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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荆棘之露

夜晚,一个老者扶着井边上白色的栏石。

“一千年的时光过去了,新的神族已经醒来。”弗哲斯俯视着井里。井中并没有水,只有一些碎小的莹石,闪烁的莹石在幽暗的枯井中发着光,与天上的星辰应和着。却有一颗略为幽暗的莹石突然间闪动了一下。弗哲斯喃喃说道:“也许他明天就会到了。”

过了一会儿,弗哲斯转过身去,对着尤汀说道:“尤汀殿下,迅茵身上的时间之印已经解开了。不过他现在像人类十三四岁样子,要长到和你一般不知要过多久。”

“我想过不多久,最少要十年吧。”尤汀计算了一下,从苏尔密拉回来,意昧着一切归于常态,而艾利克斯和克撒瑞他们想必是因为在奥泽拉的催化之下才长得如此之快,现在已经步入一个克洛斯的壮年。

“我是不是永远长不大了?”迅茵不禁为自己担心,在苏尔密拉岛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听说也有的个别天使是喜欢保持孩子的样子的。

“不是的,只不过你要耐心等待。”尤汀安慰道,不过他又问道,“说吧,想要什么?在洛奥琳坦山一切由我做主,只要哥哥能办到的,我一定为你做到。”

“我想要一个铸造室,小的那一种。”迅茵小声地说道。他有些不安,自从尤汀告诉他,他的铸造室被遗忘在苏尔密拉岛上,他也担心他心爱的作品,生怕它们也跟奥泽拉师傅一样变成了沙子。

“好的。”尤汀看了弗哲斯一眼,说道。

弗哲斯运着神力,布满星光景致中,仿佛有着一个迷被揭开了一般。

“看到那个吗?那是你新的铸造室。”

迅茵抚着围栏,望着远处自己小屋。在它的不远,有一个有如星光般闪烁悬浮小岛。

“那是我的艾利星吗?”

“艾利星?那是什么?”弗哲斯不解地问道。

“那是他为流金之岛取的名字。岛上有许多他与艾利克斯合力完成的作品,当然克撒瑞也出了不少力。”尤汀答道。

“不,我并没有将它从苏尔密拉岛带出来,不过现在这个悬浮的铸造岛会比原来的好,有些新的铸造术可以尝试一下。只有稍稍使用一个意念,再加上一些素材,便能铸造出更加精细的作品。”弗哲斯说道。

听到自己的艾利星,没有从苏尔密拉岛移过来,迅茵有些失望。但是他想在这里也是一样,也可以尝试着用新的方法来铸造。以前的太费劲了,先是奥泽拉老师或是哥哥召唤出铸造的一种专门的土石元素,其次是自己远远按照设定好的模型去做就可以了,要不然那些火焰,自己哪里做受得了。以后后面就由艾利或是克雅负责打磨这些粗活,自己负责镶嵌宝石等细活。不过自己曾答应过克雅,铸造一枚最好的戒指给他,充满破坏力量和邪恶气息的那种,但是只是没有寻找到什么好的灵感,就一直拖着。倒是艾利的要求比较低,只要一般的小戒指,做好就送给了艾利。为此克雅就一直不理自己。

“它就在你的住处不远,以后你就在经常去那里了。不过我正叫人把它内部装饰一番,还要加一些铸造工具,离正式使用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而外观上是不是比以前的那个漂亮?”尤汀逗着迅茵说道。

“恩。”迅茵点了点头,又不禁问道“那些我的宝贝呢。”

“看全在这里,除去你给奥泽拉师傅和给艾利克斯全在这。”尤汀划开虚空,那幽蓝的旋涡缓缓地流动,仿佛一个小型的藏宝洞,布满了他所各种各异的戒指,如同那天然生成的宝石矿。那些戒指在黑暗之中依次闪动着,如同一条光之蛇在不停地游动着。“以后你只要想用,便可以召唤出这个虚空。”

“哥哥说得倒是挺轻松,却不知道虚空是要耗费的魔法。而我自己又不会魔法。”迅茵努努嘴说道。对于自己天生无法吸收魔法,他一点也不抱怨父亲的不公,魔法有什么好,只要尽情幻想,铸造自己心爱的戒指就已经足够了。反而魔法实在太深奥,光是召唤魔法的卷轴就让人看不懂,有些咒语根本不压韵,光是是几分钟冷却时间,换做是他早等得不耐烦了,而哥哥竟然能坚持了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没关系,只要你戴上这个。”尤汀拿出一块黄色的小印石,戒指那般大小。“只要你的指尖划过印石上全部的符文,金色的符文在你手指上闪动,便可以打开这个虚空了。”

