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医院的时候，善杰的心里已经非常的沉重，一路上陆小羽一直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过。可能是无法面对自己吧，善杰想。脚步声在走廊里格外的响亮，因为是早晨，所以没有太多的人。病房一个一个的隐藏到了自己的身后，越走越不安，心里害怕下一个病房就到了，各种血肉模糊的影像在脑子里反复的出现。光线从房门的窗户上在地面上上印下一片苍白。反光的地面倒影着更加苍白的脸。在走廊的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陆小羽停下了脚步。
“到了。”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陆小羽呆呆的站在门外，却没有开门。由于门上的窗户被帘子挡着，所以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两人就这样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善杰走到门前，很小心的推开房间的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两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嘴上都戴着氧气罩。吊瓶里传来很清晰的嘀嗒声。白色薄薄的被子把两人包裹的很严实。善杰看着这样景象，内心却没有了一丝波澜，原来以为自己肯定会哭的，可是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善杰走了过去，缓慢的蹲到尾萤的床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头发如墨染般黑的出奇。善杰轻轻的碰了一下尾萤的眼睛，没有丝毫反应。
门“咣”的一声碰在了墙壁上，善杰转过头，是一个护士，手上端着药。
“你们干什么呢？不知道这里不能探视吗？”护士走了过来，站在蹲着的善杰面前，看起来很生气，善杰并没有理她，继续注视着尾萤的侧脸。
“给你说话是听不见吗？”善杰伸出手准备去触碰尾萤的脸颊，却被护士一把抓住。
“出去。”眼睛里有了一丝的畏惧，护士松开手，但还是不肯让步。善杰转过头又看了看尾萤，低下头绕过护士走了出去。陆小羽连忙跟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护士很温柔的声音。
“你醒了啊。”善杰转头，往尾萤的那边看去，目光最终却落到了晴天那里，护士忙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但还是不忘对这晴天小声的说话。视线里，晴天睁着双眼，直直的看着屋顶，眼神黑暗的空旷，由于带着氧气罩所以不能说话。那个护士一句一句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现在给你换药了，可能有点疼，忍着点啊。”护士转过头，看到两人还站着门口，有点恼怒。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给女生换药你们也要看吗？”善杰愣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轻轻的闭上房门。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过刚才那小子的眼神好像要把人吃掉似的。”护士又开始自言自语。却没有注意到晴天的眼睛稍稍的动了一下。
走过那么长的路，我们之间终于变得苍白。
出来之后，陆小羽坐到走廊的长椅上，深深的埋下头，善杰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一丝动容。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善杰走过去，坐在了陆小羽的身边，却没有看他。
安静的走廊里两个人的呼吸声一点一点的被放大，最终又变的无声无息，过了很长时间，陆小羽都没有说话，善杰没有催促，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
“对不起…”深埋的头突然抬起了一点，陆小羽双手撑在膝盖上，把身子直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善杰很平静的问着。
“其实开始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还是没有阻止晴天去，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事情就会变得这个样子了。”陆小羽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嘶哑。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详细的说清楚吗？”耐心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善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天早晨，晴天…”陆小羽仔细的回忆着，那些过往如同点滴瓶里的液体，伴随着手背上冰凉的疼痛一滴一滴的注入到身体里。
干冷的树干在窗户上投下剪影，时间慢慢的停止下来，冬日里一切都变得安静，晴天吃力的坐了起来，由于手上用力，头顶上的点滴瓶摇晃了一下。护士吓得赶紧去扶她。
“你干什么啊？伤口可能会裂开的。”
“没事，谢谢你了。”伤口处瞬间传来疼痛，晴天额头出了一层汗。
“还说没事，疼了吧。”护士很小心的把她扶正，然后又用毛巾替她擦了擦脸。
“不要动了哦。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好，不过幸好刀伤不深，而且在脂肪比较厚的地方，也没伤到内脏，不过因为前几天你有过流产，身体比较虚弱，所以还是要小心调理。”
“嗯。”晴天并没有感觉到尴尬，心里淡淡的回应着，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尾萤，安静的躺在那里。白色轻柔的如同一朵漂浮的云。
“她还好吗？”护士回头看着晴天，又看了看尾萤，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比你伤的重很多，刀已经插进了心脏里，而且加上失血过多，所以还是一直昏迷不醒，不过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放心吧。”护士对着晴天笑了笑，晴天知道是安慰自己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不管命运给我怎样的艰难与难堪，但是它都让我活下来了，我已经回想不起过去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