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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为官之本:低调,还是低调(3)

由此看来,B情况是最好的,而C情况是最糟的,与之前的预测恰好相反。石奋一家子,从喜欢杀戮功臣的汉高祖时代开始,到杀臣子如割草的汉武帝时代,都能够保有荣华富贵,满门出了十几个省部级高官,绝非偶然。这与石家踏实勤恳的门风,关联莫大。

转移视线,把走狗变成替罪羊来杀

中国史上的酷吏,可谓层出不穷。从张汤、郅都、江充到明朝的锦衣卫,可算得“江山代有酷吏出,各领风骚三五年”。但是,要论起实践手段之残酷、理论水准之高超,唐朝的来俊臣绝对可以牢牢稳坐酷吏界的头把交椅。

要成为一名酷吏,不外乎“心狠手辣”四个字。用李宗吾《厚黑学》的话讲,叫作“心子要黑”:“最初心的颜色,作乳白状,由乳色而炭色,而青蓝色,再进而就黑如煤炭了。”

来俊臣的本领,就是心黑。但是,“到了这个境界,只能算初步功夫;因为……煤炭虽黑,但颜色讨厌,众人都不愿挨近它。所以只算是初步的功夫”。所以,来俊臣终其一生,只不过是在“心黑”的层次上打转,并不曾有丝毫突破。从这个角度来讲,他最后沦落到众叛亲离、兔死狗烹的下场,实在不足为怪。

来俊臣此人天赋异禀,出生就不同凡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娘是谁,却搞不清楚自己的爹是谁。

他名义上的老爹是个赌徒,名字很有个性,叫来操。来操有个酒肉朋友蔡本,两人经常一块儿赌博。所谓酒色财气,四者从不分家。来操不但与蔡本喝酒赌钱,还与蔡本的老婆眉来眼去勾搭成奸。

蔡本戴了绿帽子,手气也奇臭无比,输了几十万钱。蔡本哪里还得起这么多钱?只好提出把老婆作抵押。来操当然最高兴不过,欣然笑纳。

问题在于,蔡本的老婆此时已经有了身孕,而在此之前蔡本、来操共享一人,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根本搞不清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就是来俊臣。

来俊臣小时候,游手好闲,无恶不作,被抓进了监狱。在监狱里,来俊臣显现出了他的最大天赋:告密。来俊臣研究了监狱规则,发现要想减刑或争取宽大处理,只有一个办法:重大立功。怎么立功呢?检举揭发其他罪犯的犯罪行为。于是,来俊臣三天两头找狱卒,检举这个揭发那个,说得活灵活现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搞得满狱风雨,罪犯们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呢,来俊臣的揭发,大多都是信口雌黄。狱卒们一开始还以为获得了最新线索,兴奋不已,积极办案,费了老鼻子劲儿查到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来俊臣却越发来劲,变本加厉继续“检举揭发”。

来俊臣的捣乱,终于引起了高层的不满。刺史李续下令,把这个“妄告密”的混蛋痛打一百杖,以示惩戒!

来俊臣挨了一百棍子,总算消停了点儿。但是好景不长,责打来俊臣的刺史李续不久便被朝廷判罪诛杀。

原来,此时已经是武则天执政,李续是唐朝的皇族,自然在打击清洗之列。来俊臣看到了一线曙光:武则天杀李续,乃是清洗李氏宗党的政治活动,在司法上多少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此,我不妨顺着朝廷的心意落井下石!来俊臣打定主意,重操旧业,大喊:“我有李续犯罪的重大线索,要向朝廷检举揭发!”李续刚刚倒台,正是人人喊打的时候,狱卒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把来俊臣的举报层层上报。

来俊臣在上书中不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李续的犯罪行为,而且将自己之前因为乱告密而被责打的事情包装改造,把自己塑造成不畏强权勇于揭发奸贼李续及其同党而遭到打击报复的好人典型。

武则天接到举报信,大喜:我清洗李续,遭到朝廷百官的阻力很大,大家纷纷表示不满。幸亏有这封举报信,虽然基本属于捕风捉影,但也足以把李续之死定成铁案!

