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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选择靠山(2)

逢重宝的身世,说来很有传奇色彩。逢重宝的父亲罕来仙曾任国民政府政务院副秘书长。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时,蒋介石派特务执行一项“人质计划”,凡属国民党高级要员家属,特务们将事先把他们押去台湾,逼迫国民党要员选择台湾之路。罕来仙当然属要员之一,儿子罕大勍理所当然的列入“人质计划”之列。罕来仙为了儿子的安全起见,托朋友许准福,把儿子罕大勍秘密转送到衡宝市一个以理发为生的手艺人逢贵福门下。逢贵福膝下无儿无女,一个老光棍汉,四十多岁尚未娶过妻,早想带个小孩,只是一直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主。许准福把年仅三岁的罕大劾送到逢贵福门下时,逢贵福喜出望外,也不问这孩子的来历,就满口答应收下了,并取名叫逢重宝。从此,逢重宝跟着逢贵福,在衡宝街头渡过了十几年的艰难困苦的小市民生活。但是逢贵福与一般的小市民有所不同,虽然艺不养身,但他懂得手艺的重要性,更懂得读书成才的重要性。自己膝下无后,收养个儿子并不完全是为自己养老送终。既然养了,就要养出个人样,千万不能像自己当睁眼瞎,大字墨墨黑,小字不认得,白活了一辈子。逢贵福省吃俭用送儿子上学。逢重宝也很聪明,学业成绩一直在班上领先,一路顺风的读完了高中。正在他满怀信心准备考大学的时候,那场轰轰烈烈的史无前例的运动开始了,逢重宝的大学梦成了泡影。时代把逢重宝推到文化大革命的最前方。他高中毕业,在当时也算个文化人了。再加上小市民的儿子根红苗正,虽然个子矮小,一米五八的个头,人称小不点。但智慧不在身高。他常在心里想,世界伟人拿破仑、孙中山不也只有一米五八左右么?征服世界,征服官场,靠的是智慧,不是靠个头。在当时,逢重宝却也智慧超群,在他那一圈的同龄人中,他也算佼佼者之一。正因为如此,他很快成为红卫兵红色造反司令部里一名挥舞指挥棒的小指挥官。中南风雷与中南洪流两派武斗越演越烈,还动过枪炮。逢重宝是风雷派的参谋长,人称刘伯温式的大军师。整天穿着绿军装,戴着红五星军帽,就是没有红领章。一支五四式手枪套在武装带上,枪不离身,这种不伦不类的穿戴,不知道算哪路军。逢重宝在这支杂牌军中是最具杂牌模样的指挥官。他个子肥胖矮小,手脚肥短,典型的蛤蟆样手脚,最小的军服袖口裤脚都要挽上两卷,衣角罩过了屁股,就像一个武装起来的活罗汉。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你逢大将军长得一副胡传魁式的模样,却干着刁德一的官差。”虽然衣不合体,自有几分丑态。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他代表风雷派制定的武斗作战计划,在与洪流派的斗争中,次次取得胜利,在中南市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时代风流人物。后来修三线铁路时,逢重宝是中南市民兵师先锋营的营长。说也奇怪,逢重宝进铁路时已24岁了,一年后他却由1.58米奇迹般地长到1.85米,恰好把58翻了个边,变成了85,就是他自己做梦也想不到会由小个子变成大个子。正因为如此,他在众人面前多了一个外号——逢大个。从此,开始了他长达30多年的铁路生涯。昨日上午,铁路局齐大通局长宣布逢重宝调任中南分局党委书记,下午在分局电视电话会议上发表就职演说时,突然宣布他改名换姓了。

那是在去年的春天,自台湾与大陆恢复民间往来后,逢重宝80高龄的父亲罕来仙,经过几个国家七转八拐,作为老乡会成员回大陆寻找儿子罕大勍。好在当年转送儿子的老朋友许准福还活着,所以问题并不复杂。许准福乃是大陆知名人士,也曾在国共两党中任过职,为国共两党的合作左右周旋过,为和平解放中南市立下过汗马功劳,解放后先后在中南市人民政府和市政协任过职。多年来,许准福一直在背后注视和保护过逢重宝,才使逢重宝做为贫苦手艺人的儿子平安的混到了今天,要不然只要有人揭露他是国民党军政要员的孝子贤孙,早把他打人十八层地狱了,还容得他去当造反派军师,去攻打别人?现在时代不同了,和平统一的呼声早代替了隔海敌对的局面。因此,当罕来仙找到老朋友许准福的时候,许老毫不隐瞒的告诉他,中东铁路分局党委书记逢重宝就是他罕来仙的儿子。逢重宝想了想,时下是国共第三次合作,和平统一祖国大业的时机,不怕公开自己的身世,说不定还有捞取政治资本的机会。况且养父逢贵福也去世了,无所顾忌了。逢重宝选准了他调任中南分局党委书记的时机,宣布他改名换姓,恢复他隐藏几十年的真实姓名——罕大勍,公开了他的身世,还庐山真面目。

当然,陶再生研究罕大勍并不是仅仅研究他的身世,主要是研究罕大勍的官场权欲,不把他研究透彻,就有可能站错了队,耽误自己官道上的前程。要研究透罕大勍也并不是件难事,总结他的过去,注视着他眼前的动态,就不难得出结论。

