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慕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轻移落在还趴在病床边上酣睡的苏凌,隐藏在帽子下面的浓眉,微微轻蹙,注意到他的视线,林晓轻咳声。
“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刚刚折腾过的伤口,疼痛难忍,林晓手在头的两侧轻柔几下。
黎慕阳听出是逐客令,没有多逗留,离开医院时嘱咐裴毅找个靠谱一点的护工,照顾好林晓。
今天他是帮林晓请了个护工的,只是他来了有一阵时间了,都没有见到护工的影子,看样子不是个称职的护工。
车子驶进竹苑,云半掩东方的月,玄色的天空朦朦胧胧,竹子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给寂静的黑夜增添一丝诡异。
竹苑院子中间,竖着一个塔灯,不甚明亮的灯光,散落在院子中的景物上,鹅卵石小路右侧建着宽敞的方形游泳池,左面是喷泉,汩汩的水声在夜中格外清晰。余下的空地上一团团锦簇,开的正旺,在朦胧月光下争奇斗艳。
美景如斯,黎慕阳却并未逗留,径直进了还依稀亮着灯光的客厅,管家余伯等候其中,见到黎慕阳回来,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帽子、手套、还有外套。
“余伯,你不用每天都等我的。”有时候他不一定回这里,对余伯说话的时候,少了些冷气,多了似有似无的尊敬。
“三爷的话,我记住了。今天是有事情。”余伯放好手中的东西帮黎慕阳倒了杯清水,“当年方旗没死,找到的尸体应该是另有其人。”
“你肯定?”
刚递到嘴边的杯子瞬间停留原处,咔嚓一声,杯子碎了声音划破耳膜,血顺着他黑色的丝质手套,一滴滴跌落在地上散落的水中,晕散开来,猩红刺目。声音更如浸过千年寒冰般冷入心底。
“肯定。这是一直在秘密调查当年案子的老友传来的消息,他已经再三确认过,假不了。”
余伯的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肃杀,冷冽骇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我也要知道他的具体情况。”黎慕阳半眯的眸子在冷冷的水晶灯光下迸发出危险寒光,他周身的温度也随之降了降。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我帮你包扎下伤口。”
“只不过是多了道伤口,无碍。你去休息吧。”
黎慕阳起身,脚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一声声刺耳声响,步履稳健向二楼走去,站在一扇黑色的木门前,他迟疑下,推门而进。
这是间老史书房,装修风格偏向欧式,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烂熟于心,根本就不用刻意寻找,他直接抽出方旗的资料。
方旗鑫城市十五年前最著名的珠宝鉴定师,年纪轻轻鉴宝无数,堪称珠宝鉴定界奇才,唯一一次“失误”赔上了他一家人的性命不说,还连累一直信任他的东家倾家荡产,受不了巨额债务压力,自杀身亡。没想到他这个罪魁祸首之一,竟然一计金蝉脱壳骗了所有的人!当真该死!
黎慕阳的手在苏旗的照片上摩挲着,他倘若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五十二岁了,蓦地他用力撕下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多活了十五年是你赚的!
这次找到你,定让整个书房弥漫着一股喋血冷意,黎慕阳如雕塑般保持同一个坐姿很久,很久。
医院中,林晓睡得有些多再加上伤口太过疼痛,她了无睡意盯着刺目的房顶,脑中浮现儿时一段段残缺不全的画面,一张清秀的面孔在他眼前定格,她脸上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转瞬变成苦涩,那么多年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最喜欢跟在你身后讨糖吃的小女孩儿呢?
直到天亮时,林晓才迷迷糊糊睡去。她是被扎醒的,睁开眼瞪向正在帮她固定输液管的护士。
“对不起,叫了你几声,你一直没有回应。”护士报以歉意一笑,把林晓的手平放的病床上,“你的朋友让我告诉你一声,她没有请下来假,先去上课了,中午的时候再来陪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护工。”
护士和和气气说完,离开病房,顾衍修拎着一篮子漂亮的水果推门而进。
还未说话,林晓冷眼嗖嗖射了过去,如若不是他,她能遭这份罪吗?
“对不住了,那天是我太大意了。”
他讪讪摸了下鼻子,随后轻咳声,正了正脸色,拿出他在课堂上讲课的架势来,径自拉了张椅子在林晓窗前坐下。
“鉴于是我的失误,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你可以安心在医院养病。”
林晓垂下眼睑,敛去情绪,安心养病?她还准备今天下午做个详细检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就出院呢!她没那么多闲钱在住院费上浪费,再过几个月要去实习,倘若她缺课太多,机会说不定就泡汤了。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会想着学珠宝鉴定?听你导师说,你专业课成绩很好。我个人觉得珠宝鉴定不是从小耳濡目染熏陶出来,也只能是天赋,你属于哪一种?”
他之前对第一个在他课上睡觉的女孩子就有些兴趣,黎慕阳又那般刻意叮嘱他,他就越发对普普通通的林晓好奇起来。
“老师您的问题似乎太过。抱歉,昨晚没睡好,现在要补眠,您请便,如果要离开的话,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见过顾衍修不着调的样子,林晓对他少的可怜的敬畏早已消失无踪。
“我猜是第二种,像你这样的家世,应该是不会见过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才对。”顾衍修仔细观察下一直垂眸的林晓,自问自答起来,“再者如果是头一种,我觉得你肯定会先我之前介绍你家的情况。”
“我觉得你有臆想症,它算不上什么大病,但我觉得也得治。甭管大病小病,倘若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也会要人命的。”
对于顾衍修的三番两次的贫富言论,林晓已对他反感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