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没有课，但是又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干脆窝在宿舍上网。
百无聊赖之际，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小窗。企鹅邮箱提示我收到新邮件。点开一看，居然是一家公司叫我去面试的通知。
我第一反应是遇到骗子了。看到公司名称的时候，我才依稀记起两三个月之前我确实往那个公司投过简历。这么久没有消息，我还以为铁定没戏了。过了两三个月才给面试通知，而且不打电话只发邮件。这公司也太奇葩了。
更奇葩的是那家公司的招聘广告。该公司全称是“赵氏清洁有限公司”。怎么听都是专门做家政的公司吧？但是他们招聘的却是调查员。而且薪水开得极高，单件任务薪资从1K到30K不等。不限学历、不限年龄、不限工作经验，可兼职。
这种条件简直就是为我这种尚未毕业，没有工作经验，又只能兼职的人量身打造的！
我不是没想过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对方很有可能是传销组织。但是人家是正经八百在省人才网发的招聘广告，这可能是假的吗？
诱惑太大，我兴冲冲地在网上找了一份简历模板，把自己的资料填好之后发到对方给出的邮箱。等了几个星期不见回复，我还失望了很久。没想到我已经彻底不抱希望的时候，对方倒找上门来了。
邮件要求我下午三点到他们公司。收到邮件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他们公司跟我们学校分立这座城市的东西两端，怎么可能赶得及？
但是单件任务最低一千块钱啊，差不多能抵上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赶不及也得赶！
我匆匆忙忙翻出一套还算正式的衣服，拾掇整齐，把资料证件塞进背包便冲出宿舍，往校门狂奔。
两点四十八分！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特地看了下手表。还有十二分钟！但是这家公司到底在哪儿？我沿途打听，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家公司。打电话到公司却没有人接。
我又连续问了几个人路人。不出意料，人家不是摇头就是摆手。我不禁怀疑世上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家公司。
“兄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背着斜挎包，脸颊红润，精神抖擞，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浓烈的王宝强气息的小个子。
“况小田？你怎么也在这？”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况小田脱口说道：“我是来面试的。”
“面试？你不是很忙的么？你的业务不是已经排到半年之后了吗？怎么有时间来面试？”我忍不住开口酸他。
况小田一囧，干咳两声，讪笑道：“兄弟，你就别寒碜我了。你懂的。”
我故意装傻，说：“我不懂。”
况小田急了，怒吼：“我是个半桶水，平时根本没有什么生意。那套说辞是为了抬价！你有意见！”
我乐了，忙摆手说：“不敢，不敢。”
“那就走吧！”况小田昂首阔步往前方走去。
我觉得搞笑，追上去问：“你去哪家公司面试？”况小田的回答吓我一下：“赵氏清洁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真是奇葩。身为清洁公司居然招聘调查员。而且我几个月之前就投了简历，他们一直没有回音，我还以为这事黄了。没想到今天他们却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咦，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吃坏肚子了？”
我瞪眼看着他，说：“你也去赵氏清洁有限公司面试？”他遇到的情况怎么跟我一模一样？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巧？世界有这么小吗？我不由有些犹豫。
况小田知道原因之后，满不在乎地说：“这只能说明咱哥儿俩有缘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咱们就结拜吧！”
“去去去！”我万分嫌弃。
我们在高楼林立的写字楼间转了一圈，终于看到“赵氏清洁有限公司”的牌子。看到之后我更加惊讶了。不就一家家政公司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家公司居然独占一栋楼。而且办公楼盖得跟别墅似的。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肯定是脑残土豪办的公司。嗯，对。怪不得行事这么诡异。
大楼居然没有保安。我们随手推门就进去了。大楼里的装修也是富丽堂皇，是砸了大钱的。我不知道况小田怎么想。反正我自己是相当安心的。我仿佛看到我光明的钱途了。
