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尉?西凉军?那不就是董卓?苏仁又惊又喜。董卓当上太尉,那就是他刚进入洛阳把持朝政的事了,也就是公元189年,这个时候,西凉军的战力可比普通的官军高多了,而黄巾贼却比当初184年刚起事的时候差得远了,这一进一退,苏仁顿觉自己活命的机会大了不少。
不过兵力上的差距这么大,而胡度无名之辈,就算领的是西凉军,基本上也不可能是精锐,期待他们以一敌五还不如期待黄巾贼突发善心放了他们来得实际,否则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所以办法还是得继续想。
苏仁踱了两步,问道:“咱们可有援军?”
福伯道:“胡将军已派了人去请援军,什么时候来可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还是得靠自己!苏仁暗暗皱眉,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搜肠刮肚地想历史上有没有哪一场战役有类似的情形可以参考一二。
他素来机警,平常又喜欢读三国,脑子里装了不少各种打法的战役,冥思苦想了一阵子,倒还真让他想起了一个值得借鉴的战役来,顿时眼睛一亮,看着门对面的小山道:“黄巾贼驻扎在哪个方向,那边的山咱们上的去吗?”
福伯道:“黄巾贼就在西边,挡住了咱们去路。那边的山在庄子后面,咱们自然是上得去的,但那些山如此低矮,根本没地方躲的,上去了又有什么用?”
当然是大大的有用!苏仁心怀大畅,忍不住拊掌笑道:“有计矣!”
福伯脸现惊喜之色,激动地道:“公子莫非想到了破敌之策?”
苏仁自信地一笑:“破敌不敢说,退敌却有十成把握。福伯,我要马上去见这个胡将军。”
福伯带苏仁出了门,没几步就遇到一队巡逻的西凉兵,福伯没等对方喝问,就报告说苏仁有退敌之策要立即禀报胡将军,那几个西凉兵虽然有所怀疑,但见到苏仁仪表堂堂,衣饰华贵,倒是不敢轻视,加之如今情势危急,退敌乃是头等大事,更加不敢怠慢,便派了个人带路。
不多时到了一座宅子前,那西凉兵让苏仁和福伯在外候着,径自进去通报。这处庄子既小,这宅子显然也不大,站在门外便能听到里面的叫喊声,却是有人在怒骂:“混账!真他娘的混账!这帮泥腿子居然威胁本校尉,叫老子跪地投降,真是可笑之至!”
安静了片刻,又骂道:“老子跟随太尉大人征战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岂会怕了这帮泥腿子!他娘的!明日一早,不管援军到没到,汝等务必整顿好,随老子出战!”
里面传来数人轰然应诺的声音,接着便安静了下来,想来是说话声音小了传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一个传令兵出来带苏仁福伯进门,苏仁稍稍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抬头挺胸,尽量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昂首阔步地跟了进去。
到了那个胡将军的“议事厅”前,福伯却说自己身份低微,没资格再陪苏仁进去。苏仁虽然有些紧张,但事关自己小命,由不得他退缩,一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一边挺直背脊走了进去。
一进了厅里,苏仁便觉得有好几道目光射到了自己身上,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穿越前在几千人面前演讲都镇定自若,这时候哪会被这个小阵仗吓到,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上前两步,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样子拱手作揖道:“草民苏仁,见过各位大人。”
这个厅子不大,虽然破旧,但显然经过一番打扫,看着倒也干净。而让苏仁诧异的是,坐于主位上的竟不是想象中披盔戴甲、五大三粗的将军,而是一个正襟危坐、峨冠博带、气度雍容的文士,坐在文士旁边的才是一名武将打扮的壮汉,两边的客座上也分别坐着三个壮汉。
本来这个坐法就让苏仁奇怪了,毕竟在他想象中那个胡将军才是这里最大牌的,他坐主位是合情合理的,结果反倒是个文士坐于上位,谁知更让他奇怪的还在后头。那个文士还没说话,坐在下首的壮汉已经抢先道:“听说你有计策可以退敌,快报上来,若是有用,本校尉必有奖赏。”
苏仁不露痕迹地瞄了一眼主位上的文士,见他对于壮汉抢在他面前说话毫无愠色,显是习以为常,心里纳闷不已:不是说古人最重尊卑,连说话都要看顺序的吗?但这时候已无暇多想,他也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计策,而是问道:“这位大人是?”
