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放下电话,简阳说:“听到什么了吗?”
刘唯军酸酸地说:“一个男人说老婆你到家了吗?王姨骂你没有?”
简阳就笑:“既然听到了我就只能说谢谢你对我的感情,一直也没机会说,或者我也很犹豫……有点难为情吧就算,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弟弟,真的,知道了你的身世后也没有改变这个感觉。”
“那他到底是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一个农民。”
刘唯军突然想发火,他极力压抑着那种想要爆发出来的声音:我毁了你,然后你嫌不够,帮我往刀子上涂硫酸。
“怎么啦?农民不好吗?我就喜欢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人也特别好……”
这时,简阳的手机又响了,电话那头是王一平非常急切的声音:“阳阳你还和小刘在一起呢吗?你爸病了在总院,让小刘帮帮你,把你带过来。”
二人迅速结账,迅速上了出租车。
简阳老是问我爸怎么会脑出血的呢,是不是因为我。刘唯军无法回答。
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两个人都一惊,别再出什么事啊。
听到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刘唯军的脸一下子白了:“妈你说什么?!”
简阳听得很清晰:“你爸可能要不行了,你快点来总院!”
简阳一哆嗦:“他……你……”
刘唯军对司机说:“师傅你快点开行吗?谢谢!”
怎么就那么巧?两家男主人都在总医院抢救!(他们的病会有关联吗?如果有,会和什么事有关?)
简少东昨天因为担心简阳一夜没睡;一早吃过饭想去看看有什么消息,一起身就摔倒了。
刘锦华的病,确切地说不是病,是被他的情人,就是我曾经在抬走王一平的救护车上对上我的脸、谭警官和简阳都曾看到过的女人捅了六刀。原因是刘锦华想结束他们的感情。
病因不一样,结局也不一样。当简阳和刘唯军来到医院抢救区时,靠里面的那个门开了,刘锦华全身蒙着白布由医生推了出来——那块连整个头颅都给盖住的白布说明了一切。
守在那的韩小凤一直面无表情。刘唯军冲上去痛哭父亲的时候,她依然还是那副表情。
看到此情此景,王一平的心一直往下沉,万般滋味一齐向她的头顶冲击。
简阳明白母亲的心情,她向我们这边看了看,简单走过来,在她耳边说:“姐,你去看一眼吧,这是咱妈的意思。”
孙月把头抬得老高,小声说了句丢人现眼。王一平径直走过去:“谁丢人现眼了,给你丢什么人现什么眼了?”
简单愠怒地白着眼看孙月。
简亮拉了孙月一下:“你少说两句。”
孙月扭着身子:“本来就是,不是因为她咱爸能这样吗?什么关系都没有还纠缠啥呀真搞不懂。告诉你简亮……”
话没说完,医生出来了,他面露不悦地说你们干什么来了?吵架吗?
简单冲到前面:“没事没事…那个,大夫,我爸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不保证能醒过来或有偏瘫的可能。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这种时候不要吵不要刺激病人。”
2、就在他们都在为简少东松了口气的时候,简阳正从刘唯军拉起的布单一角看着那个给了她生命的人。她很难过,却没有一滴眼泪。
简少东成了植物人,这个植物人会用眼睛传递信息,会哭,也会笑,只是说不了话。
王一平看着孩子们进到抢救室去看他们的父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二○一五年春天的一个周末,王一平独自一人走出电梯楼,开上车在街上慢慢行驶。
孩子们小的时候她和简少东带他们满城里逛过一次,唯一的一次。那时的楼很少,也很乱,如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天蓝冰清处,现代化的新型社区布满在千姿百态的花树中和湖泽边,错落有致。
穿着正装的王一平也已看不出当年的印迹,记得那次警察要她指认伤害过她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时,她冲上去就打,嫌疑人没打着,警察却都吃了她的拳脚,完全一副无知的女汉子形象。
此时的她无心欣赏街景,想些什么,谁都不知道。
年前她在新区买了一层无障碍的电梯楼,车也换了大的,能放得进轮椅;公司发展顺利,已经开了五家分店;简亮当了几年新速路建公司技术部副主任,马上要转正的了,又生了个儿子,可谓双喜临门(在他结婚后不久的一天,我曾经因为看到简阳偷着哭找过他,为他说过和办过的那些事打过他两拳,记得第一次和他通话时,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非常善良的男孩,然后就变成了疯子,跑回家推脱责任,再然后又忘了他的残忍似的去医院看望受伤的王一平……哪个简亮是真的?)。
简梅因为我的缘故打消了出国的念头,安心落户家中。在前不久的考核中,以高出第二名将近五十分的成绩坐上了新速路建公司局域网总监的位置,我们的婚礼定在不久后的正月十五;简单也有了女朋友,想和我一起结婚,那个女孩子答应了简单提出的两个条件——孝顺父母,照顾姐姐,并且非常逆天般地在一家酒店里当着双方家人的面向简单求婚。简单感动得直哭,我们也都跟着流泪。
“妈,经历了这么多,我长大了,别为我担心。你把我爸接回来吧,省得你老惦记人家还不敢去看。再说儿媳不同女儿,女儿不同于夫妻,你说呢?毕竟你们有简梅和简单扯着,怎么也也是断不了了的。当然了,我说的都是废话,你比我懂,呵呵。”王一平总是听到简阳的声音。
而那个带简阳外出的人,目前我们只猜到是在那片玉米地尽头的某个农房里,到底是谁还不得而知。没人问起,都知道简阳的性格,越问越问不到,不问,不定哪天她自己就说了。
“妈,我活着就不能给亲人添太多麻烦,已经很麻烦了,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所以我结婚以后不会跟你们住在一起,也不会跟他父母住。他们老了可以来我家,这和我去他们家不一样。他虽是个农民,文化低,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人很实在。”(在她的话里包含着太多伤害后的感受,越这么想,我就越难过。我很希望这只是我的担心,在她心内心外,照耀的是同一个太阳最好。就象简梅,相处久了你会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
简阳还说那个“他”将在明天、也就是正月初六过来拜见未来的岳母。
至于刘唯军,他就象个影子一样徘徊在简阳和那个不得而知的人中间,若隐若现,挥之不去。他万分失落的眼神总是在我眼前晃。
我劝他结束得了,人家宁可给农民当老婆也不理你。他脸红红地说那不定。
不知道这个“不一定”是什么意思,是他一定要争取到呢,还是简阳最终会后悔主动找他?如果简阳过的真的很好,他还会履行独身的诺言吗?
一样的不得而知。
而我,一直有个心结打不开,简阳的眼睛和谭警官的目光老是盯着我似的——“还是靠自己吧。”
或许我真不该说那句话,怎么脱口而出的,我也不知道。老想道个歉,老给自己找理由——有机会再说吧。
这样想的时候,我总认为简阳心里也有这个阴影,只是她不说罢了,或者懒得说吧,她现在是阳阳贸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很忙,她要面对的是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