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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汗位之争——风雨飘摇的蒙古帝国(1)

踏破欧亚大陆的强大帝国,却在汗位争夺的风云中飘摇欲坠。

面对蒙古帝国的庞大版图,面对这样的铁马勇士,无不令人生畏、震撼。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令全世界为之震撼的强大民族竟然仅仅在一个半世纪的四季轮回中烟消云散。世事沧桑,如果蒙古人的文化发达程度也像他们的军事体制那样强大的话,那么历史将被重写。

汗位之争与脱列哥那称制

窝阔台是蒙古帝国的第二位大汗,在位的十三年中,继承了成吉思汗的业绩,为继续扩大帝国的版图,巩固蒙古对北方草原和占领区域的统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被称为“马上治天下的”第一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君主,1241年却因为狩猎后饮酒过量而死亡。这一突然事件的发生马上导致了连锁反应,使整个欧亚大陆都能感受到这一变故。因窝阔台的死而受益最多的是欧洲人,尤其是匈牙利人。当时在蒙古大军的攻击下,几乎整个匈牙利都已经沦陷。就在匈牙利人即将绝望的时刻,蒙古人走了,就那么突然,那么让匈牙利人无法理解……可以说是窝阔台的死,或者说是“酒神”,拯救了整个欧洲。

就在欧洲人疑惑、庆幸、震惊,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黄金家族的封王们已经纵马扬鞭,为了争夺帝国的最高权力,向他们的发祥地——斡难河畔挺进了。

成吉思汗在世时对诸弟诸子皆进行了分封。整个大蒙古国实际上是黄金家族的共同家产,随着大蒙古国占领地域的不断扩大,分封的地域也有所调整,这些封国成为大蒙古国的国中之国。成吉思汗去世后,大汗的继承,在形式上要经过诸王、贵族参加的忽里台大会选举,才能取得合法的地位,而实际上,并没有一个稳妥和平的解决机制。因为诸子和各宗王都拥有自己的地盘、属民和军队。这样一来,大汗宝座最终落入谁手,就取决于诸王实际的力量对比了。所以,在历史上,蒙古大汗位置的继承往往伴随着封王的冲突。成吉思汗去世时,由于他生前的巨大影响,尽管也有人曾提出要拖雷继承汗位,不过诸子们信守承诺,支持窝阔台登上了大汗宝座。窝阔台死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封王间的矛盾立即显现了出来。

在窝阔台死前,本指定由他的长孙失烈门继承大汗之位。但在窝阔台死后,他的第六位妻子脱列哥那,历史上一般称她为乃马真后,按蒙古习俗进行摄政,以失烈门年幼为由,轻易地否决了这一“指定”,将汗位给予了自己的儿子贵由。

在蒙古历史上,由于没有固定的皇位继承制,当原来的皇帝死去而新的皇帝又还没有推举出来之前,往往由原来的皇后摄国称制。其中影响最大、时间最长的是太宗皇后脱列哥那。在太宗窝阔台死后至定宗贵由即位之前,她监国摄政达五年之久,使得蒙古朝廷动荡不安,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原有的统治方式受到极大的破坏。

脱列哥那是兀洼恩篾儿乞人,在她的丈夫、兀洼恩篾儿乞部落首领带亦儿孙遇害之后被俘,并嫁与窝阔台。她是个能干,但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的女人,在她称制的五年中,蒙古帝国被拖到崩溃的边缘。

当窝阔台在世时,脱列哥那已对朝中的几位大臣怀恨在心。结怨的原因可能是她企图干预朝政,遭到大臣的反对。当时驻波斯诸省长官阔儿吉思,还有牙老瓦赤,因得到丞相镇海的支持,他们根本不买脱列哥那的账。现在脱列哥那大权在握,她就准备向这些人进行报复,以消心头之恨。

