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已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事故太重大了，我还是亲自到事故现场来吧，你就全力指挥救援，我立即就出发。齐局长放下电话，就带领安全监察部的干部，乘飞机飞到了中南市。齐局长一出机场，范明亮早派车在机场出口等候多时了。齐局长认识范明亮，如果是在平时，齐局长会客气的上前打声招呼，显示领导平易近人，关心下属的风度。但此时他无心去顾及这些，心情沉重地钻进了前来接他的小车里。范明亮也没有往日的笑容，也只是低沉的说了一句：“齐局长，请上车吧。”就再也没出声了。等齐局长上了车，轻轻地关上车门，自己这才低着头钻进了前排司机右边的那个秘书座位。车门一关，车就开动了，箭一般地向事故现场驶去。齐局长到事故现场一看，尽管湛分局长指挥救援紧张有序，但事故之重大。死伤人之多，是他参加铁路工作三四十年来所没见过的。他心里在想，这么大的事故，别说是湛分局长，就是他这个局长乌纱帽也保不住啊，他要覆行他局长最后的职责。他急匆匆地向湛分局长的临时指挥所跑去。湛分局长前来迎接，他也不多说话，把右手一举，算是打了招呼。切人正题的第一句话就说：“给我接通北京的电话，把事故救援电视电话接到铁道部，我要亲自向部长报告……”
在部、局、分局领导参加的事故分析会上，湛分局长首先介绍了事故概况。第二个发言的是主管安全的副分局长邱邻邦，他说：“各位领导，同志们，刚才湛分局长已把事故的概况介绍得很清楚了，我要说的是具体的东西。首先讲事故的原因，据现场调查分析，是人为的拆卸钢轨连接部分的左侧鱼尾板。当K187次列车行驶到断轨处时，前8位车脱轨翻入江中，后13位车由于强大的惯性力冲击，横七竖八的翻在大桥两旁。由于机车的强大冲击力和后续列车的惯性力连续冲击，致使中南铁路桥22号桥墩严重受损，向南倾斜45度角o21号至22号墩之间的桥梁南端落下一米卡在22号桥墩内侧。我发现钢轨被人为拆卸后，立即通知车站公安派出所的王二虎所长出动警力，搜索事故现场。在大桥南端发现一个血肉模糊的嫌疑人，当时还有一口气，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关于此人的嫌疑点，等会儿由公安派出所的王所长向大家介绍。由此分析，可以初步认定，这起重大事故是人为破坏造成的。下面请车站公安派出所的王所长，向各位介绍他们的侦破情况。”
“好的，各位领导，我的汇报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这起重大事故原因的关键性突破口。事故发生后，我公安干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事故现场。副所长带领一部分人封锁中南桥南北两头通道，维护事故救援秩序。我带领另一部分干警配合邱副分局长调查分析事故原因。我们在桥南发现一位血肉模糊的人，立即进行了现场录像。
此人当时还有一口气，可惜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了。据我们调查，死者是一位铁路职工，大名叫吴二钢，外号二黑子。他曾是电务信号工，后调到生活段仓库工作。铁路在改社会化时，被分配在“中南绿洲娱乐城”做电工工作。此人吃惯了铁饭碗里的美食，对铁路改社会化心怀不满，几次聚众闹事，曾带头拦截列车要进京上访。被说服教育后，仍不思悔改，有意制造事故，发泄心中不满，不过此人已死亡。但有几个疑点尚未解开。第一，有可能是自杀性制造事故，那么他就应该用大炸药包将车、桥、人一起毁灭，用不着去拆卸钢轨。从死者与事故现场的距离分析，也有疑问，死者为什么不死在事故现场，而要逃离事故现场再自杀呢？再说，死者在临死前虽然不能张口说话，但是当我们发现他时，他轻轻地伸出右手，显然是求救的信息。由此引出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他杀的嫌疑。据守桥部队值岗战士反映。事故发生前只有死者一人上了桥。半小时后返回桥头时，正是发生事故的时候。死者背了一个铁路工具袋，是死者在当信号工时使用过的，奇怪的是这个工具袋突然发生了爆炸，而且爆炸的威力恰好只能置人死亡的威力。由此分析，二黑子之死很可能是杀人灭口，他既是事故的制造者，又是受害者，背后有人在操纵他。当他刚离开事故现场时，被置于死地，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千般罪责都有死者一人承担。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只可惜追查幕后操作者的线索到死者这里掐断了。”
