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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鬼目

“把棺盖推开。”道士理所当然地冲我们下命令。我跟况小田二人合力,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石棺的棺盖推开。“咦?”况小田大为困惑,因为石棺之中居然还有一个红漆木棺材。

道士表现得很淡定,他拿出一个纯黑发亮的起子在红漆木棺四角个撬了一下,也不见他如何费劲,红漆木棺的棺盖却轻而易举地被撬开了。

我和况小田自动自觉过去把红漆棺盖抬走,没想到红漆木棺中居然还有一个黑漆木棺。

“有完没完?”况小田不耐烦地抱怨。道士说:“三层棺椁。应该没错。”我听出话中意思,问:“道长,你是不是早知道棺中是谁?”见他脸上没有反感的意思,我接着问:“这就是你接这个案子的原因吧?”

道士饶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回黑漆棺木上。我以为他又要用那把黑色起子把黑漆棺盖撬开。事实却证明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复杂。道士在他的装备包里掏了半天,结果手上也没多出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走到棺木旁,在黑漆木棺四角各放下什么东西。

我上前一看,才看清黑漆木棺四角各多了一粒米粒。

“这是什么?”况小田不假思索地发问。我注意到那些米粒上萦绕一种奇异的气息。说不出是正是邪,反正就是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道士把米粒放好之后就不再理会棺木,转过头来跟我们聊天。

“你们进公司才几天,想必也不会觉得我接这个案子奇怪。是阿明跟你们说的吧?”道士说。

况小田马上说:“可不是吗?阿明对你接这个案子表示极大的怀疑,直到看到山上的染烟才释然。”

道士听到“染烟”两个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这也是阿明对我们说的。

“这里是法魔罗两个创教长老的墓室。”道士淡淡地说。

我一惊,指着两口石棺说:“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邪教的创教始祖?”道士点头,说:“法魔罗灭绝千年,知道这个邪教的人已经不多。更没什么人知道这个邪教的创教长老其实是一对夫妻。”

“夫妻?”我正期待道士往下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气息涌动。我猛地转头,看见黑漆木棺上的四粒米粒冒出滚滚黄气。黄气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笼罩在石棺外的金龙上。

黄气笼罩完毕之后,我恍惚间看见整天金龙游动了一下。随后便是一身轻响——黑漆棺盖自动打开了!

道士敏锐地盯着我,说:“你能感受到气息的涌动?”我不知他是何用意,老实点头。

道士眼中掠过一丝欣喜,说:“果然没白费我的十年阳寿。”

我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耗费十年阳寿帮我妹改名的事。“把棺盖抬开吧。”道士说。

我和况小田走到天龙棺旁,刚要抬起黑漆棺盖,况小田突然指着道士大叫:“眼、眼、眼……”我一愣,这家伙被阿明俯身了?怎么又“眼眼”的?

侧目一看,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绿油油的眼睛躲在道士身后,冲着我们一眨一眨。道士头也不回,直接反手冲身后撒了一把粉末。那只绿油油的眼睛发出一声惨叫,“哗啦”一声退了回去。

惨叫!我没有听错吧?

“那是什么眼睛?”我们已经无心开棺了。

道士只说了两个字:“鬼目。”

话音甫落,只听四面八方都响起“哗啦啦”的声响,无数绿油油的“眼睛”从各个方向涌了进来。碧油油一片“眼海”看起来着实让人毛骨悚然。我和况小田手拉手逃到墙角,瑟瑟发抖,鬼吼鬼叫。

“道长,快撒刚才那种粉!”“太恶心了,道长,快把它们都灭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撒了一把粉末,冲在最前面的鬼目当即缩了回去,但是后面的鬼目马上补上。这样反复了好几遍,眼看道士身上的粉末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那片“眼海”却毫无减少的迹象。

道士皱眉,说:“你们去把鬼目藤的根砍了。”

见我们没有反应,他转头瞪了我们一眼,又说了一遍。

我和况小田这才战战兢兢地说:“什……什么?我们?”天知道鬼目藤的根在哪里!你这样盲目相信我们真的好么?