因此,脱列哥那首先派使者到契丹去擒拿大臣牙老瓦赤,同时企图谋害镇海。镇海发现她存心不善,赶快逃之夭夭,投奔了她的儿子、分地在唐兀的阔端。使者到契丹后,牙老瓦赤殷勤相待,拖延了两三天,然后用酒把使者灌醉,他也逃奔阔端。脱列哥那又遣使向其子索要这两人,阔端答复说:“逃鹯之雀,丛草犹能生之,这些人到我这儿来,已在我的庇护下,要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突厥人或大食人都不能作为借口,库里勒台即将召开,有罪到时再说,让他们在大会上受到应有的惩处。”脱列哥那三番五次遣人去索要,都遭到拒绝。她又生一计,企图唆使另一大臣,于阗的亦马都木勒克·穆罕默德出面揭发他们的阴私,罗织罪名,在库里勒台上定他们的罪。但亦马都木勒克是个正直的人,不肯这样干,因此被脱列哥那囚于监狱,到贵由登基后才获释。牙老瓦赤的儿子麻速忽是畏兀儿等地的长官,他见事不妙,也逃往拔都的宫廷。阔儿吉思在赴哈剌和林的途中,因和察合台系的一个宗王发生口角,言语不逊,被逮至和林,脱列哥那借此机会把他杀死,派阿儿浑接替了他的位置。

打击和残害大臣的同时,脱列哥那尽力起用她的亲信。最得到她宠信的是个名叫法蒂玛的女人。法蒂玛生于圣城麦什特,蒙古兵破波斯的徒思城时,被掠至哈剌和林。她不时到宫里走动,深得脱列哥那宠信,所言必从。一朝的局势变化,镇海下台,她在脱列哥那的纵容下都参与了密谋,控制着朝政,凌驾于大臣们之上。她重用奥都剌合蛮,派他去汉地取代了牙老瓦赤。

这个奥都剌合蛮,在窝阔台统治后期和脱列哥那执政期间,是个活跃人物。

在脱列哥那时期,他由商而官,权势倾朝。《元史》记载说:“皇后乃马真氏称制,崇信奸回,庶政多紊,奥都剌合蛮以货得权柄,廷中悉畏附之。”脱列哥那甚至“以御宝空纸,付奥都剌合蛮,使自书填之”,交有旨:“凡奥都剌合蛮所建白,令史不为书者,断其手。”可见脱列哥那对他信赖到何等程度,耶律楚材反对奥都剌合蛮当权,几遭毒手,终于含恨而死。

贵由虽然登位,但朝政仍在其母之手。为争权夺利,母子间开始失和。贵由要夺过权柄,先需除掉法蒂玛。贵由弟阔端,原本体弱多病,当时,贵由的师傅合答,有个名叫失剌的侍从,系哈里发阿里的后人,于是就由这个失剌出来揭发法蒂玛,说她用巫术蛊害阔端,使阔端多病。阔端从宫中归去,病势越发沉重。

他遣使求他的兄长替他报仇。紧接着传来阔端的死讯。这时,在贵由支持下重新上台的镇海,向贵由提起这件事。贵由就派人向其母索要法蒂玛,但遭到拒绝,几次交涉均未获结果。最后,贵由还是逼着他的母亲交出了法蒂玛,法蒂玛和奥都剌合蛮都被处死,脱列哥那皇后也因此很快便死了。

宫中的告发事件由此层出不穷。贵由死后,叶密立的阿里·火者指控失剌犯有同样的罪行:蛊害贵由子忽察。失剌被囚禁两年后受刑而死:蒙哥登基时,阿里·火者因为是忽察的臣子,也被拘捕,又有人控告他犯有类似的罪。他被活活打死,妻儿贬为奴婢。这些事件反映出宫内形势的动荡不安。

察合台的封地,东起畏兀儿地,西迄撒麻耳干,驻地则在伊犁河畔的阿力麻里。他是个执法极严的统治者,在世时宫内保持平静。但是,察合台死后,他的寡妻也速伦下令把丞相胡只儿和医师麦术督丁处死,宫内开始出现矛盾。察合台和窝阔台原以察合台之孙合剌旭烈为继承人,也速伦和大臣哈巴失也赞同这个选择。可是,贵由登基后,因和察合台之子也速蒙哥相好,说:“有子怎能由孙继承?”他把合剌旭烈废黜,立也速蒙哥承袭察合台的封地。这造成察合台系的分裂,宫内的臣僚也分为两派,哈巴失支持合剌旭烈,另一廷臣巴哈丁支持也速蒙哥。及至窝阔台系和拖雷系大搏杀时,察合台系内两派各自投入不同的阵营,相互残杀。

