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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苏非篇(5)

在马明心到麦加朝觐的路线上,则争议很多。一种说法是马明心于9岁(1728年)勉维霖的《概要》(1981年出版)说是9岁(该书第59页),可事隔16年后,他主编的《概论》说是12岁,见其书第254页。《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也是“九岁”,但在朝觐路线上是甘肃-云南-缅甸-也门的。参见马学智的油印本,第8页。杨怀中的《论稿》(第319页)说是“十岁”,但他给出的年代是雍正六年(1728),因此,他的马明心开始朝觐的年龄似与其他中文资料并无区别。时由叔叔带领踏上去麦加的道路。他们从陆路经回疆过西域到麦加。持有这种观点的有金吉堂的《中国回教史研究》、马通的《溯源》、弗莱彻的著作。参见金吉堂:《中国回教史研究》;马通:《溯源》,第115页;弗莱彻:xi,第28页。《清实录·高宗实录》卷1341第8页记载:马明心“曾至叶尔羌、喀什噶尔地方学习回经”。弗莱彻则根据中文资料认为马明心是在7岁由祖父带领下走上朝觐之途的。唐卿宇(音译,Tang Chien-yu):“四大门宦”,转引自克劳德·匹肯斯(Claude L. Pickens, Jr.)在Friends of Moslems(穆斯林之友)杂志中的译文,1942年,第16卷,第1期,第5页;见弗莱彻:xi,第29页。另一种说法是来自哲赫林耶派自己,比如《热什哈尔》《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述源的《回教兰山道派——哲赫忍叶源流记》等,认为马明心是从甘肃经云南,然后到缅甸,再坐海船去朝觐的。后者认为马明心于雍正九年(1731)随叔父朝觐的。李兴华、冯今源编的书,前引,第839页。在朝觐路程上,它说:“凡朝觐天方之人,必绕道云南、阿哇(阿佤),经印度,越巴尔干半岛,始抵天方。”《热什哈尔》是介绍中国哲赫林耶派早期历史的抄本,作于18世纪和19世纪之交,原文用阿拉伯文和波斯文写就。作者关里爷是穆宪章的弟子,而穆是马明心的继承人《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认为关里爷(阿布杜勒·尕底尔,或官川的弟子、关里二爷、凤翔二爷),《热什哈尔》的作者,是马明心的的热依斯(阿文,首领,教区代理人)、弟子,即马明心的同时代人。见马学智的油印本,第9、10、18页。但在该书的第53页上,记载着在第4代教主马以德时期(1778-1850),关里二爷仍在世(第53页)。看来,关里爷在马明心时代是非常年轻的,因此说是穆宪章的主要弟子大概更合理些。据关里爷说,他所记的有关马明心生平事迹是听马明心的长子马顺真(经名穆罕默德·阿布杜拉,其他中文资料是“马顺清”)叙说的。关里爷:《热什哈尔》,第13页。中文资料说叔侄两人在沙漠中遇沙暴时失散,此后,马明心再也未见到叔叔。马通认为这个沙漠可能是喀喇昆姆沙漠,而勉维霖在其1981年的《概要》说是戈壁沙漠。马通:《溯源》,第117页;勉维霖:《概要》,第59页。《热什哈尔》说是也门的沙漠。金吉堂和勉维霖说得更详细:沙暴后,马明心遇救,然后在布哈拉的一个清真寺当寺师夫。五年后,随该寺的掌教去麦加朝觐。在也门,掌教辞退马明心。在贫病交迫时,马明心为也门伊本·载尼道堂收留为徒。勉维霖:《概要》,同上。杨怀中的《论稿》(第319页)也说马明心“受业于也门道堂大伊玛目”。弗莱彻也认为,马明心是访问了布哈拉后到达也门的。弗莱彻:xi,第28页。“述源”根据文章来看,“述源”是哲赫林耶第七代教主、马明心四世孙马元章的弟子的笔名。的文章说马明心于雍正十三年(1735)抵达也门。而《史略》认为是1729年。马通:《史略》,第364页。有中国学者认为,哲赫林耶派所记载的马明心经由云南到麦加朝觐而非是经由布哈拉到麦加纯粹出于这样的心理:即他们想脱离与回疆黑山派的干系,因为黑山派与清政府合作而当时在中国穆斯林中名声不佳。