武则天高兴之余,宣布赦免来俊臣,并且任用他为侍御史,由他专门负责诏狱的侦查审理工作。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来俊臣从一文不名的小混混,一夜之间成为武则天信任的心腹重臣。至此,世间少了一个鸡鸣狗盗之徒来俊臣,多了一个横空出世的天字第一号酷吏来俊臣。

举一个数据来说明来俊臣的残酷:经过他的手,前后抄没和夷灭了1000多个家族!有了这样辉煌的业绩,来俊臣也就仕途光明,被破格提升到御史中丞的位置。

一官功成万骨枯,何止万骨!

也许冷冰冰的数据过于抽象,难以直观地显示出来俊臣的残酷,那我们把历史的显微镜调高倍数,来现场近距离目击一下来俊臣的手段。

来俊臣为了拷问犯人,经常绞尽脑汁在刑讯逼供的手段上进行技术革新。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个刑讯逼供的天才,在他手上发明的刑具和刑讯逼供的手法,几乎超越了前人已有成果的总和,而其残酷程度则远远凌驾了他的前辈们。

来俊臣的普通手段是这样的:第一步,把醋灌进犯人的鼻子里;第二步,就地挖掘一个阴冷狭小的地牢,把人扔在里面;第三步,让狱卒们朝地牢里拉屎撒尿尽情排泄,并且不让犯人吃饭。当犯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往往已经蓬头垢面不人不鬼,而且身上的棉衣大多都被咬破--饥饿到极点不得不吃棉絮时咬破的。

另外,来俊臣制作了十种刑具,分别叫作:一、定百脉,二、喘不得,三、突地吼,四、着即承,五、失魂胆,六、实同反,七、反是实,八、死猪愁,九、求即死,十、求破家。文绉绉的文言文表达方式,并不能掩盖住那股阴惨之气穿透一千多年的时空间隔,扑面而来!

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刑具根本用不上。来俊臣玩的是心理战术。他只需要把这几十种刑具一一排列在犯罪嫌疑人面前,给犯罪嫌疑人进行绘声绘色的解说,对方自然就心胆俱裂、不打自招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来俊臣的感召下,他的属下们纷纷开展创新争优活动,一个赛一个地花样迭出,残忍入骨。很快,在他周围涌现出了一批小酷吏,活跃在司法第一线。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人人自危。大臣们每天出门之前,都要给家人交代后事,留下遗书;每天安全下班回到家里,便全家额手称庆。

白色恐怖,弥漫在整个朝廷之上。

真正的巅峰对决,发生在来俊臣与另一个著名酷吏周兴之间。一个是整人之霸,一个是整人专家,究竟天字第一号酷吏的金字招牌将会花落谁家?我们拭目以待!

事情是这样的:武则天接到举报,称周兴与他人秘密联络,要谋反。武则天大为光火,命令来俊臣调查此案。来俊臣深知,周兴乃是酷吏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阴险毒辣,狡诈异常,绝不是寻常手段所能够对付的。来俊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想了个绝妙的办法。

这天,来俊臣邀请周兴到府上做客,一起探讨业务问题,交流整人经验。席间,来俊臣闷闷不乐。周兴询问之下,来俊臣才道出原委:“我前几天遇到个棘手的犯人,嘴忒严,死活不招,您说有啥办法没?”

周兴哈哈一笑:“这个好办。您找一个大瓮,支起来,周围点上火,把大瓮烧得跟个熔炉一样,然后让犯人呆在里边。不管这犯人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管叫他告饶服软!”

来俊臣一听大喜:“那我试试,您指导一下。来人呐,找只大瓮来!”

来俊臣一边架起大瓮,一边询问周兴:“您看,是这么弄吗?”周兴在旁边边喝酒边作技术指导:“往左一点……火可以再旺一些,嗯对了……”

刑具准备停当,来俊臣冲周兴温柔一笑:“那么,请君入瓮吧。”

周兴打了个冷战,强装笑颜:“来大人,您、您开什么玩笑?”

来俊臣的笑容更加灿烂:“周大人,皇上接到密报,说您谋反。我本来还想不到好办法来拷问您呢,这不,您给我解决了个大难题。”

周兴这才恍然大悟,瘫软在地。面对这样的刑罚,还有什么不招的?

