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陈景昕用棉被垫于潮湿的草丛上,闻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早已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被一阵吵杂声闹醒。
陈景昕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喷嚏。待睡意散去,眼前亮堂,陈景昕看到楚离月的卧房有一扇窗户朝外开着。
陈景昕惊的站起身来,感到大事不妙,循声追了过去。
楚府后门,守门的家丁离着楚离月很远,他们惧怕的缩在一起。
“让开!”
“少爷不是我们不让,老爷有过吩咐,没有他的允许,您不得擅自外出啊!”
“让开!”
“少爷你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啊!”
楚离月穿戴整洁,肩上挎着布包。他虽偷跑出卧房却被守门的家丁拦住。
“我在说最后一遍,让开!”楚离月的脸在门前烛灯下冰冰冷冷,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清澈明亮,就像伏在草丛里要吃人的狼眼,让人不寒而栗。
缩在一起的家丁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楚离月走上前去,伸出手就要去拿家丁腰间的钥匙。
“离月!你这是要上哪去!”楚员外及时出现,一把抓住了楚离月的手腕。
“父亲!”
楚员外还穿着睡衣,身上紧紧披了一件外套,身后跟着通风报信的丫鬟。
“离月……告诉为父,夜如此深了,你要上哪去?”楚员外紧紧的握住楚离月的手腕,生怕他逃走。
楚离月道:“父亲!如若我告诉你,你能放我出去吗?”
“你先告诉为父!放不放为父自会斟酌!”
“张麻子为我受了重伤,已经无法下榻。他心系着贫穷的父母,却无力回家探望,我此次就为了送些衣物与银子去!”楚离月道来深夜外出的缘由。
楚员外听到面露喜色:“未曾想到我儿是懂知恩图报之人,这事简单,我派遣家丁送去便是!”
“哼——”楚离月冷笑了一声,“我怕是常人到不了也不愿意去!”
“为何?”
“张麻子家住璞家村,此村在千叶林中!”楚离月道。
“千叶林!”楚员外瞪大了眼睛。
千叶林是聚灵镇北方一处较大的原始森林,林中幽暗兽多,人迹罕至,很少有人踏。
璞家村藏于林中,与世隔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以打猎为生,没有壮丁的家里只能挨饿。
一直站在不远处,不好意思上前打断父子间谈话的陈景昕走了过去,自告奋勇道:“我去!”
楚离月与楚员外未有想到陈景昕会突然出现,他们齐刷刷地望向了陈景昕。
“我愿意去”陈景昕又说道。
“你?愿意?”楚员外怕听错,因为这件事情根本与陈景昕毫无关系。
“是的!”
“为何?”
“楚离月只有呆在家中才安全”陈景昕转头望向了楚离月,“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如若完成不了这份心愿,是不会安心在家的!”
“哦——”楚员外试探陈景昕是否口是心非“小兄弟,你不怕此行很危险?”。
“这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陈景昕毫不在乎道。
楚员外见陈景昕决意要去,心里一块石头倒是落定。确实如陈景昕所说,楚离月习惯独来独往,去意坚决便不会不听任何人劝,就算今夜将其困住,明日他就会想其它的花招出逃去璞家村。如若陈景昕能代替楚离月去,不仅了了他一桩心事,还让他安于家中不会受到危险,可谓一举两得。
“既然如此,那有劳小兄弟了,待你回来时,我楚某一定重金酬谢!”楚员外抱拳感激道。
“不行”楚离月反对道,“张麻子与陈景昕没有半分瓜葛,没有必要淌这趟混水!”
陈景昕目光凝聚地望着楚离月道:“既然我决定了,就非去不可,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楚离月说道:“你不在我身边,怎么保护我?”
陈景昕从衣服里掏出狼烟咒,递给楚离月道:“你只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楚府,并且随身带着狼烟咒就行”
楚离月接过陈景昕手上的狼烟咒,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加固执的人!
“就这样决定把,明日我就出发”陈景昕拍着胸脯道,“交给我,没问题!”
