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谱虽然没有看到以卉此刻的样子,不过,仁毅是看到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孙剑佛与万岩,同时,他们也看到了。
以卉在怔怔地看着笼中的野兽,她目光淡然而冷漠,在其中也暗含了许多的不甘。
以卉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明亮,如碧波,似海浪,她的眼睛也会说话,虽然,说的是什么叫人很难猜,很难懂。
仁毅问道:"三姐姐,怎么了,你被吓傻了吗?"
以卉霍然一怔,也不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专注,当她冷不防地听到仁毅的声音时,她的反应似乎比听到怪兽嘶叫声还要大。
以卉道:"没,没有。"
仁毅道:"倘若真是害怕的话,我们还是走吧,我想还是会有其它的办法的。"
以卉道:"不会再有了,再没有一次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仁毅道:"你说的很肯定。"
以卉道:"很肯定。"
当以卉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以卉的脸上,他们都在直勾勾地看着以卉,一时似乎是中了什么魔力,他们竟然看以卉看到了忘我。
也许,以卉从嘴中很肯定说出了"很肯定"三个字,那就是一种魔力,可以燃起他们全身热情的魔力,他们忘记了什么叫做怕,只因为在他们的心底潜含着太多的恨,是对小山的恨。
不过,小山还是很怕,他在假想着自己与灵兽拼斗的情形,刹那,内心的胆寒让他浑身震颤,最后,他蜷缩在了以卉的怀中,以卉的手还是那般的温柔,那双温柔的手虽然驱赶走了小山躯体上的震颤,但是,却无法驱赶走他内心中的恐惧。
以卉是小山的依靠,同时也是豪谱的依靠,以卉总是可以用她的眼神,她的形体,以及身上那固有的体温,触动好多人的心房,让好多人都忘我。
豪谱问道:"莫非你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以卉道:"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办法,总之,这是一个时不再来的机会。"
万岩这时匆匆地说道:"以卉妹妹,那,那你倒是快说啊。"
万岩还很紧张,他依旧不安,他此刻的不安似乎就如同面对着吴资龙那战战兢兢的不安。
以卉看了看眼下的小山,瞬时,她将挽住小山的那一双手放了下来,刹那间,小山的躯壳又开始发颤,抖栗的更加厉害,当小山感受不到以卉的碰时,他似乎已失去了依靠。
小山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当成是自己的依靠,然而,在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是他的依靠,他把周围的这些人都当做自己所至亲至爱的家人,然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家人。
小山把不属于自己的看成了是自己的,那么,他在最后又会得到什么呢?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或许是由于他们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把斗兽房的门关严,他们在感觉到冷风刮过自己的时候,门也是大敞着的。
望向门外,依然是阳光明媚,日光照在浓茂的绿叶上发亮,可是,在斗兽房之中却是一片死气森然,虽然只有一扇门的距离,然而人的感觉却有着极大的变化。
小山先后退了一步,他一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新跳回以卉的怀抱,可是,他错了,他所得到的只是一阵吹响自己后背的风,让自己变得觉得更加阴冷。
小山真的被孤立了,他再也找不到象曾经的那份温暖,那份如家一样的温暖。
小山此刻只有倚着风,刹那,他似乎又成了孤儿。
世间上本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然而小山却把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自己现在所至亲至爱的亲人看成了永恒的。
风已停,不是风停,而是门已被关紧,在此刻,小山体会不到孤独,抑郁,他只有怕,他想哭,他却是哭不出来。在这个时候,他似乎真的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感觉,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来的太迟了。
正因如此,他很难过,他想哭也便哭不出来,然而,他在不想哭的时候却又泪洒满面。
小山在大声地喊着:"姐姐,师哥,我怕......"
