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来高松的电话,是好消息,他们被天河一家电脑城录用,销售电脑。满天乌云散尽!这些天一直担心他的钱包成为真空,又怕他坚持不住自己返校。听我连声道喜,高松却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意思,先做做看吧,反正闲着无聊,陪欧阳去玩玩。老赵说各大名牌企业马上要准备校园招聘了,到时候他带我去华南理工,中山大学参加招聘会。”
“你还有多少钱?”我问。
“别问了,反正饿不着。而且你手里也没有,你不是把五百元又寄给你家嘛!”他好像怪我多此一举,冷淡中还夹杂着不小的怨气。
我没话找话地问:“阿凤呢?她现在怎样?”
“已经去阿文他们公司上班,详情我没问。”高松依旧情绪不高。其实这事也不用他回答,详情我本来就知道,心里暗暗称赞小雨够意思。
高松大概估计我还会提问,干脆主动告诉我:“小雨在读会计,很努力。早这样用功,当年考个湖大、清华的没问题。”
有一句没一句说到最后,我们在电话两头沉默了。隔了一会儿,他说挂了吧。
他情绪不高,跟我通话好像仅仅是出于礼貌,我没有生气,相反,倒多了一份担心,经过这么多天的洗礼,他的期望值依然很高,做电脑销售员竟然是为了陪欧阳玩玩,逗自己解闷,这样的心态恐怕不可取。但我没敢提醒他,只是心里暗暗打鼓。
中午饭依旧只能保证我生存。看着多盐少油的菜,我胃口全无,勉强吃了几口,心里却琢磨何时我能有正常的生活。高松找到工作,无论如何是好消息,虽然他不满,我也乐不起来。但借此小小享受一下,总不算罪恶吧。
趁中午上街逛逛。在七月的广州,中午逛街,是个很疯狂很荒唐的想法。头顶烈日,脚踏热土,身边车水马龙。没走几步,我就觉得自己像白胜歌中的农夫。
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麦半枯焦。
农夫心里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我没有禾麦,太阳枯焦的是我的心田。所以决定润泽一下自己,来广州这么久,除了生存必需,我没花过一分零花钱。返身折回学校旁边的超市,先拿一支美登高甜筒,五元。觉得不过瘾,顺手又抄起一罐冰红牛。站大街上吃不文雅,回宿舍得与孙婷分享。略一沉吟,我匆匆溜到操场角落里,大片林荫,见左右无人,正准备下口,树上咚咚跳下两个小猴子似的男孩。一看校服是中专部的,衣袋里塞满了芒果。见到我像被孙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了,傻呼呼站着,一动不动。学校规定,凡爬树偷摘芒果,罚一百元,记过一次。
正纳闷儿他俩为什么呆头呆脑,低头一看才明白。我胸前挂着教师卡,难怪他俩一副惊破胆的样子。我瞪他俩一眼,小声催促道:“还不快跑?”两个小男生立刻像通了电,兔子般拔腿飞窜,其中一个掉了好几个芒果,又连滚带爬跑回来拣。大概不是舍不得,而是担心留下罪证。害我笑了半天,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在学校犯错不要紧,最关键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