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卉看了看吴萧萧,她也看了看吴资龙,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恨。
以卉做错的事情,然而她却满心抱怨,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曾后悔,她所有的恨也源自于她满心的爱。
也许,这就是女孩,成熟之后,以卉也同样成为一样的女人。
女人真的是要用心去爱一个男人,那么她就会把自己的今生命运全部押注在这场爱上,她甘愿为爱付出,她会把自己所有的幸福与不幸福都建立在自己所爱的男人身上,她会因爱而改变,这种爱,是一种痴,女人往往都会有这样的痴。
至死不渝,这样的爱在女人心中早已变得不以为然。
以卉爱着豪谱,无论是姐弟情深,还是男女之爱,以卉早已将这份爱变成无悔。
以卉因爱而生恨,她正因为这份爱,所以她也变得扭曲,她的心胸变得狭小,黑暗,冰冷,确切的来说已经失去了理智与人性。
爱,深深的爱,是不是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愚蠢,变得不可理喻。
这岂非是人类的一种无奈,这岂非又是以卉的一种无奈。
以卉这样的爱是不是太自私,自私的就只把自己所爱的人命当命,自己所爱的人当成年,而把其他的人看得很贱。
以卉对豪谱有多么的爱,便对小山有多么的恨。
以卉的内心也好似一面镜子,不过她的这面镜子却不同于平日女人们用的梳妆镜。她的这面心镜很奇怪,她映照自己所爱的人时,在她心中倒映的却是恨,她所面对的爱有多深,在她内心中所呈现出的恨便有多深,同样,她面对自己所恨的人的时候,在她的内心中也会刻出爱,同样,她面对着的恨有多深,刻在她内心的爱就有多深。
因为以卉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心中的爱而去爱,同样,她也不曾为自己心中的恨而去恨。
世间上是否存在这样的人,以卉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既有情而又绝情的少女。
爱的太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深深的爱同样会使一个正常的人变得不正常,甚至可以让人有些无耻。
以卉在默默地等待着吴资龙对自己的回复,她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是无奈,是凶狠,是利辣,是万般情感的交融。
吴资龙道:"好了好了,我先找小山再说,等到找到小山之后,一切不都知道了。不过,我可是要告诫你们,无论是我亲传的弟子,还是不是我亲传的弟子,你们都要团结,我不希望勾心斗角的事情会在你们身上发生,你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你们现在都很年轻,也是我冰凌大陆上所要撅起的希望,懂了吗?"
吴萧萧懂,她一直都很明白,她虽然还小,可是她却不像是个孩子,她有时虽然很任性,不过,她却很明白事理。
她一直都在维护着师门之间的情分,她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吴资龙的女儿而大摆架子。可是,以卉似乎就逮住了吴萧萧这样的弱点,同时也逮住了吴资龙总是想将一碗水端平的弱点,所以她才会那么的说,那样的去错。
以卉点了点头,道:"只要小主不......我们当然还是好姐妹。"
吴萧萧听到以卉的这话很恼火,她简直要被气炸了,尤其她听到以卉那个"不"字说的很重,很长,而且还说的很无奈,更重要的是还没有说完后文。
不过,吴萧萧忍住了,在平日,听到以卉说出这样栽赃自己的话,她一定不会不去辩解,不去反驳,不过,今天却不比平日。
因为吴萧萧知道并且很理解吴资龙,她看得出吴资龙为小山的事情很着急,也很烦躁,一连发生在小山身上这么多的事情,他的心已是够乱了,吴萧萧不想自己的阿爹再为这些同门手足的事烦心了。
所以,吴萧萧这时选择了沉默,不过,在这炎炎的烈日之下,吴萧萧却感到满身的凄凉。
吴资龙累了,吴萧萧又何尝不烦,不闷,不累,她也只不过是一位八岁女孩,又自己的自尊也又自己的想法。
他们刚要走,他们刚要一起去找小山,不过,在这炎炎夏日之中,已然是用不着他们去找了,因为小山已经到了这里,他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上没有伤,他完好无损。
小山活生生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不过,他却已经和以往不同了。
以前,小山总是可以感受到这里的温馨,他以为这里就是自己永远的归宿,永远的家,他以为这里的人都为自己好,都在关心,疼爱着自己,可到头来呢?
都是假的,都是虚的,这一切一切的幸福都是小山一厢情愿所凭空想象出来的,他将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梦当成了现实。
现在,。梦碎了,人是不是也该醒了呢?
小山醒了,他的泪水已是跟着醒了过来,他在哭泣,他很难过。
面对着失去,小山也不可能不难过,他看到了豪谱,看到了以卉,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他是多么想回到从前,可是却已是现在,曾经的他不曾心痛,而今的他却已然心痛。
心痛是心碎的痛。
正因为往日太过美好,待美好碎了时候,小山的心也便跟着碎了。
以卉看到了小山,她蓦然一惊,所有人看到小山出现在这里,他们都很惊讶。
万岩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他低下了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太明显,也太引人注意。
豪谱也惊慌了,小山此刻的出现到底会意味着什么呢?林风房的人原本以为小山是一位已死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看到了一位死人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那么活着的人会不会被吓死呢?