楚离月转过身去,手里紧紧拽着狼烟咒道:“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一定!”陈景昕胸有成竹的回道。
璞家村深处千叶林,当地村民与世隔绝、自给自足根本花不上银子。楚员外想到这点,便把银子全部换成了风干的鸡鸭鱼肉、米油食粮,布包换成了竹制背箱。
这种竹箱轻盈且可放入许多重物,是远行者最喜之物,只可惜竹箱须上等壮竹作为材料,以及高超的工艺进行制作,价格颇高,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出得起价钱。
第二天一早,陈景昕背着竹箱,拿着张麻子的地图便出发,他走到门口转身向送自己的楚员外与楚离月挥手道别。
楚离月望着陈景昕向璞家村进发的背影,莫名有些敬佩他来。
陈景昕背着竹箱,穿过人群,走过街道,来到聚灵镇北门,刚要出北门,一个手拿黄金算盘的中年男人从门柱外转过身来。
“小兄弟,请等等!”中年男人叫住了陈景昕。
此人长得贼头贼脑,双角的八字胡自然下垂,手里揣着黄金算盘。算盘其形长方,周为镶金红木框,内贯直柱,档中横以梁,梁上两珠,每珠作数五,梁下五珠,每珠作数一。
中年男人捻着一跟胡须道“龙皇一族的后人陈景昕,还真是嬴弱啊!”
陈景昕见此人叫出自己名字,还知晓身世,先是一愣,后问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你怎认得我?”
“哈哈——我乃蒋敬,人称神算子蒋敬就是我了,难道兀官家没有介绍我?”名曰蒋敬的中年男人脸上一副奸相,奸相中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有”陈景昕心生诧异,这蒋敬怎会提到兀官家。
“那我该死的师兄也没介绍?”蒋敬拉着腔调道。
陈景昕摇头:“没有……”
“我去”蒋敬颇有些激动,手上三指在算盘上连连快拨,指法之快令人称奇,大概拨了一会儿,又一脸贼笑举起手中算盘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景昕兄弟此次要去璞家村?要去送食粮给楚家家丁张麻子的父母?”
蒋敬能够说出陈景昕此行的去处与目的,着实让陈景昕更觉不可思议。
“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去璞家村,去送粮食?”陈景昕疑惑地问道。
“哈哈,我蒋某能用此算盘通由人的面相算出想知道的一切!景昕兄弟,此次路途你凶多吉少。不过你无须担心,我这有颗用了几年心血炼制的暴走丸,你拿上它,关键得时候吃掉它,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此丸的药效过猛,吃完后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蒋敬自圆自说,从袖子中取出丹药,未经陈景昕允许直接放进他的腰带里。
陈景昕有些发蒙,完全被蒋敬的举动弄的不知所云。
“等等——什么凶多吉少?什么暴气丸啊?你把我弄的糊里糊涂的”陈景昕挠着后脑勺问道。
“不必多问——不必多想——后面的路你一走便知,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了天机我会折寿的,你想我早死啊!”蒋敬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你不都已经泄露了吗?”陈景昕说道。
“这……”蒋敬做着怪相,愣了半响,“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要死的时候吃了它就对了,你这小伙子屁话真多啊!”
陈景昕觉得这蒋敬行为出事很是奇怪。
“我走了,你好之为之!”蒋敬见无法与陈景昕正常沟通准备离去。
陈景昕见蒋敬要走,不依不饶一把就要拉住他:“莫走!你为何要帮我?”
蒋敬粗腰一扭,陈景昕一把没有抓到,他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远:“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去巫封山灵丹观找我!我会告诉你一切!哈哈——”说着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真是个怪大叔”陈景昕挠了挠额头,觉得蒋敬虽奇奇怪怪,但确实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甚多。
为了赶紧完成楚离月的心愿,陈景昕也未有去追蒋敬。
待到回了聚灵镇去巫峰山上找他便是,陈景昕想着出了聚灵镇北门,向千叶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