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就在这时，皮埃尔车钥匙上的防盗器响了起来，皮埃尔本能地往山下望去。首先，他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着的“快下山”三个大字。同时，看到了海珠开的救护车也停在教练车旁。皮埃尔大声地喊了起来：卡马快看！有情况！海珠开着救护车来了！喊声中，卡马也看到了一切，他又细细地看了一下周边的天空，急急地说了一句：雪宝山要起暴风雪了，海珠跑来给我们报信来了！我知道发生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来的！皮埃尔咱们快下山！请你照着我的样子，双手抱头保护好自己，从山上滑下去！我曾经滑过，用不了半小时。
十一
60.说话间，山上已风声四起，浓雾中，雪片一片叠着一片地飘了下来，暴风雪接着就要来了。卡马冲着还在往上攀爬的贡布大声喊着：贡布快下山！暴风雪来了！贡布快下……喊声中，卡马双手抱头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皮埃尔也滑了下去。
61.风儿般的滑行中，皮埃尔一会儿被高高地掀起，一会儿又被重重地抛下，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是，他的嘴里却一直都在大声地喊着——海珠！海珠！海珠！……就听“砰”一声，皮埃尔钻进了一蓬灌木，他刚喊了一声：卡马我们下到雪线以下了，我们已到了灌木林了，我们有救……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砰、砰、砰”声，连续不断的碰撞让皮埃尔一下就失去了知觉。
62.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的疼痛将皮埃尔痛醒了，他发现自己只是左臂脱臼了，其他部位都无大碍。他试着站起来，但浑身伤痛让他一阵晕眩，他想再静静地躺一会儿。但是，就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将他团团包围。皑皑白雪中，孤独的皮埃尔怕了，他怕把自己孤独地冻死在这儿。恐惧感让他很快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并不停地大声喊叫着卡马、贡布和海珠。然而，除了大山的回声，四周没有一点点的回应。他用右手把左臂托在胸前，踉踉跄跄沿着滑下来的方向走出了灌丛，他看到了山坡上显显地深深地三道人滑过的痕迹。
63.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微弱的呼救声，他定神再细细地听了一会，他断定是卡马在求救，皮埃尔激动地大声喊着：你在哪儿？卡马挺住，我来救你了！说着他连滚带爬地顺着卡马留下的滑过的痕迹找了过去。卡马的求救声越来越近了，皮埃尔寻声找去，终于发现，原来卡马滑进了一条两米多深上宽下窄的岩缝，他的下身被卡在那儿动不了也出不来。卡马看到皮埃尔激动地大声喊着：皮埃尔快帮我！想办法拉我出去！我都快冻僵了，快救我！……别急卡马，挺住了！我在想办法，我一定把你救出来！皮埃尔一边应着，一边四处寻找着救助工具。无奈大雪掩盖了一切，好不容易看到不远处立着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他踉跄着跑了过去，连踹带扳地整了一气，累了一身汗，硬是没把它折断。皮埃尔坐在小树下喘着粗气，摸着这棵平日一把就能拉倒的小树，深深叹息道：自然面前人类才是最脆弱的。这时，岩缝里卡马还在不停地呼唤着，一声比一声凄凉。皮埃尔知道凭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这棵树是扳不倒用不成了，只能另想办法了。可是四周一片苍茫，哪儿才能找到营救工具呢，把个皮埃尔急得直拍大腿。突然，再次拍向大腿的手停下了，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急忙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地往岩缝跟前跑。边跑边不停地喊着：卡马我有办法了，你要挺住！我来救你！听到皮埃尔这么一喊：卡马也打起了精神，激动地喊着：你有什么好办法？快告诉我！皮埃尔在岩缝旁边脱着鞋边说：我把穿的绒裤脱下来，我抓一头你抓一头，我把你拉上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卡马便连连说：不行！这么冷的天你千万别脱绒裤，暴风雪会把你冻坏的……
64.可是他的话没说完，皮埃尔的绒裤腿已掉到了眼前。卡马，山一样的汉子的双眼模糊了，他咬咬牙，一口叼住了裤腿，紧紧地用牙全力地咬住。他试着用力拽了拽，就听见皮埃尔在上面大喊：我还没让你拽你就拽，你个笨——你想把我也拽下去陪你呀！卡马抬头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原来趴在地上面的皮埃尔也用嘴叼着裤腿的另一头。卡马心里暗暗地叨叨了一句：再笨的尕獒在帐子里蹲久了也能学会叼奶桶子，这小子真是要当我们的女婿了，要不怎么做啥都和我们的一样呢？
