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送走历惠,上午是两节专业英语课,没有多少心思去上,便干脆逃课了。
省城对我来说虽然陌生,好在公交站牌下都有地图。我坐上公交车去了城市广场,人特别多,倘大的广场就显得小了。我沿着护城河一路走来。垂柳依依,秋天了,柳叶却还是青青的。
与康烁过去的种种浮现脑海,再次的相遇,夹杂着空白了两年的陌生。以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我确定是喜欢他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念念不忘。想起几天前与守护者的谈话,还信誓旦旦的要主动去争。像康烁这样的男人是我这样的小女生能争来的吗?关键的,到了现在,他就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他的吗?突然间不是很确定。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不会是人凭空想象出来的吧?
脑海里除了家里的号码,宿舍的号码,就是一个烂熟于心的两年前的手机号了。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不止一次在电话上摁拨,却只有一次接通,还匆匆挂断。
现在,我想赌一把,如果电话那头真的是他,我就信我们之间的缘分。否则,我就将他踢进太平洋。
按键的手在不住的发抖,然后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将绿键用力的按了下去。等待的三秒钟,我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然后,电话通了,我的心跳随之突破120下。
“喂!”康烁的声音遥远的传来,夹杂着重重的呼吸声。竟然真的是他!我终于在电话中听到了他的声音,突然间鼻子酸酸的。“说话!”命令的语气,竟然连“你好”都不说。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凭什么他让我说话我就得说话?我偏不!挂断!
然后我的手机再次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我慢条斯理的接了起来,却仍然不说话。
“可恶的小混蛋!两次了,这样子好玩吗?”
“似乎不是很好玩!”胆战心惊的,又怎么会好玩。“什么两次?”
“这个号码应该是第二次打到我的手机上。难得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别误会!我只是给我曾经的康老师打电话,康老师,是你吗?”在丁伟的眼皮底下从宾馆里逃出来的那次,的确打过这个号码。
“小麦!”
“别这样叫我!喜欢是两个字,爱是一个字,叫得这样亲昵,难免让人误会。”
“麦!”
“看来你真的是康老师,总是喜欢捉弄我。”
“你在哪里?”他叹气。
“反正没在康老师的心里!”
“你何以知道?”
“难道不是吗?”
“我过去找你吧!”
“现在不是应该你被关在笼子里的时间吗?”上班一族,哪有我当学生自由。
“也该有放风的时候呀!我对领导说我心脏疼,他总不至于不让我看医生吧!就像你现在,也肯定逃课不在学校吧?”
“我的康老师就算是在黑夜里都能找到我。”
“此一时彼一时,总得给点儿提示吧!”
“垂柳依依,小桥流水。”
“你周围的人在干什么?”
“当然是看风景了!”
“除此之外?”
“还有人在许愿!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若找不到我,就证明我们——”
“你在那儿等我!”他匆匆挂断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再次找到我。他现在应该跟领导请好假了吧,然后是离开单位,然后是打车。他会直接来这里吗?这样的风景在省城是唯一的吗?就算是唯一的,护城河的沿线那么长,他如何确定我的具体位置?
河水清可见底,里面的水草郁郁葱葱。风吹在脸上,留下一摸清凉。
我坐在护栏上,握着手机,仿佛是握着沙漏,上面的沙子越来越少,看底下的沙子越来越多。心就有点儿莫名的慌乱,夹杂着越来越浓的绝望。
时间过去五十分钟的时候,背后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我如临大敌般挺直了脊背,感到身上的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如果我在规定的时间里找不到你,你会怎样?”
“我会再给自己一个小时!”我话音刚落,人已经离开护栏,被他拦腰抱在怀里,四目相对,我的眼睛毫不避讳的迎接着他的审视。
“坐在上面,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他低低的笑了。我的脚在着地的那一刹那,几乎站立不稳。他一把扶住我,说:“小心点儿!”