有关马明心在也门道堂学习苏非学理,以及也门道堂、麦加和麦地那道堂与纳格昔班底教团的关系,由此找到马明心的哲赫林耶门宦与也门纳格昔班底教团的关系的线索,在这一方面,弗莱彻有非常中肯的分析和探讨。我们在这里将它整理出来,以供中国学者参考借鉴。弗莱彻认为,麦地那是当时中东地区最早、最有影响的纳格昔班底教团改革派的中心之一。整个穆斯林世界的朝觐者和学生都不断地来到这里学习。来自不同学派、教派的宗教学者向成分更为复杂的学生和朝觐者努力宣传自己的教义、思想和观点。这些学生和朝觐者们将老师们教授的知识带回自己的家乡去。根据约翰·沃尔的研究,17世纪下半叶至18世纪初期,麦地那明显地存在着由一批倾向于“原教旨神秘主义”的教师组成的“学派”。约翰·沃尔(John Voll):《穆罕默德·哈亚特·辛迪和穆罕默德·伊本·阿布杜·瓦哈比:对18世纪麦地那知识界的分析》,载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亚非研究学院学报),38卷,第1期,第32-39页。这些教师中,有一位叫伊卜拉欣·本·哈桑·库拉尼(Ibrahim b. Hasan al-Kurani, 1616—1690)的库尔德人。库拉尼是纳格昔班底教团成员,又是介绍别人加入其他神秘主义教派的入门知识传授者。在神秘主义实践事务中,尽管库拉尼属于纳格昔班底教团,他强调在“齐克尔”赞念中允许使用“高念”方式。库拉尼写过高念“齐克尔”的论文:“Ithaf al-munib al-awwah bi-fadl al-jahr bi-dhikr Allah”(致高声赞念真主的忏悔者)。此文刊载于穆罕默德·阿里·沙卡尼(Muhammad b. Ali ash-Shawkani)著的Al-Badr at-tali bi-mahasin man bad al-qarn as-sabi(伊历7世纪后马哈辛著的“吉兆的满月”)一书,开罗:1929/30, 第1卷,第12页。在纳格昔班底教团中,这的确不同凡常的。纳格昔班底通常坚持以“秘密”的方式进行赞颂主的活动,即“低念”齐克尔,同时谴责“公开”赞念,即“高念”作法。通过其学生和二传弟子,及其儿子阿布·塔希尔·穆罕默德·库尔迪(Abu at-Tahir Muhammad al-Kurdi,卒于1733年)的学生,库拉尼的影响波及越来越大。阿布杜·拉乌夫·辛吉里(Abd ar-Rauf as-Sinkili)是库拉尼的学生,他在麦地那学习多年后回到苏门答腊,为印度尼西亚的伊斯兰教运动的进一步复兴奠定了基础。阿布·塔希尔对印度的正统派改革者即德里的沙·瓦利·安拉(Shah Wali Allah)的生活有着关键性的影响。沙·瓦利被认为是影响印巴次大陆上随后的伊斯兰教历史的重要人物。库尔迪还教过穆罕默德·哈亚特·辛迪,后者是穆罕默德·阿布杜·瓦哈布(Muhammad b. Abd al-Wahhab)的老师。瓦哈布则是反苏非的瓦哈比运动的创始者。在辛迪的学生中还有一位名叫穆罕默德·萨曼(Muhammad as-Samman,卒于1775年)的,萨曼将他的原教旨苏非主义思想通过他的学生传播到西非、东非、阿富汗、印度和印度尼西亚。弗来彻:xi,第25页。此段的内容,已故回族学者马肇椿也翻译过,见杨怀中的《论稿》第370页。

库拉尼和儿子库尔迪在麦地那拥有许多并不著名的学生。他俩的讲学给在麦地那和也门随后一代的苏非学者们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当时,纳格昔班底派的教义刚被塔基·丁·扎卡利亚·乌思马尼(Taj ad-Din b. Zakariyya al-Uthmani,卒于1640年)从印度介绍进麦地那和也门不久。乌思玛尼是巴基·比拉合(Baqi Bi Ilah)的学生。库拉尼有一位从也门来的实践纳格昔班底苏非学理的学生,即前面所述的有可能教过马来迟的宰因·穆罕默德·阿卜德·巴基·米孜加及。宰因被认作是伊斯兰教历的12世纪初的一位“宗教振兴者(mujaddidin)”。阿赫默德·穆罕默德·卡丁(Ahmad b. Muhammad Qatin):“Tuhfat al-ikhwan bi sanad sayyid walad Adnan”(根据赛义德·瓦立德·阿德纳搜集整理的兄弟会论文集),伊玛目叶海亚·萨那阿著作手稿,藏于北也门。转引自开罗的埃及国家图书馆第303卷宗缩微胶卷第19卷,第100页。他的家乡是米孜加加,也门栽比德郊外的一个小村。宰因从他父亲穆罕默德·阿卜德·巴基·宰因(Muhammad Abd al-Baqi b. az-Zayn,1591—1663)那里被介绍加入纳格昔班底教团的。他父亲是直接经乌思玛尼介绍进纳格昔班底教团的。乌思玛尼任命穆罕默德·阿卜德·巴基在他死后为他的哈里发。穆罕默德·阿明·穆赫卜比(Muhammad al-Amin Muhibbi):Khulasat al-athar fi ayan al-qarn al-hadi ashar(11世纪名人著作精选),第2卷,第283页。乌思玛尼传授给穆罕默德·阿卜德·巴基的“齐克尔”诵念法是纳格昔班底的默诵法,后者将同样的“低念”法传教给他儿子宰因。

