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从早上脸就一直黑着,储秀宫里头的人没少挨批,就连李公公都被骂了,九月站在一边帮老佛爷揉着肩膀,嘴上一阵卖乖“皇额娘,您做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呢!”
“小九,你不知道皇上以前都很乖的,可是最近不知道做什么性格都变了,还逃课,你说这传出去像话吗?”老佛爷轻轻拍着九月的手背,搁在矮桌上的手臂,几时不安的左右挪动着,喘着大气。
“皇额娘,皇上也累了,您让他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一会再训人也不迟啊!”九月笑着,下了炕,站到一旁理顺着衣衫。
“哎!你这丫头处处帮着皇上你是想气死皇额娘吗?”老佛爷不耐烦的瞪着九月,可心里却是一阵甜,她的功夫总算是没有白费了。
“皇额娘,女儿不说了,女儿还有事呢!先走了”九月笑眯眯的点着脑袋,随后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跑去。
老佛爷瞧着人走了,又叹了一口气,指着李公公问道“皇帝现在在哪里?”
“回老佛爷的话,皇上这会在雨花阁,奴才刚刚瞧了眼都哭红了”李公公说起来心里倒是几分心疼,瞧见皇上这几天都会偷偷的跑到雨花阁哪里去。
“皇上也太不懂事了”老佛爷听到这里心里难过着,难道她养了他这么久,就连一个生母也抵不过吗?想到这里心里又难过,又气。
“老佛爷,毕竟这血浓于水是割不断的,要是老佛爷让皇上去看看人,指不定还能记入史册一个美名呢!”李公公笑着说道,若不是因为九月他断然不会帮皇上说话。
“好了,别说了,下去,哀家自会想想”老佛爷不耐烦的甩着手,他心里断然是不希望皇上去看人,因为皇上是她的儿子,不是她姐姐的儿子。
李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宫女退下去了,关上门的时候还仔细的瞧着屋子里头,发现老佛爷脸上一阵黑,想来是没有多大的机会可以看到了,只能抵着脑袋叹气。
九月今天放值,五子的事情又弄好了,也闲来无事,打算出宫去溜达溜达,经过养心殿的时候,九月瞧见老远走着过去的皇上,脸上一阵颓废,身子都是无力的走着,又不知做什么了,九月也不想多管闲事,转身就走。
皇上抬起脑袋的时候看到九月,不知道做什么打心里就想喊人,扯着嗓子“九掌案”。
九月闭着眼珠子,紧咬牙关,跺了跺脚,想跑可是又想起今个老佛爷的话,只好转过身朝着皇上那儿走去,到了皇上面前的时候九月笑了笑“万岁爷喊奴才呢!”
“恩!你刚刚是从哪里来,有去储秀宫吗?”皇上看着九月,眼里带着几分害怕和着急。
“万岁爷是想问奴才,老佛爷吗?”九月瞧见皇上双目通红,好似哭的一样,心里倒是几分好奇,皇上做什么了。
“恩”皇上点着脑袋,瞧见九月正在看他,便是扭着脑袋,不让九月去看。
“老佛爷发怒了,但是万岁爷别担心,老佛爷还是很疼万岁爷的,不会责怪万岁爷的”九月瞧见皇上躲避她的眼神,也不再看了,可心里断然知道他有心事。
“朕知道,可是老佛爷哎!朕回去了,你先去忙吧!”皇上叹了口气,随后双目无神的转过身,朝着养心殿走去。
等到皇上进去以后,九月才瞧见后面喘着大气跑着来的寇连才,九月拦住了寇连才,拉着他的衣衫,问道“万岁爷怎么了?”
寇连才瞧了瞧里头,又问道“你看到万岁爷了?”