他一边问一边拿眼角瞟着主位上的文人,那壮汉显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某乃是胡度胡仲衡,在太尉大人麾下领校尉一职,此间战事皆由某决之。汝有何计,只管说来。”
苏仁心中明了,看来这个文士地位虽高,在这里却没什么实权,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一边想着,一边又问:“在下之计至少也需要一晚上时间布置,却不知胡大人能否保证有足够的时间?”
胡度略一盘算,答道:“黄巾贼为追击我军,两日间奔行一百多里路,这帮泥腿子远不如我西凉健儿身体壮实,此时怕是站也站不稳,只有防守之力,无进攻之力,若非顾忌他们人多,老子早就带兵冲出去了。何况夜战岂是易事?即便他敢进攻,某也守得下来。”
苏仁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有把握了。不知军中民夫还有多少?”他的计策需要不少人去实施,但又怕把士兵派出去了,万一黄巾贼突然进攻就完了,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随军民夫身上。古代军队通常都会征召大量民夫帮忙运输辎重,想来这支队伍也少不了。只不过这些民夫大多没什么战斗力,一般来说也从不上战场,所以苏仁现在并没把他们当兵力看。
“民夫?”胡度愣了愣,看向左手边的一个大汉,显然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得到胡度示意的大汉拱手答道:“这两日民夫掉队极多,伤亡惨重,如今怕是只剩千余人。”
胡度皱了皱眉,对这个答案似乎不甚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又看向苏仁。
在苏仁的计划中有个五百民夫也足堪使用了,如今足足多了一倍,当然没啥不满的,便道:“依在下之计,可将这一千民夫趁夜色偷偷派往那边山上,按夜间行军的布置扎起火把,然后在黎明时多派弓手前往敌营外偷袭,并击鼓呐喊,宣称援军已至,同时将火把依次点起,黄巾无谋之辈,睡时骤然受惊,又见山上无数火把点燃,必信以为真,不战而溃。”
历史上,陈登被大军围攻,因众寡悬殊,自知不敌,于是先派人求援,然后出城“令多取柴薪,两束一聚”,“令夜俱起火”,接着“城上称庆,若大军到”,结果“贼望火惊溃”,可算得上是虚张声势、借势破敌的典范。苏仁的计策就是脱胎于此。
又花了将近两刻钟将整个计划详细解说明白之后,苏仁便负手肃立,不发一语。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胡度的了。
不过胡度的决断力显然比苏仁想象的差了许多,听完之后犹豫了好一阵子也没下决心,还向坐在两边的手下问道:“汝等觉得此计如何?”
三个手下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左边一人说道:“这……听起来值得一试。”另两人也表示同意。对他们来说,反正自己是无计可施,与其坐困穷地,不如放手一搏,毕竟这小子说得有板有眼,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文士突然说道:“依老夫之见,此计极为可行,胡校尉只需依计行事,必可大破敌军。”
胡度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蔡大人都这么说了,某便信这小子一回!”
蔡大人?苏仁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文士,再联想到福伯说的董太尉、从吴郡出发这两件事,以及胡度对他的态度,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这位大人莫非便是名满天下的蔡伯喈先生?”
历史上蔡邕在灵帝后期为了避难逃往吴地,从此一直在吴地居住,直到董卓进京之后,为了笼络人心,与天下士人交好,才将蔡邕强行征召复出。如今董卓才刚当上太尉,根据时间来算,蔡邕正在董卓手下的“护送”下前往洛阳倒也算是合情合理,因此苏仁才有此猜测。
蔡大人手抚胡须,微笑道:“老夫僻居吴地十余载,声名早已没落,不敢当苏公子名满天下之誉。”
不敢当?那不就是咯?!大名人啊!苏仁看着蔡邕,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说在苏仁崇拜的三国名人里蔡邕排不上号,但他在天下士林中毕竟是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说他名满天下绝对名副其实,而这个大名人——原来只能在书里看到的名字,如今却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要说心里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不过接下来苏仁的思想就跑歪了——听说,蔡邕有个风华绝代的女儿……
感觉……穿越貌似也不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