酷吏界的巅峰对决,以来俊臣完胜告终。

来俊臣之所以能够成为古往今来酷吏界的霸主,可不是手段残酷这么简单,关键在于他还有着极其出色的理论水平。

来俊臣不满足于事业上的巨大成功,又开始了理论上的探索和创新,他的理论成果最后集结为《罗织经》。这是一部专讲罗织罪名、角谋斗智的书。全书字数不多,分为十几卷,每一卷专讲一个问题,譬如《治敌卷》、《问罪卷》等。它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部制造冤狱的经典,更是酷吏政治中第一部由酷吏所写的赤裸裸的施恶告白。宰相狄仁杰阅罢《罗织经》,全身颤抖,冷汗迭出;女皇武则天面对《罗织经》,仰天叹道:“牛叉。”

来俊臣虽然是个业务骨干,生活作风却相当不检点。他所看中的美女,一律要想方设法弄到手。哪怕该美女已经嫁人,他也会本着“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的精神,设法罗织罪名把美女的老公打进监狱,把美女占为己有。

来俊臣官场情场两得意,便纵横跋扈,把魔爪伸向了武则天的女儿和家人,甚至于口出反言。

事情闹大了,也该收场了。

来俊臣的一个好朋友,有天喝醉了来找来俊臣。也许他平时就很看不惯来俊臣,此刻酒后吐真言,把他一顿臭骂。来俊臣面子上挂不住,把这人赶了出去。

此人酒醒之后,一身冷汗:得罪来俊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于是向武则天发送密报,检举来俊臣的种种罪状。武则天早就对来俊臣不满了,再加上满朝文武一起落井下石,便判了来俊臣死罪,押赴闹市斩首。

来俊臣被斩首之后,老百姓犹不解恨,蜂拥上前抠眼珠子,摘心取肺,把他的尸体撕裂践踏,五脏六腑流了一地。

来俊臣得势之时,胁迫吏部尚书任用了他的亲戚故旧两百多人;来俊臣倒台之后,吏部尚书自首。武则天责问,吏部尚书直言不讳:“臣听来俊臣的话,事发之后了不起死我一个;臣要是不听来俊臣的话,就要死全家。”武则天听到这话,长叹一声,恕吏部尚书无罪。

剖析来俊臣的一生,虽然曾经傲视天下,无比拉风,但他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在给武则天当枪使而已。

武则天篡夺李唐天下,即位称帝,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颇有一些反对力量。武则天为了打击异己,清除不合作势力,当然需要一个打手供她使唤。而来俊臣应运而生,成为一柄最好用最称手的枪。他只不过是武则天的一条狗,让他咬谁就咬谁,让咬几口咬几口。

随着政权的平稳过渡,武则天的宝座已经坐稳,不再需要血腥镇压异己了。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仕途惯例理。由于前一段时间的大清洗,朝野上下公愤极大,武则天当然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偷换矛盾的焦点,转移臣民的视线。那么,哪里还有比来俊臣更合适的替罪羊呢?因此,来俊臣之死,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眼睛盯着领导,遵循最高领导的意志行事,当然是仕途的一条捷径。但是,千万注意,不能得罪最广大的同僚和老百姓,否则将成为领导的替罪羊,死无葬身之地。这,恐怕就是来俊臣留下的教训。

为官之本:

低调,还是低调

范雎成功,靠的是什么?聪明?这只说对了一半。

范雎的一生,可以一分为二,因为他死过一次。他死去之前,和复活之后,就智商而言,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提高。那为什么范雎的前半生连个家臣都做不好,甚至于被人诬陷险些打死?又为什么范雎的后半生一举成为秦国的丞相,把他当年的仇人玩得死去活来?

究竟是什么,让范雎脱胎换骨,走向成功?