“是”九月小声的说着,生怕皇上听见了。
“九掌案您可是有神通能出宫吗?”寇连才看到九月突然想到九月是老佛爷身边的红人,又是位高权重,自然心里猜测着九月可以自由的来回出宫,所以就好奇的问着。
“我现在就要出宫去,可有事?”九月挑着眼神问着。
“九掌案,您一定要帮帮万岁爷,您可知道万岁爷的生母,醇亲王福晋”寇连才听到这里,心里满带希望,拉着九月的手说着。
“我知道”九月是有听说过这个。
“醇亲王福晋快不行了了,已经奄奄一息了,想来坚持那口气就是为了要看万岁爷,可是老佛爷那儿不发话,万岁爷是出不了宫··”寇连才只要一想起皇上的苦,心里就开始带味了,说着说着泪就下来了。
“这事简单,我会带万岁爷出宫的,要是老佛爷问起来,你就说我带万岁爷去散心了,你一定不能露馅,关宫门前,我们会回来的”九月转过身跑进养心殿里头,九月知道老佛爷不会责罚她的,所以才敢大胆的这样做。
九月把这事跟皇上说了一遍,皇上也是点头同意,寇连才伺候万岁爷换了一身小太监服,随后弄好衣衫,九月事不宜迟也顾不得什么了,拉着皇上就走了。
两人一路上不停的加快步子,皇上生怕露陷了,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一路上都着急的拉低帽子,左右看着。
“站住”宫门守卫,瞧见太老远过来的两个太监,举手示意停住,瞧见一人是九月,立马改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说道“九掌案,今个出宫可迟了些”。
“恩”九月淡淡的应了声,习惯性的掏出腰间的腰牌给他们看。
“九掌案那用什么腰牌,要出宫,定然放人”一脸献殷勤的笑着,可还是下意识的去看了一下腰牌,瞧见身后有个跟着的小太监面生,笑着问道“这后边的是?”
“跟着出来帮拎东西的”九月收好了腰牌,一脸不耐烦的瞪着他。
“是是是···九掌案请”瞧见九月脸色都不好了,赶紧放人,也不敢追问。
身后的皇上都紧张的屏住呼吸了,紧张的汗水都掉下来了,身子都开始打着哆嗦,可哪里知道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出去了。
出了宫门,皇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不爽,推着九月“朕怎么瞧着,你这做太监的架子比朕这做皇上的大呢!”
九月警惕的捂住了他的嘴,神情紧张的往后看着,好在没有人“万岁爷,不···爷不能这样说,要是被听到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皇上被九月捂住嘴了,还是第一次瞧见九月这般的警惕,摇着头,这才被九月松开了,
倒吸了一口气,嘴边残留的甜香味传入嘴边,几下贪婪的舔着,随后一脸深疑看着九月。
九月倒是认得路,两人很快的就找到了那条街,一路上九月瞧得出来皇上的心已经是归心似箭了,到了一个气势磅礴的大门里头,两边都有大石头狮子,那块牌匾上大大的写着“醇亲王府”四个大字。
皇上停住了步子,瞧着越发的出神,九月能理会他的心情,就像她额娘和阿玛闹脾气了,一个人带着她离开家,随后惨死在土匪的刀下离世,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额娘身边,最后流落民间,在乞丐堆里长大,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才被找了回来。
九月拉着皇上的衣袖,眼里也泛着泪花,“爷咱们走吧!”
皇上像是丢了魂似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只记得九月敲门,出示了一张腰牌,然后就被管家请进去了,皇上瞧着管家还是那个刘伯,不知道他可是认得出他不,看到他一脸恭恭敬敬的样子,尽管对着他也是,想来是认不出来了,心里又是几种味,这些院子,这些走廊还是记忆中那么熟悉。
管家小声的说道“这屋子里头就是了,奴才先下去了,有事您就喊一声”,管家朝着两人点着脑袋,瞧见九月身后的人几分眼熟但是不好说,固然心里几分还是知道的,退了下去。
“爷,要进去吗?”九月拉着他的衣衫,小声的问着。
皇上扭着脑袋,左右来回走在走廊上,眼里着急,迷茫,心痛,带着不安的脚步凌乱的走着,终于挺了下来,对着一扇窗户看了看,随后踮起脚尖,伸出手戳破了一个小洞,半眯着一个眼珠子去看里头,九月瞧见皇上那拳头紧紧握着,人无奈,又悲凉,面对母亲的最后一面,身为儿子却只能这样隔窗偷望,或许是因为迫切的想要知悉里头的一切,不停的垫着脚尖。
九月沉不住气,转过身想跑进去,皇上好似发现一样,一把拉住了九月的手,那满带泪花的眼珠子坚定的看着九月“咱们回去吧!”