最后,在脱列哥那称制时期,还出现斡赤斤阴谋举行政变的事件。铁木哥斡赤斤是成吉思汗的同母幼弟。成吉思汗西征时,他留守蒙古本土。他的封地在东方,称为东方大王。

“大丈夫能屈能伸”,斡赤斤想乘窝阔台死后的混乱时期,以兵夺取政权。

他率领一支军队赴窝阔台的斡耳朵,但当他接近时,成吉思汗之孙灭里斡兀立以兵相迎,使他后悔失策。他以前来赴丧为由,替自己开脱。同时,有消息说贵由正从钦察草原返回他的封地叶密立,斡赤斤更是悔之莫及。斡赤斤的举兵使军队和百姓充满惊恐,脱列哥那遣使对他说:“我们是你的媳辈,仰仗于你,你率兵甲到来何为?百姓和军队都惶惶不安。”她派灭里斡兀立和斡赤斤之子斡鲁台前去相迎,挫败了斡赤斤的阴谋。

贵由即位后,斡赤斤受到审讯。这次审讯事关宗王,不能由外人进行,于是由蒙哥和术赤长子斡鲁朵主持。在罪证确凿后,一群武将把斡赤斤处死。斡赤斤的孙子乃颜在忽必烈时期再次叛乱,根源当在于此。

宫廷内的骚乱,使蒙古帝国的国家机器陷于瘫痪。这个时期内,诸王各自为政,大臣各自依附于一党。

名家回眸

汗位继承纷争,是蒙古统治集团内部斗争最集中的体现。这种纷争在成吉思汗生前即初见端倪,以后则是愈演愈烈,并最终造成了大蒙古帝国的分崩离析。着名史学家萧功秦在《论大蒙古国的汗位继承危机》中指出,前任大汗指定汗位继承人,该继承人又须经大会推荐两重程序,本身就会导致纷争与分歧。蒙古汗位继承者缺乏身份条件的限制和分封分地结构的离心倾向,是促成大蒙古国时期汗位继承危机的另外两个重要的因素。

成吉思汗去世后,大蒙古帝国经历了窝阔台、贵由、蒙哥三任大汗,其间又穿插了拖雷、脱列哥那后、海迷失后三位摄政者。这一时期蒙古帝国的统治集团内部斗争错综复杂。据史学家考证,在成吉思汗的四子中,察合台和窝阔台是一派,术赤和拖雷是另一派,拖雷、窝阔台之死,贵由征拔都,蒙哥登基及其血腥镇压,都是这两大派系斗争的表现和继续。

贵由与蒙哥的统治

1246年,贵由的母亲——摄政的乃马真后通过巧妙手段获得察合台等宗亲赞同,辅助贵由登上了汗位。但从总体上看贵由是一个平庸的君主。他的统治既短暂又毫无建树。

贵由是一个有着他祖父成吉思汗有仇必报的性格,却没有他祖父那样的政治头脑与军事才能的人。他即位之初,大权仍操在乃马真后手中,数月后乃马真后死去了,他才真正握有实权。他掌权后,首先做的就是处死了法蒂玛和奥都剌合蛮,这些是在他继承汗位前反对他的人。从表面上看,他也做了一些积极的政治举动,如将镇海、牙老瓦赤官复原职,使耶律楚材之子耶律铸承袭父职,下令收了乃马真后及诸王滥发的牌印,禁止无限制搜刮等。但在他心中的第一大事是消灭拔都,而对窝阔台统治后期混乱的政治情况并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他以上的那些举措基本上都只能在指令中落实,并没有被真正地贯彻执行,帝国政事在继续恶化中。

1247年,贵由下了一个特别的命令。他派野里知吉带为征西军统帅,命诸王于各所属军队中拨发十分之二从征,并授予野里知吉带统辖阿姆河以西各地区和所驻蒙古镇戍军的全权,他人不得干预。很明显,这一举动是指向拔都的,因为这一时期拔都的势力已扩展到高加索地区,而贵由却特别指明这个地区应归野里知吉带管辖,其用意可见。

