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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幕:何处惹尘埃(上)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

前生的尘,今世的风,无穷无尽是离愁的哀伤的精魄。

最终,谁都不是谁的谁。

————题记(载自网络)

火,犹如疯狂的魔鬼,嘶吼着,摇曳着,喷射出炙热的火焰。

阵阵的雷声,倾盆的大雨。

奔腾的地狱岩浆,伴随着一阵阵间断的天摇地动,火红滚烫的岩浆掀起漫天惊涛,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与着山间滔滔涌下的泥石流,咆哮着把陆地上的人们一口口的吞噬。

她害怕极了,蜷曲起身子,颤抖着身躯,只有那双水灵的眼眸在火光中闪烁着。

耳边充斥着哀嚎声,尖叫声,重物落地声,哭泣声,兵戎相见声,还有火焰、岩浆汹涌而来的怒吼。

脏污的脸颊上,印着干涸的泪痕。面对这场足以毁天灭地的灾难,面对族人们刺耳凄凉的哀嚎声,面对亲人朋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残忍的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悲哀。

她的泪已尽,声已哑。只能眼睁睁的目睹族人们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死去。她像尖叫,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像个破碎的泥偶,木然地看着这一切,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下一刻死的是不是她。那漫山遍野的焦尸,是否是她最终的归宿?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似地,只有那炙红的火光,印红了她苍白如纸的脸。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来自地狱岩的岩浆,却只肆虐了一天一夜,便平息下来。

天,被烧得火红,像被血染成的。

外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直至完全消失。

知道最后一声落下,世界一片寂静。她才如惊弓之鸟般,睁着一双小鹿般惊恐的眼睛,顺着石头缝朝外看去。

她被困在两墙之间的夹层中,狭窄的空隙,恰好容她的娇小身材,却也令她动弹艰难。

整整三天,她再恐惧煎熬中度过,耳边的声响,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着她的神经。若不是夹层的开口被童博下了咒,只怕,她早已冲出去,与族人们同生共死,眼下也不过是焦尸一具罢了。

豆豆晃了晃身子,干裂的唇印上血迹。

她绝望了。已没有打开石门的念头。她两眼无神,心如槁木般靠着冰冷的石墙。

若就这么死了,倒也干净。她痴痴地想。

童大哥,你一定想不到。千方百计的哄骗我进了石门的你,一定想不到,豆豆竟是这样被渴死饿死的吧?

她惨淡地笑了。

——————————回忆————————————

“豆豆,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我没回来……”

“我会等你。”

“若是……”

“我会等你。”

“豆豆,你理智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全族人在用生命赌未来,用鲜血在换取生存的权利吗?”童博的神情显得悲痛,“童战此时正在带领族人应战,我已经失去了童心,不能再失去童战了!我……”

“我——会——等——你——”殷红的唇瓣一字一字的说着,幽黑水亮的眼眸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

“豆豆……”童博隐隐有几分动容,深邃的眼上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童大哥,请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豆豆抽泣一下,“有个人,会一直、一直、一直——等着你回来,在那间茶楼,等着你。她会等着,等着你给她一个家,等着你回家……不管多久,她都会等……所以,求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隔着石门,童博的眼里流露出许久不见的温柔的暖意,“你忘了吗?童大哥一向是最守信用的。若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他转身离去。

“童大哥——”身后包含眷念的呼唤,令他忍不住回过头。

她对着他,轻轻的笑了。

不如巧笑倩兮的甜美;

不如“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妖娆;

更不如“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色;

只是一抹浅浅的,淡淡的,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笑靥。像一朵午夜悄然绽放的昙花,散发着若有似无又蛊惑人心的暗香。

这是他最初的心动,也是令他最眷念不已的笑靥。

豆豆,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给你一个完整的家,陪你看晚霞落尽、云疏花落。

不再迟疑,童博再次迈开步子,离开了她的视线。

————————————回忆结束——————————

透过石缝,她茫然地看着火红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战火和万物烧焦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场灵镜预言的灭顶之灾,童氏一族——果真……逃脱不掉消失的命运吗?

大家,都已经离开了吗?

豆豆动了动,四肢传来尖锐的麻麻的痛。无意识的,她碰到冰冷的石门。

奇迹发生了。任她怎么敲、怎么打的石门,竟然开始移动,明媚的阳光窜了进来,照亮了整间石室。

“……开了?”那刺眼的光芒令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全身被阳光笼罩住,感到几分暖意。

石门开了!