下午三点，已经是上班时间，楼里居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家公司真的招人吗？”我嘀咕了一句。况小田大大咧咧地说：“当然招人。你没见他们没人上班吗？我看这八成是一家新开的公司。如今正招兵买马呢。”
是么？我怎么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我们在大楼里溜达了几圈，果真一个人都没瞧见。而且大楼里没有地图，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面试的人。打电话到公司还是没有人接。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家公司实在太懒散了。
在大楼里愣愣站了十来分钟，才有两个人喝着奶茶慢悠悠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两人一个长得跟竹竿似的，目测起码一米九，身穿宽大的短裤和T恤，骨瘦如柴，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看起来像是要去打球的学生。另一人是个女孩子。典型的都市白领打扮。
我有些看不透，试探性地问：“请问你们也是来面试的吗？”
“面试？”瘦竹竿神情一震，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们。
那女孩也很惊奇，说：“你们两个都是来面试的？”
况小田说：“是啊！我们找半天了，压根儿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面试。两位是这里的员工吧？给我们指指路呗！”
瘦竹竿笑了，说：“太好了，公司好久没进新人了。进电梯吧！”瘦竹竿按了二楼，我本来以为那就是我们将要进行面试的地方。
没想到电梯门打开之后，瘦竹竿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兄弟们，有新人来面试了！”话音甫落，就有好几个人兴奋地挤进电梯，围着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你们是来面试的？收到邮件了？”“这是刑老大走了之后第一次有人来面试吧？”
瘦竹竿瞪了那人一眼，说：“在新人面前提这些做什么？想死啊？”那人急忙闭嘴。瘦竹竿按下顶楼的按钮，说：“要看热闹都安静点！小心矮子黎揍你们！”
“矮子黎？”我心里哐当一下。
瘦竹竿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自顾自地说：“就是我们代理老总。他姓黎，又矮又胖，跟个皮球似的。我们都叫他矮子黎。但是你们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提这三个字。他可小气了！”
废话！有当着老总的面骂他矮子的吗？当我们傻啊？
电梯门再次打开之后，那白领打扮的女孩率先走出电梯，冲我们笑笑说：“到了。这里就是老总办公室。”
老总办公室？是不是搞错了？我说：“我们是来面试的……应该去人事部吧？”
女孩笑笑，说：“我们公司没有人事部。”
没有人事部？我再一次觉得这家公司无比奇葩。瘦竹竿他们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连迭声催促：“快去吧！快去吧！矮子黎等着你们呢！”
看我们仍是一脸茫然，瘦竹竿干脆走过来把我们推到前方办公室门口。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说：“素心啊，是不是一组的兔崽子又上来了？”
瘦竹竿吃了一惊，低声喃喃：“矮子黎真是成精了！”说着赶紧退到电梯旁，跟他的小伙伴们站在一起。
那个叫素心的女孩笑着摇摇头，推门让我和况小田进去。
我们进到办公室，果然看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男人看到我们嘴角立马翘了起来，那样子，就像看到猎物一样。
“嘿嘿，你们就是陈凡和况小田吧？来来来，快过来！”矮子黎冲我们伸出手。
这是不是热情得有点过头了？对方好歹是一家公司的老总，怎么会对我们两个来面试的新人如此热情？更何况我还是个兼职的。还有，他怎么会清楚记得我们这两个面试者的名字？虽然刚才瘦竹竿说这只是代理老总，我还是觉得瘆的慌。
况小田显然没这么多想法，他满脸堆笑扑上去握住矮子黎的手：“黎总你好！我就是况小田，那是我兄弟，还请多多关照！”
矮子黎呵呵直笑，说：“关照，关照。一定关照。素心啊。”那女孩会心一笑，取出两份递给我们。
这就录用了？他们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这样啊！
况小田接过合同就“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我不放心，仔细看了条款，发现有一条注明本合同有效时间五十年。
五十年？这是要我们做到死的节奏吗？不是说可以兼职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要签卖身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