来换取吗？
而且是什么人才能拿出这么多的灵石？
白子弥淡淡地看着安神木，他知道修为到了一定的时期那么灵石就全不在眼中了，对那些人而言，安神木的确是个巨大的诱惑，是一个从人到神又近一步的机会。
可惜，这个机会鲜有人能抓住。
“天四出价十万五千，有更高的出价吗？天一出价十一万，还有哪位道友要竞争此万年安神木吗？天四出价十二万，天一出价十三万，天六出价十五万。天六出价十五万，有更高的吗，没有再加价的那么三息之后这段万年安神木就属天六所有了。”
绿芙笑吟吟地看着四周，似乎她是真能看见一般。很快三息过去，没有人再次加价。
“恭喜天六的道友，十五万极品灵石拍的万年安神木！接下来请看这条来自南粤沼泽的幼年珊瑚灵蛇，年龄不足三月，极易驯服。珊瑚灵蛇二十年成年，成年体平均一丈二十尺，生八尾，成年实力堪比金丹。底价一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
楚岩舟还沉浸在十五万极品灵石的震撼中，那是他想都想象不出的数量。压在他身上的话能像座山一般压得他翻不了身。
“力量与钱财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谁能掌握他们谁就能在这世上活的肆意。你是羡慕着这种生活，羡慕那些人吗？”
白子弥问道。
楚岩舟抿嘴不言，他直觉地在白子弥眼中感受到非善意，他不愿作答，也实在答不出来。齐芊芊似是被这严肃地问话给吓到了，不自觉地坐直身子。
楚岩舟未回答，白子弥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有一定要寻求什么答案。
拍卖会持续进行，无数楚岩舟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在上面流过，这对他也是极好的经历，否则他遇上某些异宝时说不定就会买椟还珠。
“这些东西想必不能让各位提起兴趣，接下来这件物品来自遥远的无尽大海，它天生是水灵根修士最完美的炉鼎，它就是鲛人！”
在绿芙身边出现一个透明封闭的水池，在那清澈的水中，一个娇小的人影蜷缩在一角。或许那又不是人，因为****的上半身之下是一条银蓝相间的鱼尾。那是一个女性鲛人。
鲛人看面容不比齐芊芊年少，她有着与她尾巴颜色相同的长发，那些长发在水中如薄纱一般飘荡，美丽的面庞上尽是惊恐。鲛人的皮肤透着晶莹的蓝，让那妖娆的身体更显神秘诱人。即使她只有一半是人。
“底价一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
加价的人多了起来，报价瞬间就提升到了三万上品灵石。
“那是什么，人类吗？还是什么？”
楚岩舟问道，听着妖娆妇人绿芙的报价，楚岩舟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感到恶心欲呕，
“她到底是什么，是很常见的吗？底价也只和一条珊瑚灵蛇相同而已……”
白子弥未曾开口，倒是齐芊芊回答了。
“鲛人可不就和珊瑚灵蛇差不多。珊瑚灵蛇是可以养来作灵宠的，战力甚为强大。珊瑚灵蛇生在沼泽，虽然好找却不易抓捕驯服。鲛人不过能作为炉鼎罢了，它们是天生的水体但是本身实力并没有多特别，给修士带来的作用不大，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因为鲛人生在海中难以寻觅，否则就是这个价格都不值当。”
齐芊芊煞有介事地说道，摇头晃脑的样子颇为可爱。她知道的这些只不过是书上看的或者听他人说而已，她自己则完全没意识到人类对鲛人的所为是对还是错。
最终鲛人以八万二千上品灵石被玄一修士所得，鲛人在离开之时楚岩舟看见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滚出固化成一粒珍珠落到水里，在水池里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小的珍珠，几乎铺满整个水池底部。
“津船在过去二十年中得到了无数至宝，它们每一件都弥足珍贵，但是能成为压轴的只能有一件。接下来的是差点成为了此次拍卖压轴的物品，请允许奴家为诸道友展示这只冰封千年的妖物！”
在绿芙身边出现一块坚冰，那块竖立的冰的大小堪比之前囚禁鲛人的水池。
冒着寒气的冰中是一个冰肌玉骨的女子，她虽然紧闭这眼眸但也让所有看见她的人心神一荡。一条硕大毛绒的尾巴从腰间绕过将****的身体遮盖住，更可怕的是这女子的双手竟是一双尖利的兽爪，而她的腿从膝盖之下变成一双盖着白毛的兽足，看着像极了狐狸。
楚岩舟移开了眼神，这津船坊市难道也是贩卖人口的组织吗，实在可笑可恨。
这样想着的楚岩舟无意中却看见白子弥脸上不同寻常的神情，那是涵盖了喜悦、怀念与冷漠的神情，复杂难明。
“菡月……”
白子弥低低地发出一声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