这个认知,令她黯淡无光的眼眸重新掠过几分希望。她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一个踉跄,她狼狈的摔在泥泞的地上,溅起的泥水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使她看起来更加肮脏。

大家……

豆豆用尽全身力气,硬撑起虚弱的身子,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的眼前,满地满山都是泥石流肆虐过的痕迹,一谈谈浑浊乌黑的洪水里,漂浮着一个个或烧焦或溺水或被压扁的族人的尸体。

他们的样子已经分不清了。大多是是化了脓的尸身,残破不堪。即使留着全尸,也已经过多日浸泡在水里,尸体呈现浮肿的样子,在太阳的暴晒下,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恶臭,大部分的尸身里爬出一条条黑色的蠕动的蛆。

一具具尸体漂浮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和腐烂的恶臭,豆豆的脸色更加苍白,浑身不停的颤抖,忍不住干呕起来。

洪水已经退了打扮,水面只及她的膝盖处。豆豆只觉得背脊发凉,一股冷意从脚底只涌上脑门。

这个世界好安静。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刺耳。

豆豆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想亲眼认证。于是她吃力的往水月洞天里,最高的山峰——落日崖走去。

她知道,童战带领全族人在落日崖与恨天决战。

呵,恨天啊恨天,有谁能想到,毁灭童氏一族的天敌,竟然是他!那个他们永远都不会怀疑的人!

真是可笑……不是吗?

她不相信!不相信所有人都与恨天同归于尽!一定、一定还有幸存者!

童战,楠雪,离夏,请你们一定不要有事!

还有,童大哥……你答应过的,答应过要回来的!你一向最守信用了,不是吗?你那么疼我宠我,怎能忍心丢下豆豆一个人?怎么舍得丢下豆豆一个人?

你说过的,要给我一个家,一个幸福又美满的家,要把全世界满满的幸福捧到我的面前。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淌着水,豆豆强忍住干呕的冲动,一遍遍的观察尸体的容貌。至于焦尸,只能从衣着分辨出他的身份。

从山麓到山顶,尸体的数量逐渐减少。因为海拔高的关系,岩浆和洪水没有蔓延上来,山上的尸体大多数较为完整,这也给豆豆燃起一丝希望。

寒风呼啸着吹来,浑身湿透的豆豆狠狠打了个冷颤,扯着嗓子,在静谧的山间中叫喊,“喂——有没有人——”

“童——大——哥——童——战——楠——雪——离——夏——”

她一遍一遍不停地喊着,嗓子越发的疼痛,她累极了,却不肯停下脚步,喊了好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山谷中只回荡着她的回声,静得可怕。

一不留神,她踩到一块尖锐的石头,脚下一滑,她便“啊”的一声从山间滚下,无数的数值刺破她的衣裳、皮肤,身子控制不住的往下滚。

终于,她的后脑重重撞上粗壮的树干,身子卡在树与树之间的缝隙中。

痛,全身上下传来刻骨的痛。她觉得浑身的骨头被拆散似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强睁开眼,却见尖锐的木桩深深的刺进左小腿,鲜血像外涌出,在地面绽开一朵妖魅的花。

好累……童大哥,豆豆好痛……

真的好痛……

童大哥……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若你此刻出现,我就原谅你。我会听你的话,会给你做好吃的菜,会对你笑,会……只要你出现,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不是说过让我们重新开始吗?——好!我不恨你了,童大哥,你出来啊!

“我——不——恨——你——了——”豆豆对着血红色的天空,大声吼着,“你听到了吗?我不恨你了!童大哥,你回来啊……你回来好不好……求求你……回来啊……”

不要……不要又丢下我一个人!

回应她的,只有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童大哥从不会在她如此无助时仍不理她的。难道……

她绝望了。一股冷冽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她蜷缩着,不忍再看满地惨不忍睹的尸体,把头埋在双脚里,瑟瑟的发抖。

脚上的血涌的更凶了,她却没有一丝阻止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

为什么……大家都丢下我呢……

好冷啊……童大哥……

我知道,你一定是赶不回来了,是不是?不然,你一定不会忍心看着我这么无助的,对不对?

呵……没关系的。若是你赶不会来,那豆豆去找你,好吗?就像以前一样,傻傻的跟在你的身后。你去哪儿,豆豆就跟着。

那样,你就再也不能丢下我了,是不是?

她的四肢僵硬起来,渐渐的,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

童大哥,等一等我,豆豆就来了,马上……就到你的身边……

那儿,有爹,有娘,有云姐,有珠儿,有童战,有楠雪,有离夏,有童心,有烟儿……还有你。

那儿,不会再有恐惧,不会再有寒冷,不会再有无助了。对不对?

啊……

我看到了。

那是一间很美的竹屋,屋前种着粉红的梅花,一盏笼罩着温暖光芒的灯笼在门口挂着,耳边有河水流淌的声音。

而那门口挺立着的白衣男子,深邃的眼中含着包容的柔情,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看着她,慢慢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

她痴迷着,向他走去。

天色暗了下来,冷清的月光散遍血红的大地。

她,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慢慢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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