迅茵有些生气,那个普通的石头,就是召唤虚空的法宝。但那是哥哥亲口说的,他只能相信。但是要他把这样一个普通的石头带在身上上,简直是轻视他的能力。为了他的宝贝,也只能先这样了。

“你先去睡吧,我会再叫人赶工,还有诸多的设备没有完成。”

睡之前,迅茵又忍不住往窗外又多看了几眼,那是他梦的延续。

第二天,尤汀见到迅茵却是一脸的惊愕,那枚小印石早已被迅茵造过了一番,变得像扣子大小,连接着带两边的衣襟,

“怎么样?”迅茵得意地说道。

“不过还好,印石只是变薄了,没有被你磨碎,符文也没有伤到,要不然就没效果了。”尤汀不禁说道,“我还以为你把它做成了新的戒指呢。”

“戒指?我的无名指是空的,是留给我铸造最完美的戒指戴的,只是它没有造出来之前,是不会戴上别的戒指的。它将是艾极瑞尔世界的唯一,不会再出现第二枚。要知道,我最讨厌仿制别人的铸造作品了。”想到自己将来会铸造一枚只属于自己的戒指,迅茵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那还远着呢,说说你打算把这印石怎么办?”尤汀不由得轻笑,他难道不怕,自己的戒指事先被人仿制了,但是如果这样恐怕,他又要另外改变主意了。迅茵总是一副小心的样子,生怕别人将他独有秘密偷走。

“我有这个水晶,这样又收藏起你给我的秘密了”迅茵不知哪里来的蓝水晶将它镶嵌在印石,一个小机关,收那一块印石隐藏在身后。水晶顿时发出倒映着天空色彩,几乎很难注意到背后的秘密。而那水晶则变成扣子一样,连接着两边的衣襟。

“那水晶是哪里的,好像洛奥琳坦山并没有这样的宝石。”

“那是微希拉姐姐临走时送给我的。还有乌森大叔送给我用那只鸟的羽毛做成的笔,那个哥哥送给一个碰着水波才能响的玲,只有那个名叫卡微雅的最小气,一个东西也没送给我,倒是让神殿的地毯干净了不少。”迅茵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从那些天使城主收刮的礼物,倒是在卡微雅面前碰了钉子。

“你不要去惹她,要是她的舞步蛇碰到了你就没有命了。”尤汀想到那远在北方的音泉岛同样有一个爱向天使要礼物的孩子,艾丝维戈临走时,忍不住向他抱怨那个女孩,不但收了礼物,还要用恶作剧来抓弄他。

“你如果陪她跳舞,跳上五步,你就毒发身亡了。”

“这么厉害。下回我碰到她,我不和她斗嘴就是了。”

尤汀带着迅茵,艾利和克雅来到神族的图书馆,它位于悬崖边上,那是一个巨大的图书室,远比苏尔密拉岛上收藏更多的书。那里曾是无数天使写书的地方,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达克思,以古老的智慧天使为名,神族的图书馆。”尤汀不由地念道。智慧天使达克思已经随着父亲离开,但是他的学识却是令人敬仰,他希望迅茵他们也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那是什么?”迅茵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另一处的石筑的高高的像塔一样的房子问道。那里被一棵巨大的龙血树所缠绕,像是为它愈合伤口,又像是要将它撕成碎块。

“你不要过去。”尤汀的神情有些慌乱。

“为什么?”迅茵有些不解,“那不是你所说的学识之塔吗?”