“爷进去瞧瞧”九月挣扎着手,摇着脑袋,他的痛她懂得。
“回去吧!不然一会要关宫门了”皇上不顾九月的挣扎拉着九月就跑,他不敢在这里停下,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进去,可是他不能,倘若他进去了,老佛爷断然饶不了他们还有九月。
就这样九月被皇上连扯带抱的赶在宫门关上那一刻回宫了。
回到养心殿已经是灯火通明,九月立刻发现不妙,赶紧带着皇上转身就跑开,皇上也发现了不妙,任由着九月带着他跑。
九月带着皇上跑到北五所那边,那里头特荒凉,也冷,进了一个屋子里头,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地方,九月拉着皇上就进去了,发现里头竟然是一个寝宫来的,不过东西没有碰过,还带着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万岁爷今晚您要在这里歇歇咯!”九月点起了灯,可是那灰暗的灯也照亮不了多少,微弱的灯光更显得荒凉。
“那你呢!”皇上坐在床上,借着微光看着忙着点灯的九月问着。
“奴才要去找老佛爷”九月点了几盏灯以后,便是走到皇上的旁边,小声的回着话。
“朕跟你一同回去”皇上拉着九月的手几分着急的说道,九月为了他私自带着他离宫已经是闯祸了,如今一个人回去面对老佛爷,必然是少不了刑法的。
“万岁爷,相信奴才,奴才不会有事的,老佛爷那么疼奴才,明个午值奴才会准时到养心殿的,万岁爷奴才伺候能就寝吧!”九月蹲下身子准备给皇上脱鞋子。
皇上看着九月心里憋不住内心陈杂的情绪,等到九月帮他更衣后,盖好被子,皇上又坐起来看着九月“你明天当真会准时”。
“万岁爷,奴才说话算是,万岁爷早点就寝吧!”九月笑眯眯的帮他拉着被子。
九月不知道为何要对皇上这么好,或许是同病相怜吧!相比之下皇上比她苦,最起码她有皇额娘还有阿玛的疼爱,可是皇上没有任何人的疼爱,皇额娘对他的也是应付式的亲情,不知为何心开始一阵痛,就连呼吸也是那般的艰难,九月缓缓的滑落身子跪在脚榻上。
“额娘···”皇上梦到了额娘小的时候经常抱着他在梨树下玩耍,小时候他调皮,时常让额娘追,这次也是一样,额娘一直追着他,追着追着,额娘离他越来越远了,皇上突然整个人弹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紧紧捏着被子,眼神涣散。
“万岁爷”九月看到人起来了,赶紧起身凑上去看。
“额娘···朕的额娘走了,她再也追不上朕了”皇上看着九月眼神中全然是空洞,话里夹着悲凉。
“万岁爷···福晋没有走,福晋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她会一直看着万岁爷的”九月一时间卸下了此时的身份,坐在床边上,看着皇上轻轻的说道。
“真的吗?额娘真的是变成了星星吗?”不相信可却是又让自己相信,皇上拉着九月的手,眼角的泪水滑落而下,紧紧的握住生怕九月离开“额娘真的变成星星了吗?”
“万岁爷···等到明晚奴才就会带你去看福晋的”九月轻轻的搂过皇上的身子,拍着他的背轻轻的说道。
“你不要骗朕”皇上也是搂着九月,如今他只能相信她了,脑袋搁在九月的肩膀上,那淡淡的甜香味窜入鼻中,宛若一剂安神的味子,九月的怀很温暖,就像额娘的怀抱一样。
过了好久九月发现皇上的呼吸声都均匀了,这才把人慢慢的搁下床,九月擦去了皇上眼角边上的泪水,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皇上的脸“万岁爷··小九会一直守护你,一直··一直”不知为何她的双目也蒙上了淡淡的雾。
好多年后,直到她死去了,他依旧不知道九月为何要默默的忍受他一切不好的对待,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那个拉着她的手,肆无忌惮跑在宫里,一起在梨树下许愿的那个少年,是给予她希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