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
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
《菩萨蛮·大柏地》(1933年夏),《毛泽东诗词集》,第44页。
“雨后复斜阳”一句,系引用唐代词人温庭筠《菩萨蛮》中“雨后却斜阳”。原词是:“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意思是:南花园里满地堆砌着轻盈的柳絮,清明时节一阵雨声使人忧郁。骤雨过后大地又洒满了斜阳,风雨吹打的杏花零落飘香。
1929年初,蒋介石集中湘赣两省6个旅约3万兵力,分五路向井冈山发动进攻。面对严峻的局势,1月14日,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3600多人,从井冈山茨坪等处出发,向赣南进军,开拓新的根据地。由于脱离了原有的根据地,红军在赣南地区遭受了很大的失利,但仍然士气旺盛,并相机对追击之敌进行打击。2月10日,红军进军至瑞金城北60里的大柏地,利用有利地形,巧布“口袋阵”,伏击尾追而来的国民党赣军刘士毅部,歼灭近两个团,俘敌团长以下近800余人,并缴获了大批武器。这是毛泽东、朱德率领的红军部队离开井冈山后打的第一个大胜仗。
1932年10月,在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影响下,毛泽东在苏区中央局的宁都会议上被免去了在红军中的领导职务。会后,毛泽东改去从事政府的工作,领导中央苏区的查田运动,以巩固土地革命成果。1933年夏,巡视至昔日在十分艰苦的情况下打败敌人追击的大柏地时,毛泽东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写下这首《菩萨蛮·大柏地》。词的上半阕全是写景,这在毛泽东同时期的诗作中较为少见。但细细品来,在描写眼前雨过天虹的景色背后,其实也暗含着作者对当时自身境遇的期许,这从词作中引用古人“雨后复斜阳”词句中就可看出些端倪。在唐人温庭筠的词作中,“雨后却斜阳”引出的是在“愁闻一霎清明雨”之后那种对“杏花零落香”的欣然发现,这就赋予了“雨后斜阳”具有表达心情境况的由愁转喜这样一种特殊的涵义。而在当时被“左”倾机会主义者免去了军事指挥权的毛泽东来说,内心深处无疑是会有一些不平和苦闷的。当他回到3年前痛击过敌人的大柏地时,恰逢雨后初虹,这样的自然景观本来就会带给人一种胸怀清廓的感受,再回想起“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的激烈战斗场面,诗人不禁为之一振,顿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痛快,原有的一丝丝阴霾也似乎烟消云散了,只觉得眼前的关山“今朝更好看”。正是由于有了这样豁朗的心情,毛泽东在此期间并没有因自己的处境困难而怨天尤人,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苏区的查田运动中去。这一时期,他还写下了《怎样分析农村阶级》、《关于土地斗争中一些问题的决定》等文章,对当时中央苏区乃至后来全国解放战争期间的土地改革工作都起到了很重要的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