“学识之塔是古老的天使沉心研究魔法的地方。因为他们之中的有些人进行禁止魔法,而被弗哲斯废弃了。那些堕落的天使听说是离开了。那里已经是一个禁地,是不能靠近的。”尤汀说道。他不由得想到,那是他们发现那本古书的地方。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那个样子。他和他的伙伴,小时候在洛奥琳坦也是百无禁忌修行名种法术,本以为是触犯了律令,却就是没人管。想不到那时的禁令对于那些成人的天使,却是相当严厉的。可能是那些执法天使,看他们年纪小,再怎么也学不来书中的禁锢的魔法,便放过了他们。

推开窗,一阵风迎面而来,山下一片低矮的树林长在那里。

他手中缓缓升起了晶雪般的的三御,微微的声音,传达到耳边,像是一个生物的呜鸣。那一片树林有着一团驱之不散的浓雾。

“这么多年了,它还在那里。”尤汀陷入了的沉思,他对克撒瑞说道,“好了,你们慢慢看,我有点事,你们替我照看一下迅茵。”

说完他展开身形,向下方飞去。

当尤汀离开之后,克撒瑞忍不住凑到迅茵的身边,“迅茵殿下,想去那房子看看吗?”

迅茵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说道:“哥哥,说那是不可以进去的。”

克撒瑞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堕落的天使,已经走了,留下的地方却被人当作神圣的禁地,让人不得进入。这个实在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吧。”

艾利克斯也答道:“确实有些让人难人理解。弗哲斯大人,也说过没有什么禁忌之地。”

“那就决定了”克撒瑞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一个大的铁门被巨大的锁锁上了。锁有些生锈,但是好像并没有加上什么禁忌的封印。

“看,那里有一个手印,”迅茵突然叫了起来,只见石墙上有一块晶化了手印,刻着一个五芒星。

“看来是对我们的警告。”克撒瑞说道。

“不,没有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艾利克斯说道,“如果有人问起,那就让我来承担,这种事让我来,迅茵所受的责任会小一些。”

迅茵有些感动。

艾利克斯扭动手臂上鳞片下的红色血脉,一用力,锁已经在被他扯断。大门全然打开了,艾利克斯看到裂开的顶部生长着无数树根,那些树根垂挂下来,有的与吊灯连了一起,有的则结成了球形。迅茵飞快地向前跑去,反倒是艾利克斯与克撒瑞有些不知所措。

“小心点。”艾利克斯喊道,说不定这里早就腐败不堪了,上方的石头随时可能掉下来。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多余。这里的树根紧紧的缠绕着那些柱子,形成更多天然的柱子。

“没事。”克撒瑞说道,“你看我连骨板都不合紧,都不怕自己的沙罗曼伤到自己。迅茵都不怕,我们怎么能落后呢,赶快寻下有什么宝物。”

艾利克斯想到迅茵有预知危险的存在,便放心进去了。

那一片荆棘林,笼罩着云雾。这里处于第二层的山界并无结界的阻碍,但似乎有着一种无尽的魔力让一些生物走进其中,却难以逃脱。尤汀召出谛迷,那一片晶莹,挽着链带的法器,一直在他身边。三个尖锥凝聚着,有如流星丝带一般向那林中掠去。

雾渐渐散开来,显露出来的是可怕的情景。满树林乌黑尖刺上插满了飞鸟的尸体,有的己化成了白骨;有的渐渐干枯,上面还附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羽毛。当风吹过,那些羽毛随风散落,或落入尘土,或飘向远方。

尤汀缓缓地向树林深处走去,那是一条旧的石头小路。小路上的荆棘纷纷避让,如同有着灵性一般。

一座古老的喷泉,泉水已经干枯,只留下一座巨大的十字侍者的雕像,那面十字盾上面缠绕着长刺的尖藤,十字侍者面色凝重地望向远方。

“荆棘之露.”尤汀轻轻呼唤着这个声音。他手上凝聚着紫色光能,指向那个雕像。黑色的尖藤渐渐收缩,十字盾中露出的狭长缝隙,缝隙中隐隐透出微红色的光芒。带着低沉的声响,一扇吊门呈现,门打开,一把黑紫色长剑立在朱砂石座上。剑的顶端,崎岖的石缝中伸出有如玫瑰花蕾,它几欲绽放,闪耀着露珠,娇艳欲滴。犬齿叶下伸出的藤索向下延伸,将剑层层刃包住,但是依然无法掩藏它的锋芒所在。地面上的那些矮树都被它所控。仅是那些鸟类尸体数量就会让人感到可怕。它在这一千年中默默吸取了那些生命的的精华,它比以前更加幽暗,可怕了。

“红色的花蕾,在崎峋的牙石中长出,漆叶零落,根藤如索,找寻着可以依靠的一切。凡是它所渴望,必定在深埋的土中,再次挖掘。晶莹的露水,在寒夜中凝结,在清晨中闪耀,在烈午中升华。反反复复,那如约而至的针芒,能否冲破幻灭的轮回?”

