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漂流公子请皇命（6）
朱载垕也有点疑惑了，道：“韩文熙，你怎么说？”
韩文熙依然镇定而从容，潇洒而卓然，微笑道：“皇上，草民是以一个大明子民的身份前去战场，没有官职，就没有权力，所以想谋反也反不起来嘛。难道各位大人认为皇上封的边关守将会听我一个无名小辈的指挥吗？我说了，是尽一分绵薄之力。皇上，草民会极力配合边关守将，任务就在献计献策。如果各位大人怀疑在下用心不纯，那——皇上，草民就不去了吧，呆在京城等先父旧案水落石出后再说也行。”
朱载垕心说：“韩文熙，你这家伙确实厉害，这分明就是将我的军嘛。我要不信任你，反而显得我小气了。”于是道，“各位卿家，朕相信每个大明子民都是忠君爱国的，每个男儿都有一颗热血沸腾保家卫国之心。韩智临旧案测查是一回事，韩文熙前去边关效力是一回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朱载垕都这么说了，大臣们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何况，皇上都不怕韩文熙勾结蒙古人，他们又担心什么呢？只有段左先的脸色，已经如死灰一般难看。
下朝后，段左先回到家里，呆坐在书房里，头脑一直混乱着。一直到晚上，他都没出过房门半步。因为他没吃中饭和晚饭，所以段小玉来给他端来一盘点心，见他脸色有异，担忧地问：“大哥，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不懂。”
“是不是因为王爷被软禁的事？他是他，你是你，何必为他担心呢。”
“你去把珏儿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段小玉答应一声，出去了。没多久，罗珏就来了。罗珏被软禁了这些日子，人已经瘦了很多，好在最近两天罗移清帮他拿来一封张冰雪的情书，他心里才好受些。罗珏进来后，段左先叫他把门关好，然后叫他坐下，但盯着他看，很久都不说话。
罗珏见他表情严肃，紧张地道：“舅舅，怎么了？是不是兰儿又来闹了？”
“不是她。”段左先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却觉得很没味道，又放了下了，叹了口气。
“舅舅，到底怎么了，快说吧。”
“珏儿，你真的不想做驸马，而只喜欢张居正的女儿吗？”
“是的。我只要冰雪。”
“那好，你帮舅舅做一件事，完成了就让你娶张冰雪。就算张居正对我有成见而不答应这门亲事，我都可以为你厚着脸皮去求情。”
罗珏一听这话，知道那一定是一件很难办的事，因此道：“舅舅，我不会听你的话去杀韩文熙。也不会帮你去杀任何人。”
“如果是汉奸呢？”
“汉奸？”罗珏惊诧极了。“如果是汉奸，为什么要我去杀呢？我又没有武功。”
段左先的神情异常严肃和凝重，眼睛里还含着深深的恐惧。那个状态使罗珏更加惊愕，也好象有了某种预感，顿时心都哆嗦起来。
段左先道：“你叫上几个江湖朋友，跟韩文熙一起到边关去。如果可能，就将那汉奸杀了，为国立功。这样，张居正一定会器重你，那你和他女儿的婚事就没问题了。”
“韩文熙要去边关？”罗珏紧紧地盯着段左先，谨慎道，“舅舅，不要告诉我你跟那个汉奸有——某种关系。难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罗珏跳起来，严肃道：“舅舅，你叫我去杀人，却不把实情告诉我，为什么？难道那个汉奸是你派去的？”
“他就是原荣昌县赵参将的儿子赵全。”
罗珏顿时手脚冰凉，头脑昏眩，几乎昏倒。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被他爱戴和尊敬的舅舅会安排一个人去敌人军中充当汉奸。通敌卖国的人，原来不是韩文熙的父亲韩智临，而是他的亲舅舅啊。
段左先又道：“珏儿，不是舅舅真的要做汉奸，而是韩文熙逼着我出此下策。”
“将赵全和韩文熙联系起来，逼着皇上相信他利用兰儿造反，也逼着他造反。舅舅啊……”罗珏说不下去了，他的样子惨然极了，悲哀极了，绝望极了。
段左先和罗珏都没注意到，窗外有一条人影一闪而没。
朱载垕和韩文熙君臣二人，在严肃的御书房里，进行了一次既严肃又轻松的谈话。庄严而象征了帝王尊严的御书房，第一次有了几分可贵的人情味，仿佛也有了几分生气，使那个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国家，从此有了几分人性的味道。
韩文熙跟着朱载垕进来，刚要跪拜，朱载垕立刻托住他的胳膊，坦然道：“文熙，我是一个帝王，但我想做一个不同的帝王。我允许三个人在我面前与我平起平坐。”
“是吗？原闻其详。”
“第一个是大哥，他给了我一份珍贵的兄弟情。第二个是你姐姐，虽然她不能陪伴在我身边，但是她给了我一份宝贵的爱情。第三个就是你，因为你给了我一份可贵的友情。”
“友情？好，就是友情。”
“人生在世，拥有权势和地位，并不是真正的完美，拥有了真正的亲情、爱情和友情，才算得上完美。生命能维持多久倒无所谓了。”
“那么，兰儿呢？”
“她嘛——”朱载垕想了想，微微笑道，“她是一个特殊的人，我允许他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韩文熙有些糊涂了，因为这个词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对，就是为所欲为。”朱载垕道，“不否认我喜欢她，甚至很宠爱她，但是对她的感情却好象说不清楚。既像可以溺爱的小情人，又像可以无条件宠爱的小妹妹，好象她所需要得到的一切，我都必须满足她。”
韩文熙很惊讶，但也很理解，笑道：“皇上的话，用词很模糊，表达的意思却很深奥。皇陵的问题——真的解决了吗？”心里却说，你要是利用权力来夺取他，我可不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