路局齐局长，分局湛分局长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二黑子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灭口，那么有一点是无可辩驳的。那就是人为破坏造成的重大事故，不是因为工作失职造成的事故。要是失职造成的事故，头上就是有九顶乌纱帽，都不够摘的。最后路局齐局长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中南铁路公检法部门立案侦查破坏性事故。一路由中南分局全力组织事故善后处理工作。事故最后定性为破坏性事故。路局齐局长，分局湛分局长等领导的乌纱帽仍然完好无损地戴在各自的头上，陶再生的计谋再一次落空。不久，陶再生从中央党校学习完回到了中南分局，他一踏上中南这块土地，第一步就走进了奇人大厦白泉皙的办公室，一见面陶再生就破口大骂：“你小子混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差点查到老子头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老兄要放屁到外面去放。我早就说过不参与你们官场上那些鸟事。你硬是死皮赖脸三番五次找上门求情，我才看在同父兄弟的份上，出面帮你。你呀就是抓住我讲义气的弱点，听不得三句好话，违心的给你办了。你他妈的还不满意，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以为你是大好人？”
“是不是好人我不敢吹牛，至少没有你们官场上的人那样心黑。”
“教你办的事都办不好，你混蛋小子还有什么用。”
“我就是心没有你那么黑，才找了二黑子做替死鬼的。”
“你坏事就坏在改用二黑子上，要不然我就顺利成功了。”
“你成功，你高兴了，你可就把那位养路工害苦了。我是看不得他那副可怜相，才改变主意的。你是不知道啊，那我就告诉你吧。当我按你的旨意，买通了中南桥梁工区的养路工江南方。江南方开始面对五十万元，高兴了一阵子，说他八辈子上班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就是死也值得，死他一个，幸福一家人。因为他知道，只要造成事故，无论是国法还是指使他的人都会要他的小命。可是真正要他去死的时候，他却不愿意去死。他双膝跪在地上对我说：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岁的儿子，我不能丢下他们。这大钱我要不起，一分不少的送回，请你们饶了我吧。听江南方这么一说，把我的心说软了，我细一想，实在是丧尽天良，强人所难，于是我就放了他。”
“阎王爷还不嫌鬼瘦呢，你管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不会逼他干也是死不干也是死吗？”
“我说了我心没你们官爷那么黑嘛。”
“你想没想过万一他要是把事情捅出去，你我就什么都完了。”
“这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他向我保证，只要饶了他，他绝对不吐半个字，我量他也不敢说。再说，就算他说了，也只说到这里为止，只要我不说，谁还能找到你陶大官人头上？你也知道，我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就是把我白泉皙脑袋砍十次，我也不会招供你陶大官人呐。”“这还像我兄弟。不过我还是担心二黑子那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干净的麻烦？”
“这你放心，干净利落，死无对证。据我所知，世界上还没有叫死人说话的技术。我还是那句话，退一万步说，就是天塌下来，有我白泉皙顶着，压不到你陶大官人的头上。你就把心放在肚里，踏踏实实地做你的官。兄弟我就这么个人，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理解的人。”
陶再生一想，也是。白泉皙这个人是琢磨不透，他又豪爽又小气。豪爽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给人，小气的时候就是他亲娘也别想找他要一分钱。又心狠又善良，心狠的时候，他可以六亲不认，狠不得一口要把全世界吞下去；善良的时候，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善心大发时，就是要他半个脑袋，他也舍得砍下来送人。他惟我尊大，又自感自己是一条小虫。狂自尊大时，除了天地他是第三。他厌恶官场，他完全有做官的机会，可他看不惯官场那套弯弯绕绕，看不惯那些尔虞我诈、心黑手毒的行为，可是他又与官场上的官员保持密切的联系。他又恨黑社会，他不与黑社会的人同流合污，却又与黑社会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他是黑红两道之间的一个怪胎。当他自贱时，他认为他是世界上最渺小的人，除了生命一无所有，小得像一条虫子依赖着自然无奈的活着。陶再生正因为这样清楚地了解白泉皙，才对症下药的利用他，利用他为陶再生有数字增长的仕途里程碑服务。尽管这次白泉皙没有把他陶再生交代的事情办得十分圆满，半路上变了调，陶再生骂他一通也就算了，今后还要有求于他白泉皙，这匹黑红两道之间的黑马还大有用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