尤汀在冷风中吟念着,一步向前拔出荆棘之露。剑柄上龙鳞般微小的尖刺有些扎手,但是他毫不在意。那把剑依然与对他抗拒着,还在渴望鲜血的浇灌。手中血顺着往下流,石缝中血也被带了出来,那些血顺着藤索又回到了剑体,它们汇聚在剑柄与剑刃的中心,凝聚成一颗晶莹的露珠,如同天然的红宝石。尤汀不禁屏住了呼吸。

这把剑原是宇宙的微尘,父亲的一个死敌将它汇聚成一个流星生命,让它穿过无数的奇空异域,来到洛奥琳坦山脉。在他小时候曾把它当成一根树枝,无意中刺伤了父亲。他不禁回想当时的一切。

那是一个傍晚,他听到了一种有如夏日鸣虫的声音。而此前却有一道有如流星般的异彩飞逝而过,落入到了林中,发出如同雷鸣般的轰响。在斑驳的树影掩盖的岩石上,尤汀发现一根树枝正静静地躺在炸开的岩石,它在黑暗中发出亮光,真像一把硅化的荆棘枝。只是它的光有些异常,像是艾极瑞尔世界暗河中闪动的星流一般,。他欣喜若狂地捡起那根荆棘枝在手中舞弄起来。

“尤汀,你在干什么?”林中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慢慢走进。

“父亲接剑。”他本想给父亲一个惊喜,但是父亲只是用手一挡,尽管他挡住了,但是尤汀还是看到他的掌心有细微的红点。那个荆棘枝的尖头也变成红色。那点红色很快渗入在荆棘枝的中心,凝结成一滴鲜红露珠。

“父亲,我伤到你了?”尤汀有些愧疚。

“傻孩子,你怎么会伤到我呢。”父亲安慰他说道,“这剑是你做的?它看起来很漂亮。”

“不,是我从林子中捡到的。它看起来很漂亮吧?”尤汀有些得意。

“它还不完善。把它交给我吧,我会让它成为一把真正的剑。”他的父亲希曼神说道,“我会为它配上锋芒四射的锋刃,神族独有的符文,一颗红色宝石,一朵美丽的花。”

“不,我不要。”尤汀倔强地说道,他更愿意再让这个东西以荆棘枝形态多停留片刻,来向他的天使同伴展示他的新发现。

“那一朵花,如果你心有所爱,将来你可以将它送给你的爱人。”父亲笑着说道,“但是如果你还是犹豫不决的话,那以后就没机会了,这可是我最后一次铸造了。”尤汀不免有些心动,在他的天使同伴中,他朦胧间有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那花也许会用得着。

回想到这一切,尤汀不禁一笑,他就这样被父亲给骗了,他最后得到的荆棘之露并无花朵,只有花蕾而已,而父亲却显得更加苍老了。

他又一次握紧着这把剑,但是剑中传递着依然是一种失落。荆棘之露确实已经被他所驱使,身体内血液中的悸动来得那么真切。但是它依然在抗争着,抗争着他为它选择的路。

那些鸟是临死来到这个冰冷的坟墓,发出生命中的绝唱吗?还是被它所诱惑,步入一个精心构织的陷阱?不,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有足够的力量来支配这把剑了。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剑,雾气弥漫,剑尖开始凝结着新的露珠。锋利的剑指向了布满荆棘的小路,漆黑的荆棘如疯狂而扭曲的兽牙,漫延着深渊的气息。

天空中下起了小雪,他仰望天空,那洁白的雪像是从那封冻的雪峰飘来,无穷无尽。尽管是初春,他感到雪中带着的冰冷的敌意,他们也许正注视着他的举动,他们对他将夺走他们的一切,感到害怕、恐慌。不论是堕落的天使,还是黑暗中的恶魔。

渐渐地有了一种变化,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带着一种灼热,把寒冷驱散了。树上积雪渐渐溶化,消失了,不断地向下滴着水珠。一阵火星从他身边吹过,原本碧嫩的树叶立刻变得有些干枯。风像是从遥远的活火山的方向吹来,远方传来嘶哑的声音,无所禁忌交鸣着。尤汀望向那两山之间,只看见一群红色的鸟儿向这边飞来,如同沙漠中燃烧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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