“别瞎耽误工夫。我给你们开一条路,你们顺着鬼目藤找,自然就能看见鬼目藤的根。到时候用铭文弯刀把根砍断就成!”道士终于不耐烦起来。

道士往嘴里塞了一样东西。他速度太快,我看清是什么,看起来依稀是龙眼大小的黑色丸子。随后道士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活像准备发动蛤蟆功的欧阳锋。突然,他深吸一口气,朝前方猛地吐出一道深黑如墨的“风”。

黑风过处,鬼目俱下。我们面前霎时出现一条狭小小道。“快走!”道士断喝。

我和况小田急忙跑过去。况小田担心道士,说道:“道长,一起出去吧!万一我们找不到鬼目藤的根怎么办?”

道士用眼角瞥向那两口石棺,说:“我不能走。你们赶紧,不到两分钟,鬼目就能补上。我只能清除一次。快走!尽量别让鬼目碰到你们的皮肤!”

道士连迭声催促,我跟况小田不及思考,急忙从小道逃出。奔跑过程中,果然见两旁的鬼目迅速开始朝我们蔓延过来。“擦,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怎么弄死这么多,还源源不断地新的补上?”我全力狂奔,在旁边的鬼目补上之前总算勉强跑出。

但逃跑过程中还是难免被鬼目碰到手脚。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脱离之后一看,被鬼目碰到的地方红了一大片,而且发痒刺痛。这玩意儿绝对有毒。

“兄弟,你看。”况小田用脚蹭了一下地下掉落的几个鬼目。这东西长的就像一个凸出的青色眼球。

“眼球”末端连着一根细如发丝的褐色藤蔓。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鬼目的目的性极强,全都围在墓室外,集体涌向道士,对我们则不管不顾。“太邪门了,这些东西虽然古怪,但终究是植物啊。怎么感觉像是会思考?”况小田说。

我说:“我倒不觉得它们会思考。更像是被人操纵的。”况小田一拍脑袋,说:“没错,就像是被人操纵的!”

我们顺着连在鬼目上的褐色细藤一直往里走,最终走到一个石墩旁。“没了?”细藤就只到这里,但是附近没有任何长得跟“根”靠边的东西啊!

我发现况小田这人并不是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他跟阿明没什么交情,自然视其性命如草芥。但是对我和道士都十分仗义。况小田对道士的安全极为担忧,如今陡然发现失去拯救道士的希望,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打转。

“根!根!根!哪里有根?”他再三确认,褐色细藤的的确确到这里就停了。“你先冷静。”我只得安慰他。

“冷静?怎么冷静?兄弟,你刚才也被鬼目剌到了吧?只是碰一下就红肿一大片,要是被那不计其数的鬼目攻击还有命么?不行,不行,我要回去救道长!”说完真的要往回冲。

我忙把他拦下,说:“阿明不是说过吗?道士比公司的大神还要厉害!要是连道士都应付不来,你去又有什么用?”

“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困啊!他虽然不承认师徒名义,但事实上他就是我的师父!不尊师跟不孝有什么区别?我一定要救他!”

我无奈,说:“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努力帮他吗?不要浪费时间了,鬼目藤既然到这里就没了,鬼目的根肯定就在附近。快找找吧。”

况小田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当即跟我一起四处翻找。

“咦?”我突然僵住了。我看见刚才那方石墩下布满了血丝般的红色细条。“这是什么?”我心中怀疑,但终究不确定。

况小田大喜,说:“八成就是鬼目的根!”说着抽出弯刀趴在地上乱削乱砍。

根怎么会长在石头上?而且这些东西这么细,用来做藤都嫌细。但是这鬼目本身就奇怪,真是根也不出奇。我心里胡思乱想的工夫,况小田已经把石墩上的红色细条除得七七八八了。

“快回去看看是不是成功了!”他兴奋地往回奔跑。我跟着往回走,走到一半,却看见一个人步履从容地朝我们走过来。

“道长!你出来了!真是太好了!”况小田几乎要冲过去亲他。道士抬眼瞪了他一下,说:“不就一点鬼目吗?大惊小怪。”

嘿,这不是过河拆桥,得鱼忘筌吗?

要不是我们拼了命地把鬼目的根毁了(好吧,主要是况小田拼了命地把鬼目的根毁了),他能好端端地走出来?

我看不下去了,说:“我们把你救出来,你不说声谢谢就罢了,要不要这么理所当然?”

道士笑了,说:“你们把我救出来?哈哈哈哈哈……”这家伙干脆仰头大笑。我说错什么了吗?我默默往刚才我们被困的位置张望,只见那些鬼目早已被烧成灰烬,虽然都维持眼球模样堆积在地上,但仿佛只要风轻轻吹,它们马上便会化作一片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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