但是,小山的召唤又有谁能听得到,因为这时所有爱他的人都已不再爱他,所有给过他希望与温暖的人都已弃他而去。
他们都在门外,并且在出去时将门关的很紧,他们就在门口,挤着门,小山怎么推也无法推开。
一切都太迟了,斗兽房的大门小山无法推开,然而,那关着灵兽的大门却已经敞开。
怪兽出来了,它在朝着小山走来。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当知道某些东西已经是自己必得之物的时候,往往也便不急于得到了,人如此,动物也是一样。
人与动物无论在追求什么东西的时候,似乎都是在体味着其中那津津乐道的刺激,当一切一旦告终,似乎就会让他们觉得无比空虚与抑郁。
刚才,豪谱与以卉他们在追求着一份刺激,这种刺激让他们激动,这样的刺激也真的就是他们想要谋害小山的一次机会。
刚才,就在以卉将手放开的同时,他们已用很快地速度跑到了小山的面前,同时,豪谱,孙剑佛,万岩与仁毅似乎是商量好了一样,都与以卉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几人似乎永远都存在着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小山与他们没有那么一份默契,所以就注定了他是外人,他也是被这里的人所排斥,更是所仇恨的人。
小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商讨着什么,因为他已经预感到了不详,孩子的感觉有时候的确是很准确的。
在小山失去了以卉那温暖而又体贴的怀抱时,他便觉得,自己的那种感觉并没有错。
当小山看到豪谱那光彩耀眼的铁魂斩斩断囚困灵兽铁锁的时候,他真的崩溃了。
这就是以卉所想到的办法,那也就是他们所公认的机会。很快,豪谱收回了铁魂斩,然后,他们五个人转头就跑,跑的很快,小山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却已将斗兽房的大门关紧,并且怪兽已经从牢笼中走出。
小山全身布满荆棘,一时,他忘记了所有,唯独没有忘记的就是怕。
那个怪兽并不大,但是很凶猛,它是一头犀牛,全身布满野性的犀牛,它似乎饿了很久,它的眼睛在绽放着蓝色的火焰,蓝色的火焰虽然让人感觉不到白热,却是让人感到全身的冰冷,小山感觉自己全身寒战,当犀牛每离近他一步,他就感觉到死亡在逼近自己一步。
小山只是觉得眼前这头庞然大物,那不是犀牛,简直就是恶魔,是阎罗。
犀牛踏步的声音,更是让小山惊慌不已,犀牛走得虽然很慢,可是小山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了,也越来越剧烈了。
小山瞠目结舌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然而,犀牛又怎么能听懂小山的话呢,它又怎么会舍得放弃一顿可口的美餐呢?
犀牛的希望也正是小山的绝望,着岂非又是小山那如此耐人寻味的痛苦。
犀牛还是没有着急,可是小山却已是急的不能再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着急过,因为他在面对着死去,也许人在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不知,然而,就在死亡前的那一刻,人似乎要面对着此生中各色的痛苦,恐惧......
倘若人在死后真的会是一种解脱的话,那么在死之前的那一瞬,是不是就是对人类莫大的折磨与摧残呢?
小山在挣扎着,他彷徨着,绝望着,这样的感觉放在一位九岁大孩子的身上,确实是一种摧残。
外面炎炎烈日已升起,日光泻下,透过丛林,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影子,那是光明之中的黑暗。
他们五个人还是并排依靠着大门,他们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后仰,他们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们已经是可以猜得到大概了。
是小山的挣扎,无助,是犀牛的兴奋与凶狠。
万岩还在担心,他渴求着一份完美,因为他太害怕死,他太害怕受到牵连,一个人倘若太怕事的话,那么他在做事的时候就会力求完美,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尤其是他做什么恶事,丑事,见不得人的事情。
万岩问道:"以卉妹妹,这一招可行吗?你很确定那头犀牛可以把小山连骨头都不剩地吃掉?"
以卉很看不惯万岩畏缩的样子,于是,她很鄙视地说道:"可行,放心吧,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用你去负责,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好了,想想用我一个人的命去换小主的地位,也是值得的。"
万岩略有惭愧道:"妹妹,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万岩说的声音很小,也许他真的是惭愧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他们也无心去听万岩的话,他们只是沉浸在以卉的言语中。
以卉的声音在此刻是那么的冷,同时也是那么的坚决,坚决的总是可以触动豪谱的心,就如针刺一样,让豪谱感到稍许的隐痛。
豪谱激动道:"以卉姐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倘若真的有什么不测,也轮不到你去担待。"
以卉转过头去,看着豪谱,她那原本冰凉的目光似乎在刹那间触及到了烈火,随之变得烫,充满了至纯至真的情感。在以卉的眼中,豪谱岂非就是她心中白热的火焰,以卉也甘愿把自己作为燃料,去融进他的生命里。
以卉眼中带泪,她似乎一看到豪谱那担心的神色,她都会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因为她太害怕失去。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并非是想得而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却又失去。
那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隐痛,似乎不是身临其境的人,也是根本就无法真切体会到的。
以卉的心豪谱懂,豪谱的心以卉也是再明白不过了,刹那间,他们相看着彼此愣了神儿,这并非是生离死别,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感觉到了不详呢?
刹那,所有的人都提起了精神,他们也加大了力气,全然忘我地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依靠在了那扇门上。
因为他们听到了门响,听到了里面有动静,此刻,他们的内心也都提了起来,每个人也都感觉到无比的紧张,他们又在想着,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