林风房所有的人都没有被吓死,不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已变了色,变为了土色,土色之中,还带着那么一种惨白。
小山的那一张脸也是土色的,土色的脸上被泪水所冲刷着,那是一种痛苦的表情。
似乎已然是不存在又什么人可以形容了,小山此刻到底有多么痛苦。
以卉的声音还是那么柔,柔的让人害怕,她说道:"小山,你刚才到了哪里,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以卉现在说这样的话还有意义吗?
谎话一旦被戳穿,似乎都比不上一句废话有意义。
小山忘不了,就是在刚才,所有的人把自己留在斗兽房,并且不让自己出去那一场景,那对小山而言是一场噩梦 ,而且是极为特殊的一场梦,因为这场梦小山忘不了,也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小山不语,他只是在伤心地看着林风房中的人,看他们每一个人那张如土色的脸。
吴萧萧,道:"小山,怎么了,他们是不是......"
吴萧萧见到小山不知怎的,一下子变得如此兴奋。不过,她还没有说完自己所要说的话,她的脸色也顿时沉了下去,她忘不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忘不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她虽然还有着同往常一样的直觉--认为二师哥他们欺负小山的直觉。
可是,她这次却认为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她不敢乱讲,她也情愿相信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她不想将自己与二师哥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她也更不想让自己的错误重蹈覆辙。
吴萧萧情愿相信自己现在的感觉是错的,即使她看得出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山真的是变了好多好多。
吴萧萧转过了身,她不想再看到小山那张挂满委屈的脸。
吴资龙看着小山背影,他看到林风房中所有人的表情,他因这一场面而失望。
吴资龙自始自终认为自己的弟子是善良的,而且与邪恶狠毒丝毫沾不上关系。
但现在呢?
吴资龙却看出了什么,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里忽然间为什么又变得那么静,静的死气,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小山对以卉那句话的回答,或是在等待着吴萧萧将她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烈日高照,已近晌午。
这里每一个人都站在烈焰之下,他们竟然没有感到热。林风房中的人每个人的身上竟然冒出了冷汗,是不是因为小山的出现带去给所有人以震撼呢?
吴资龙又将目光转向了豪谱,豪谱的躯壳在颤,而且抖栗的剧烈,他此刻已然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了,他躯壳的抖栗完全来于情不自禁。
因为豪谱这时都没有感到自己在抖栗,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一个人忘记了害怕,感知不到害怕的时候,也许他害怕已然是到了极点。
吴资龙问道:"员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资龙没有去问以卉,而是用着那阴冷口气在问着豪谱,豪谱从来没有听过吴资龙用如此严肃的口气问自己什么,然而当他现在听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是不知所措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让豪谱无法回答,是不是该到了豪谱去坦白一切的时候,当他坦白自己所有罪过之后,又是不是会把自己的过错降低道最低点。
豪谱的心在忖思着那么多的是与不是,他内心的波动已如烧开的沸水那般剧烈了。
不过,又是很长时间,豪谱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其实,这段沉默并不长,只不过是有些折磨人。
吴资龙怒了,他火冒三丈,他想到了一切,或许他与吴萧萧一样,早已预感到了一切,只不过当初,他是最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豪谱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豪谱的沉默似乎已然是给了吴资龙最好的答案了,那又是不是对吴资龙心中所想的答案一种默认呢?
吴资龙道:"是不是我当初根本就不应该相信你,不应该将小山交给你去带。"
豪谱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林风房中的每一个人都被吴资龙这响若霹雳的声音所惊愕住了,他们这里每一个人麻木的只会抖动,就连似乎与这件事情毫不相干的张宏都被吓傻了,他也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吴资龙如此大的火气,在同门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吴资龙的心中是不是算得上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呢?
小山还是在看着豪谱与以卉,他在回想同时也在流泪。
泪水很快已被灼烈的目光所蒸干,可是,难以抹去的,依然是他脸上的泪痕,是不是此刻留在小山内心那难以隐忍的痛苦也无法安抚。
吴资龙道:"小山,你二师哥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说......"
小山吞吐道:"他,他们......"
小山说到此处却忍不住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说了"他们"这两个字,是不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林风房内的人所对自己做过的一切,是不是他已然是忘不了往日,豪谱对自己的笑脸,以卉那温暖的怀抱......
小山此刻泪又流出,不止,肆意地冲刷着自己的脸庞,这算不算得上对他全身上下以及内心深处的一次彻底的清理。当泪水过后,他也便可以迅然长大。
吴资龙缓缓地走到了小山身前,他将手搭放在小山的肩上,那一只宽大的手掌,又让小山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一份依靠,他感觉那双手很像是慈父的一只手。
宽大,温暖,赐给了自己以力量。
吴资龙轻声说道:"小山,别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师傅会为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