我抬手,触摸他青青的胡茬。
他执起我的手,用他的下巴蹭我的手背,问:“跟摸你傻舅的感觉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我叹气,视线定位在他的唇上,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这种得寸进尺的想法肯定让我的脸在瞬间燃烧。我扭转头,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手背已经泛红。那是一种扎扎的感觉,含有微微的刺痛。他可能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挠着我的心。就像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这样亲昵的举动,似乎都透着某种暗示,却又是那么的不明朗。牵着我的心走,却又不把他的心交给我。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呢?那些爱情的表白,诸如:“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女人之所以喜欢听,只是想要一个确定,一个心安吧!
“小麦!”
“哦!你还是我的康老师吗?”我回神,却依然迷茫。
“这个问题很纠结呀!”
“嗯?”
“如果我说是,那我们就会再次进入师生的身份;如果我说不是,在我们之间就还有一个楚河汉界。那我到底是不是啊?”
“嘻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城市除了钢筋就是混凝土,绿色集中的地方也就是公园。我认为凡是收门票的地方,你田小麦是不会去的。那就只剩下护城河了,而且离你的学校也不是太远。这里还有一个许愿泉,传说将硬币置于水面,如果不下沉,泉神就会赐给你一个愿望。你有没有试试?”他说着拉着我到了许愿泉边。
“你试过吗?”
“试过,但是没有成功。”
“哦!那这里你是不是经常来?”
“忙于工作,哪有空啊!”
“工作之前,当学生的时候呢?”
“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侯这里还没有这么繁华。”
“那个时侯有佳人在侧,纵使荒凉也惬意。”
“小麦!”
“戳都痛处了,那就不说好了!”我黯然的耸耸肩,从随身包里掏出三枚一角的硬币,背面印有兰花图案那种。“康老师要不要再试试?若硬币不沉,泉神不还你愿望,我还你!”
“当真!”
“小女子无戏言!”
“那是不是有几枚不沉就有几个愿望。”
“当然!”我已经观察过了,凡是讨要愿望的人,硬币大都沉了,所以,水底才会有那么多硬币。当然也有极少数不沉的,他会有那种幸运吗?
“把你的护手霜借我用一下。”他说。我依言,从包里掏出护手霜给他。他将三枚硬币置于涂抹了护手霜的掌心,揉搓。然后将硬币一枚一枚小心翼翼的置于水面,竟无一下沉。
“啊!”我恍然大叫,“你作弊!”他所采用的正是油水不相容的原理。
“你没说不可以。”他得意的笑。
“狐狸!”他绝对是属狐狸的,而且是狡猾的狐狸。我扭头就走。他追了上来,说:“愿赌服输啊!”
“好!只要我能办到!”我停住脚,不悦的瞪他。就算是他赢了,也不是很光彩吧!心想,敢跟我狮子开大口试试!
“从今后不许再叫我康老师!”
“啊?这就是你的第一个愿望?”
“对!这一直都是我最大的愿望。”
“那叫什么?”
“叫哥哥!”
“啊?”
“哥哥与妹妹的相处应该不会再有传统的束缚,更不会有楚河汉界!”
“我偏要叫你康烁!”是不是从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是一场兄妹情缘呢?他会对我好,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好;他会抱我,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拥抱;但他不会有亲昵的举动,就像哥哥不会对妹妹有的举动。就如刚才,我们的脸靠的那样近,如果换做丁伟,是肯定会亲我的吧!突然间想起了梅雪的话,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如果没有侵袭性的举动,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生理有问题。但如果只是当妹妹,一切似乎也就合理了。
我咬了唇,跑去看鱼,成群结队的红鲤鱼,等待着游人的喂食,也成就了游人的乐趣。
他悄悄来到我身后,哈气在我的脖颈,说:“听说过鱼和水的爱情吗?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水对鱼说:我能够感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多么美丽的爱情,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你能感到我的泪吗?”我呜咽着说。
“什么?”他是真没听清楚还是装没听清楚?
“我饿了!”我咬着唇说。
“吃肯德基?”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好吧?”我不想去吃肯德基,那会让我想起丁伟。就算马上要进围城,还会对别的女孩大胆表达爱意。最主要的原因,会让我想起上次在肯德基的偶遇,他的身边有一个辛蓝。
“你就是个小孩!如六月的天,情绪说变就变。”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