罕大勍从红卫兵时代担任军师起,就一直很走红,也有军师的心计。在铁路干了三十多年,倒也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虽然他对铁路专业不感兴趣,无一专长,对企业管理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他毕竟在企业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看也看会了一半。对于这一点,陶再生心里十分清楚,充其量他算半个企业家。可他在官场权力争斗上算是一把好手,大有政治家的谋略。按罕大勍的观点,企业家首先要有政治家的修养,因为企业家的第一要素是抓管理,管理就是抓人管人,管人恰又是政治家的拿手好戏。罕大勍完全具备了政治家的素质,在中东分局时,他就是出了名的弄权抓人管人的好角色,网罗了帮围着他转的强有力的“政治派”。罕大勍的观点是:共产党执政,国家政府系统最高权力掌握在执政党的党务官员手上。而企业则不同,第一管理者是行政一把手,经济权完全操纵在行政领导手里,党委还要为行政保驾护航,惟一剩下的只有管干部的权力了。这个权力一丢,企业党委就什么权也没有了。既然还有人权,那就控制了半壁江山。中国人历来注重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只要乌纱帽操纵在他罕大勍手里,就不怕没人跟他跑,形成不了一帮势力。别人想戴什么乌纱帽,他罕大勍想给人戴什么乌纱帽,大有市场啊。罕大勍也完全清楚,官场上掌握乌纱帽的人最有吸引力,别看他行政领导是企业的第一管理者,在关键的时刻还是要看他罕大勍的脸色。他的脸色什么时候晴转阴,就有人戴不上乌纱帽。罕大勍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任中南分局党委书记仅到任一天,可他早就做了先遣工作,大致摸清了中南分局机关干部的底细。他准备从中东分局带什么人去,带多少人去,安插在中南分局机关哪些关键岗位,要换中南分局机关的哪些干部,又怎样控制和限制分局长的权力,罕大勍心里盘算了一本细账,只是要选准时机而已。

陶再生对罕大勍的上述情况,可谓研究得一清二楚。罕大勍虽然没有像湛分局长一样,在就职演说会上说出一二三个大目标,也没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要求,只是吹了一通马列主义高调,就像迷魂汤一样,把中南分局干部职工吹得云里雾里,晕乎玄乎。但陶再生心里非常明白,罕大山勍心里藏着的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目标”,很有危险性。是投靠罕大勍的“政治派”,还是投靠湛分局长的“实干派”,或两者兼而靠之,来个左右逢源,曲线升迁,得动一番脑筋,把准时机,选准目标。一旦站错了队就会影响官场上里程碑计程,毁掉官场鸿运大计。

研究完湛昶轻和罕大勍的现状,还要研究这两个人的未来,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湛昶轻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必须具备半个开明政治家的素质。”也就是说湛昶轻是“一个企业家,半个政治家”的水平。而罕大勍则是“一个政治家,半个企业家”的能力。从长远的观点看,今后是企业家取胜,还是政治家斗赢,可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了。陶再生反复在心里权衙对比着,是投靠“实干派”,还是投靠“政治派”?陶再生举棋不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陶再生认为在官场上混必须投靠一个帮派,哪个帮派赢了,哪个派别的人就会飞黄腾达,十八罗汉各有各的位,就是虾兵蟹将也会弄个师长、旅长干干。败了的那一派就会树倒猢狲散,自认倒霉了。当然,在某种时刻也有中间派得势的时候。中间派的命运有三种可能性。一种是两派势均力敌的时候,中间派往往是被两派同时利用的对象,起到左右逢源的作用,成为双方都愿意接受的万能胶。当两派两败具伤时,中间派往往是捡条死鱼,白得个便宜。再一种可能性是两派都不相信中间派,谁也不敢要他们,更不敢利用他们,成为多余的人被凉在一边。另一种可能性是当两派决出胜负时,胜的一方毫不客气的将中间派打下去,叫他们知道坐山观虎斗也没有好下场,官场上的看客并不是那么好当的,甚至于比战败一派的结局还要惨。陶再生在心里肯定的回答,他不做中间派,决不,绝对不!暂时投靠一派是苦于在官场上乳臭未干,不得不寄人篱下,寻找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会自成一派,也让人围着他陶再生转。这一点他是有百分之百信心的,暂且按下不说。单就陶再生如何选择哪一派的问题,就使他伤透了脑筋,因为这一步踏出去是关系到他官运成败得失的关键一步,一旦错踏了门派,就是自投陷井,再也没有官运天日了。故此,陶再生在投靠哪一派的问题上非常慎重,他在重点分析研究实干派和政治派的两个主要人物湛昶轻和罕大勍后,又历史的分析中国官场春秋。他认为中国官场历来就有忠臣和奸臣两派的斗争,虽然各有胜负,但忠臣始终是被动挨打的。自古忠臣遭陷害没有好下场,而奸臣总是春风得意,坐享人间高官厚禄的便宜,乃歹人活千年,也就是说历史上玩弄政治的人往往是赢家。陶再生分析历史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但是陶再生又不机械的吸取“历史教训”,历史的经验不能生搬硬套到现实生活中来,特别是现代企业现实。企业的兴旺发达,不是政治能玩得转的。从现代企业现实经验分析上看,真正的优秀企业家才是企业兴旺发达的最后赢家。企业的政客通过玩弄政治权术,也许能一时控制企业的领导权,呈一时之英雄,但最终会不战自溃。无情的经济规律一定会把企业的政客们扫进市场经济的垃圾堆,最后落个连同企业一起垮台倒闭的结局。这也是被现实证明了的经验。

陶再生通过对历史的、现实的分析,又通过对实干派和政治派两大主要人物湛昶轻和罕大勍的具体研究,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那么陶再生是选择投靠“一个企业家,半个政治家”的湛昶轻实干派,还是选择投靠“一个政治家,半个企业家”的罕大勍政治派呢,陶再生心里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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