宰因也许是在栽比德纳格昔班底教团中第一位传授传统的纳格昔班底默诵法的同时将“高念”法合法化的教师。宰因在麦地那与享有盛名的库拉尼的关系多半对宰因本人有着影响。宰因还受教于库拉尼的弟子阿赫默德·纳赫里(Ahmad an-Nakhli,卒于1717年)和哈桑·阿里·乌加米(Al-Hansan b. Ali al-Ujaymi,卒于1702年)。曾从来自中亚的一位苏非那里接受纳格昔班底教义的纳赫里也许像他老师库拉尼一样在纳格昔班底教团中容忍和宽恕“高念”法。同时,他还按照乌思玛尼的入教程序将他的学生介绍进教团。曾向宰因颁发宗教学习证明的乌加米一直强烈地追求与各种神秘主义修行方法相联系的形形色色的“齐克尔”,它们差不多都是“高念”法。为此,乌加米还撰写了一篇有关“高念”法的很有影响的论文。参见卡尔·勃劳克曼(Carl Brockelmann):Geschichte der arabischen Literatur(阿拉伯文学史),增补装订本第2册,第537页。弗莱彻认为,和这样一些老师接触联系将使惯于使用“默念”法的纳格昔班底教团更可能对“高念”法感兴趣。

栽比德的纳格昔班底教团在其诵念赞主词中接受“高念”法也许反映了其他神秘主义修行的影响。美国学者哈米德·奥尔加探讨了这样的联系。他将纳格昔班底的使用高声“齐克尔”部分归结于该教团同时依附于不少其他苏非教团。他列举了纳格昔班底教团依附于亚萨维教团和库不忍耶教团的事实。至于依附于嘎德林耶教团是更为寻常了。哈米德·奥尔加(Hamid Algar):“纳格昔班底教团中的‘低念’和‘高念’齐克尔”,转摘于Akten des VII. Longresses fur Arabistik und Islamwissenschaft(第七届阿拉伯和伊斯兰教科学年会文集),哥廷根,1976年,第3卷,第98期,第44-45页。目前尚未清楚的是,除了原来的神秘主义修行外,宰因的老师即倡导“高念”法的库拉尼将多少修行实践引进了纳格昔班底教团的?但是,终其宰因的一生,嘎德林耶教团明显地在麦加、麦地那和也门形成了相当的势力。在宰因去世前,哈尔瓦提亚教团(the Khalwatiyya)也开始兴起而崭露头角。确实,嘎德林耶教团和哈尔瓦提亚教团都抬举和认可使用“高念”法。弗来彻:xi,第26-27页。

也门,尤其是萨那和栽比德两城市,在17和18世纪期间是穆斯林世界东部地区的学生来求学的主要基地。在印度尼西亚向荷兰殖民主义发动圣战而闻名的优素福·贾维(Yusuf al-Jawi)曾是宰因父亲穆罕默德·阿卜德·巴基的两个大弟子之一。哈桑·阿里·乌加米(Al-Hansan b. Ali al-Ujaymi):“Khabaya z-zawaya”(道堂的秘密),开罗:国家图书馆,“宗教类”,抄本,编号2410,第82页。贾维在麦地那时还就学于库拉尼。前面所述的库拉尼的另一著名的印尼弟子阿布杜·拉乌夫·辛吉里也可能在也门学习过。

就是在这样的苏非神秘主义思想和学识发展很快的环境中和时代里,数年后,马明心来这里学习。弗莱彻说马明心是在访问了布哈拉之后来也门的。弗来彻:xi,第28页。他在也门度过了20余年的艰苦的学习生活,然后回中国。孙玉成(音译,Sun Yu-chen):“宁夏哲赫林耶道堂一瞥”(1936年2月15日),弗莱彻转引自匹肯斯(C. L. Pickens, Jr.)的有关“教派”的私人笔记的英译文。见弗来彻:xi,第28页。在这20余年,据说马明心成了苏非修行大师宰因的学生。“在马明心遵照哲赫林耶道堂的严格纪律生活后,宰因向他传授了机密的知识”。这里弗莱彻引用了日本学者Nakada Yoshinobu(中田吉信)的Kaikai minzoku no shomondai(回回民族诸问题)一书(东京, 1971),第83页。记录这一事实的日文资料(出版于1927年,作者Kawamura Kyodo)一定是从中文资料过来的,因为宰因的名字是用汉文“栽尼”,其汉文称呼是“道长”,并用了“道堂”这个词来说明马明心在也门学习的地方。根据笔者的分析,日文资料中的“栽尼”一词大概与金吉堂用的是一样的。日文资料的出处见弗来彻:xi,第28-29页,注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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