1248年初,自作聪明的贵由更撒了个只能骗他自己的蹩脚谎言。他假称要到叶迷立养病,随即率领护卫军西行。哪有养病还要长途跋涉,从蒙古草原骑着马跑到中亚的呢?只要动动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去对付拔都。

拖雷的儿子蒙哥和拔都的关系很好。他的母亲唆鲁禾帖尼很快就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拔都。拔都得到消息,立即起兵迎战。可是就在这一年的三月,当贵由经过今新疆乌伦古河上游河曲的时候,突然死了。对于这位短命大汗的暴毙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他是被拔都派来的奸细毒死的;另一种说法则有些荒诞,说他是在酒后与拔都的弟弟昔班斗殴中被对方打死的。就算昔班再讨厌贵由也不可能把身为大汗的他打死吧?再说,在大战来临前夕,贵由会糊涂到去与拔都的弟弟喝酒吗?这些就不去研究了,总之贵由死了,这是事实,汗位又空出来了。

贵由死后不久,在拔都与拖雷系的操控下,拖雷的长子蒙哥坐上了大汗的位置。从此,大蒙古国汗位由窝阔台系转移到拖雷系。而在这场汗位争夺中,窝阔台系被彻底击败了,他们的封国被夺取、瓜分,从此以后再不立藩主、军队,除与拖雷家亲善的阔端诸子以外,全被夺走并分配了。

蒙哥在清除贵由朝异己诸臣的同时,开始对窝阔台统治末期政治的混乱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首先从中央和地方统治机构入手。用原藩邸断事官长忙哥撒儿为全国大断事官,并设置了掌管和林宫阙、帑藏、斡脱、祭祀、医巫、卜筮、驿传等各部门的官员。随后在中原汉地和西域等地区设置官吏,下设汉文、波斯文、畏兀儿文、藏文、西夏文等各种文字的书记,对地方的赋税征收和官职授予进行管理。

蒙古本土以外各地,仍划分为中原汉地、畏兀儿地至河中地区和西波斯诸州三大区域,设置行政机构进行管理。将前朝及诸王滥发的牌印、诏旨、宣命一律收回,以后在未经请示朝廷的情况下,不得颁发涉及各地方事务的令旨,不得擅招民户。同时限制诸王、使臣驰驿的马匹数量。然而,由于所任用的官吏多是原来的贪赃之徒,结果新政未见成效,弄得“旧弊未去,新弊复生,其为烦扰,又益剧甚”。

不过在蒙哥统治时期,军事上的扩张还是卓有成效的。

最先是对吐蕃的征服。早在1240年,分封到凉州的阔端就遣部将朵儿达率军进入乌思藏,但不久就退回了。1244年,阔端再派朵儿达入藏召请在吐蕃最有影响的宗教首领之一萨斯迦派座主萨斯迦班智达(简称萨班)。萨班接到召令后,带侄子八思巴和恰那朵儿只一同来到凉州。1247年,萨班与阔端议定了西藏归附蒙古的条款。1252年,朵儿伯台率领蒙古军队奉旨进军西藏,完成了对吐蕃的征服。至此,一直处于分裂割据状态达四个世纪之久的西藏地区并入蒙古版图。

在1251年的忽里台大会上,蒙哥决定了他的两大远征计划,一是西征,一是南进。对于这次由旭烈兀指挥的西征,后文单作表述。南进的战斗由蒙哥和他的弟弟忽必烈亲自指挥。蒙宋战争开始后,蒙古军对宋的战斗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忽必烈深知南宋防守严密,一时无法正面进攻,于是奏请蒙哥,先取大理,然后从侧后包抄南宋。得到同意后,1252年秋,忽必烈率领蒙、汉诸军,以大将兀良合台总督军事。1253年,蒙古对大理的战争开始,到这一年的冬天,蒙军已经攻到了大理城下。大理国王段兴智与权臣高祥杀死了蒙古谕降使者,出城与蒙军大战,战败弃城而逃。1254年,段兴智被蒙将兀良合台在昆泽俘虏。到1255年,大理国五城、八府、四郡之地相继被蒙古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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