65.随着皮埃尔竖起大拇指做了个向上顶了顶的动作，卡马连忙一只手抓住运动裤腿，另一只手反撑住岩壁用力地向上推，借助着皮埃尔手嘴并用拼命地一拽，卡马终于被拖出了岩缝。当卡马爬出岩缝时，发现满身伤痕的皮埃尔已经昏倒在雪地上。他喊叫着皮埃尔的名字爬了过去，一把抱住皮埃尔被冻得铁青的双腿，心疼地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焐暖它。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因为太久地被卡在岩缝里，热量大量地流失和消耗，早已经没有焐暖皮埃尔的热量了。卡马挣扎着几次想扶起皮埃尔，但是都因为体力不支未能扶起，他无奈地望着为了救出自己而被冻伤昏死过去的皮埃尔，大声地哀嚎起来：天啊！谁来救救我的朋友？谁来救？大力金刚护法神！大力金刚护法神！……
66.雪片渐渐地掩盖住了他的全身，就在行将陷入昏迷的时候，卡马听到了贡布的呼唤声，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了几声：贡布我们在这儿！……就昏了过去。
十二
67.贡布其实离这儿也很近，卡马的哀嚎他听得很清，只是由于冰雪中迷宫般的灌木丛挡住了他寻声而去的道路。他左钻钻右找找费了好大劲终于走出了灌木丛，当他清楚地看到山下燃烧的大字和停放着的救护车及抱着袍子攀爬上来的海珠时，贡布犹豫了，他知道往山下走很快就会脱离险境，就能安全地返回。他的潜意识也已经在想：穿上海珠送来的棉袍子，那该多暖和呀！海珠开着救护车将自己送回基地，再饱饱地喝上一盆羊汤，那该有多美呀！
68.就在这时，贡布又一次听到了卡马的声声哀嚎：谁来救我……朋友……大力金刚护法神！大力金刚护法神……面对着走下去就是生存，返回去将面临生命危险的抉择，原本犹豫不决的贡布醒悟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他大声呼喊着卡马的名字又钻回了灌木丛。
69.在赶上来的海珠的帮助下，贡布毫不犹豫地将皮埃尔和卡马一个个地背下了山。只是当他艰难地背起皮埃尔的一瞬间，他回过头深情地望了海珠一眼。望着贡布踉跄下山的背影，海珠在心里暗暗地说了句：谢谢你！走步！
70.那天，确确实实是贡布将卡马和皮埃尔背下山的。也是贡布将他们一个个轻轻地放在了火堆旁的。他在做这一切时又是那样的无声无息，又是那样的顺畅自然。但是，筋疲力尽的贡布在那一刻也没有忘记向海珠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获得了这次比赛的第一。对贡布的做法海珠只是淡淡地一笑，一声也没吭，只是专心地忙着给他们三个人穿着袍子，让贡布静静地独自待了一会儿。体能耗尽的贡布没撑多久，也累得昏睡了过去。
十三
71.那天夜里，那堆牛粪火烧得真旺，把火堆四周两米范围的地面都烧得和热炕一般。海珠静静地坐在地上，鼻子里轻轻地哼着大湖周边久远传唱的歌谣：翱翔高天的雄鹰，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驰骋千里的骏马，有一副神奇的宝鞍；结实如山的阿哥，有一位尕妹的牵挂；美丽善良的姑娘，就是心上人的港湾……
72.她的面前并排躺着卡马、皮埃尔和贡布。月光中海珠的脸颊显得那么的红美，除了牛粪火炽热的烘烤因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三双男人冰冷的大脚一直紧紧地被她捂在怀中，三双男人的大脚在她的胸乳上轻轻地蠕动让她的脸为此羞得绯红。
73.那晚上，三个人当中最早醒来的是皮埃尔。当他发现自己的大脚丫蹬在海珠那两团热羊尾般的乳峰上时，皮埃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一个仰卧起坐，双臂一下将海珠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两个爱恋的人深深地吻在了一起，久久地没有分开。后来卡马慢慢地醒过来了，一看当时皮埃尔和妹妹这般的情景，他没有吭一声，悄悄地抽出了自己被妹妹捂着的双脚，继续假装昏迷不醒，静静地睡了一夜。贡布是最后一个醒来的，看到皮埃尔和海珠那样的爱恋，他一声没吭地转过了头，将痛苦暗暗地藏在了心底。
74.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全都安全地返回了基地，并且很快康复。但是，关于他们的这段故事却在当地流传了许久许久。
十四
75.后来，据卡马说，那夜，只有皮埃尔和海珠一对一答。就是皮埃尔深情地问：海珠你愿意嫁给我吗？海珠高兴地答：嫁！嫁！嫁！
76.可是贡布却说，那夜，只有海珠说了一句话，就是海珠问皮埃尔：你是贵族吗？皮埃尔听罢，一声都没吭地干坐了一夜。但是，卡马和贡布都说海珠的歌声那一夜一直都没停。
77.至于卡马和贡布到底谁说的正确？这个话题没争几天就没有人再想听了。因为，大湖周边的人们都知道，有个法国尕娃娶了当地一位善良美貌的姑娘去了巴黎。不久，他们又回到大湖旁的自行车基地，再也没有离开那里。
2010年夏写于金城獒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