没错,不是聪明,而是智慧。

范雎的前半生,只见聪明,不见智慧。有聪明而无智慧,正是他招来杀身之祸的真正原因。范雎的后半生,既有聪明,更有智慧。有聪明而有智慧,正是他飞黄腾达报仇雪恨的关键所在。

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关键看你能否驾驭这份上天恩赐的聪明。能,你就是个智慧的人;不能,那么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误了卿卿性命的故事,在历史上也屡见不鲜。

说到底,聪明和智慧的区别到底是什么?文中自有分晓。

古今中外,有很多仕途经历非常传奇的人;而如果把这些人集中到一起做成一个“仕途传奇排行榜”,那排名第一的毫无疑问是范雎,或者说张禄。

范雎和张禄并列第一?

不。范雎和张禄是同一个人。他死前叫范雎,复活之后叫张禄。哥不是神话,但哥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

范雎,战国时期魏国的非著名穷光蛋一枚。但是他可并不这么看自己。范雎自认为:我拥有这个时代最好使的脑瓜子和最能讲的嘴巴,所以获取富贵是迟早的事情,我现在属于捧着金饭碗要饭!

范雎捧着金饭碗,想找魏王求职。但是魏王何等尊贵,岂是你一个穷光蛋想见就见的?于是范雎退而求其次,到中大夫须贾家谋职。

毛遂有句名言:“我之所以不能脱颖而出,是因为没人把我这把锋利的锥子放进口袋里。”拥有本时代最优秀脑瓜和嘴巴的范雎,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机会很快来了:须贾奉魏王之命出使齐国,他带上了范雎作为随从。

范雎得到机会,有点儿得意忘形找不着北。须贾拜访齐王时,范雎居然踊跃发言,将他杰出的口才发挥得淋漓尽致,深得齐王欣赏,赏赐范雎黄金十斤,外加丰盛的美食。

本次出访的大使须贾被冷落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聚光灯下的范雎大出风头,气得脸都绿了。

须贾要让范雎为他的不知收敛,付出生命的代价。

须贾气鼓鼓地回到国内,把事情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丞相魏齐:“大人,范雎这小子收受齐王贿赂,里通外国!”魏齐也是个没脑子的人,勃然大怒,吩咐召开一次宴会,要公开杀杀范雎的威风。

范雎哪里知道这次宴会是专门针对他的鸿门宴?哼着小曲儿,溜达到了相府。刚落座,发现气氛不对。参加本次宴会的,都是之前出使齐国的使节团成员,个个脸上杀气腾腾,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模样。宴会主人魏齐喝令左右:“给我把这个通敌卖国的叛徒拿下!打!”

左右如狼似虎一拥而上,操起棍棒一通乱打。范雎被打得莫名其妙,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魏齐这才满意地致祝酒词:“各位,有此场景下酒,须开怀畅饮,不醉不归!”须贾和使节团的其他成员这叫一个解恨呀:让你小子乱出头!出头的椽子先烂!

家丁们疯狂地打着范雎,宾客们开心地喝着小酒。范雎一开始还嗷嗷惨叫,后来叫声越来越弱,到最后彻底没有了声息,只听到板子棍棒重重砸在身躯之上的沉闷响声。

施刑的家丁实在打不下去了,便屁颠屁颠跑来请示魏齐:“相爷,范雎没动静了,可能死了,还打不打?”魏齐早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摆摆手:“停!验一验死了没。”

众家丁散开,范雎躺在血泊之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衣服都被血洇透了。牙齿几乎全部掉落,肋骨也大量折断,看见是活不成了。一名家丁上来探了探鼻息,宣布了范雎的死亡。

在魏齐眼里,要说范雎死了和一条狗死了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可能是爱犬死了会让人心疼一些。魏齐喷着酒气大喊:“用席子裹上,扔到厕所里去!”

范雎的尸体被席子裹起,扔进了相府的厕所。看厕所的老头儿早就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都懒得瞥尸体一眼。宾客三三两两地来出恭,解开腰带就朝尸体上肆意地排泄。

在传统中医里,尿是可以作为一味药而使用的。《西游记》里孙悟空就曾用马尿治好了皇帝的病,而雅称“还元汤”、“轮回酒”的童子尿,更是不可多得的药引。

不知道这些宾客中哪一位撒出的是童子尿,死绝多时的范雎淋了尿液之后,居然悠悠醒转过来。这在今天的医学上,叫作“假死”现象,在古代,只能叫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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