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我...”
苟戴嗫嚅了两下，转头看向一脸黑炭的陈学东。
预料中的呵斥并没有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反而是陈学东停下了两手的操作，转头看向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顺着陈学东的目光，苟戴也看到了那个一脸无所谓的，摆起一副颇为欠揍的表情的少年，暗道这家伙不是个菜鸡吗，怎么东哥看他的眼里像是看到救星一样。
苟戴很想提醒下对面把线压过来了，不断发出两声轻咳，没吸引到陈学东，倒是把旁边的卫建国弄得一头雾水，好心问到：“狗子，你得肺癌了啊？”
苟戴这下真的是被呛到了。
...
黄毛看着谢晋，一双目光像是锐利的针锥一般，一股属于他独有的强大气场如若实质，隐隐有压制谢晋的意思，要是一般人在陈学东这样的目光下，只怕已经是战战兢兢口不能言，但是谢晋仿佛属若无睹，对着陈学东强势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避让，还是用那副无所谓的眼神看着陈学东。
“兄弟，帮我一把。”
双方对视许久，终于陈学东缓缓开口道。
“为什么。”
陈学东有点好笑，这家伙难道不认识自己，到城南随便一个地方报上他的名字，谁不敢给他陈学东三分面子，这家伙，倒是和那些看见自己就逢迎谄媚的人不太一样。
陈学东倒是对他升不起厌恶的心思，换在平时，谁能在他的压制下还能这么无所谓，陈学东肯定是要好好和他聊上一聊，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多言，陈学东顿了顿，道：
“帮我这一次，这份人情，我陈学东记着了。”
苟戴和卫建国两人一惊，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苟戴的下巴已经掉到了键盘上，他跟着陈学东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陈学东嘴里听到一丝要求，甚至是请求的语气，才开始在城南打地盘的时候，陈学东就算被人砍上七八刀都没有叫声疼，这次居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用上的这样的语气，还记上一个人情，鬼都知道陈学东的人情有多重要，不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陈学东绝不会许下若此沉重的诺言。
至于卫建国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后连忙抱着谢晋的肩膀，眼泪鼻涕都快擦在他身上，弄得谢晋是连拉带踹分开了他粗大的胳臂捆绑play。
“好哥们，你就答应了吧。”
“为什么。”
谢晋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语气。
卫建国把谢晋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对着他耳朵小声道：“你不是不认识城南的东哥吧，有他一句话，城南谁敢在你面前摆脸色。”
谢晋摇摇头道：“我又不混黑社会，需要他的话干嘛。”
卫建国急道：“就算你不需要，那钱呢，你总不会和钱过不去吧，这次赢了，你们那边每人少说...”
卫建国伸出三个指头。
听到钱，谢晋的眼睛一亮，只是在一亮过后，又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卫建国道：“玩游戏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我不会再玩游戏了。”
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但是熟悉谢晋的卫建国还是在当中闻出了一丝悲哀的味道。
卫建国没有因为谢晋的话而产生一点退缩，反而因为谢晋的消沉痛惜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哥们，你别太在意了，那毕竟不是你的错，况且你不是已经洗心革面了么...”
谢晋叹了一口气。
卫建国趁热打铁道：“你不需要钱，你奶奶呢，她可是等你挣钱给她买药啊，你愿意他老人家一直住在那个狭窄阴暗的小房子里吗，你不想给让她安养天年啊？”
谢晋的脸上浮现一丝挣扎之色。
卫建国道：“这次你帮了东哥，他肯定能帮你奶奶安排到一个好一点的医院...”
谢晋移开了目光，底气都没有开始的那样足：“等我毕业了，找工作了，一样可以照顾我奶奶。”
“几年？四年，三年？哥啊，你现在才大一啊，等你毕业了，你等的起，你奶奶等的起吗？”
谢晋狠狠甩开了卫建国搭在肩膀上的手，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大声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去打？！然后输赢都不知道，把我现在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人生搞的一团糟？”
“卫建国！你知道不知道，明天就是我课题截稿的时间了，现在你把我叫出来，我肯定是赶不上这次结题了，你他妈知道不知道，这次机会，老子求爷爷告奶奶像个孙子一样弄了多久！？”
谢晋偏执地有点歇斯底里。
“我怎么和老头交待，他好不容易给我这个机会...为了这次课题，我准备了三个月，前后修修改改无数次，几个月来我什么时候在两点以前睡过，我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真的...”
谢晋两手捂住眼睛，感觉眼角有点湿。
“你知道不知道，卫建国，当年就是我一心只喜欢玩游戏，才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时间像是断了一层，刹那间有点寂静，除了无人楼道里斜仰向上的阳光，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卫建国看着自己这个死党，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卡在喉咙口却没有说出来。他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一磕，嘴角夹起一支，起火，慢慢点上，一时间楼道里弥漫着寂寞的烟味。
卫建国脸上的表情和开始的憨厚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他的脸上满是深沉，大脸里的小眼睛闪动着静谧的睿智。
吐出一圈烟，只听卫建国道：“好，兄弟，我不逼你，要是你想回去，你就回去吧，这回是哥们对不起你。”
谢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
卫建国斜靠在栏杆上，对着谢晋道：“哥们就是看你最近一点都不开心，才想起你，让你出来玩下，没想到倒是摸了你的老虎屁股。”
嘴里的烟还没啄两口，卫建国就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
“给我一支。”
卫建国讶异了一下，看着谢晋，这小子的脸上还有哭红的痕迹，只是在他平静的外表下被很好的隐藏了过去，自己这个死党的内心真的很强大，卫建国只能这么想到。
递给谢晋一支，顺便帮他点上。
谢晋狠狠吸了几口，烟头上的火芒一直没有暗下来过，将肺叶狠狠压缩，直到实在没有了后劲，才听到谢晋止不住的咳声，像是要把肺片都给咳出来一般，蹲在地上，肩膀在不断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