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出大院南门,徐涛就发现身着便装的夏云在等自己。
“你怎么这身打扮?”
见四下无人,夏云笑道:“穿军装出去玩多有不便,穿工作服可就随意多了。”
“问题是…”夏云见徐涛欲言又止,便小声笑道:“我先陪你去“四五四”,你探视完病人后,保管和我一样无拘无束。”
徐涛刚从医院大门出来,就见夏云提着一大一小两个袋子在等自己。
“你又买了些什么?”
夏云没有理会徐涛的询问,而是一把把徐涛拉到值班人员观察不到的转角处,小声笑道:“快把军装脱下来,把包里的工作服换上。”
“怎好意思总要你花钱。”
“说什么鬼话,快换了吧。免得咱俩在一起别别扭扭。”
徐涛刚把衣服换好,站在一旁观望的夏云就拍手笑道:“就你的面相和穿着,工不象工,农不象农,倒有几分象《红岩》中的甫志高。”
“既然如此猥琐,你还是拿去退了吧。”
“别脱别脱,说象汉奸那是在编排你,象地下党这总可以吧。”
把折叠整齐的军装放进袋子后,徐涛笑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玩?”
“这‘四五四’附近都是些街道,没有值得浏览的地方,咱们今天索性走远点,到紫金山顶看看。”
徐涛抬头望了望高高耸立的山头,不无担心的应道:“海拔四百多米,你吃的消吗?”
“有什么吃不消,咱们坐车到钟灵街,沿灵谷寺路边走边游,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
“你别看街道图标的那么简单,真正走起来可就不是你随便指指那么容易。”
……
看了看身边气喘嘘嘘的同伴,徐涛不禁笑道:“还没走到半山腰的灵谷塔,你就累成这个熊样,后面尽是些上坡路,如果实在吃不消,咱就回头好不好?”
“我今天非要登上主峰,俯看南京古城全貌。”
迎着对方的目光点点头后,徐涛又道:“南京自东吴至民国,前后一千七百二十七年之间,前后有十个王朝在此建都,是龙盘虎踞之地,能在其巅峰一览古城全貌,确实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一定陪你走到巅峰。”
两人在路边的石条上坐了片刻后,夏云指了指依稀能见的灵谷塔,笑着对徐涛说:“一口气爬上去,我可吃不消,过了灵谷塔后,咱们每走百把米就歇口气,再陡再难,不也就四百四十八米吗?我就不信比我当初学爬电杆还难。”
徐涛迎着对方的目光点点头;“反正时间充裕,你想歇就歇,路太陡了,其他的歪心思想都别想。”
侧眼看了徐涛一眼后,夏云红着脸应道:“有什么好想的,上回去中山陵你不是也没背我吗?”
“背是没背,如果不是我识破了你的骗局,我能逃得了吗?”
默默攀登了一阵后,夏云转过头,小声抱怨起来:“现在还不到六月,天怎么这么闷热?”
徐涛把视线从路边的嫩绿转向夏云的颜面后,小声应道:“倒不是天气炎热,是你太累了,满脸都是汗。”
“是呀,我的眼睛都被汗水弄得睁不开,这要是有凉水洗洗就舒服多了。”
“根据这个山势地貌,这路两侧肯定不会有水,除非较远山洼中或许有溪流。”
“那在哪个方向呢?”
“山脊两边都是深谷,只是没有路,纵然有水也是枉然。”
徐涛带有失望的断言没过多久,走在右侧的夏云尖声叫道:“你看,这小道不是通向右侧的山谷吗?”
徐涛顺着对方的手势望去,石阶铺就的小道旁边根本没有岔路,只是在密密匝匝的灌木中间有一条人为挤开的缝隙,从它延伸的方向判断,肯定是通向近百米远的山谷。
徐涛转身看了看身材弱小的同伴:“这密密实实的的柴草,你能钻过去吗?”
夏云把眼光从灌木丛移向徐涛:“我是有点怵,劳驾你在前面开道,我不就能过去吗?”
“你倒会打人家主意。”
在徐涛的拱挤下,在缝隙中交叉的枝梢藤蔓被顺在两边,紧跟在徐涛背后的夏云没走多远就笑道:“这个时候,个头小也是一大优点。”
“会指使人也是你一大优点。”
徐涛头也不回的取笑了夏云一句后,又立马补充道:“我听到水响了。”
“是吗,这么快就到了。”
徐涛扶着夏云走下一道陡坎后,发现前面是一个不足五平方米的小水潭。水潭内侧是一道近两米高的崖壁,一丝细水顺着壁沿飘落到水潭,发出悦耳的哗哗声,溢出的水,又顺着脚前的卵石滩往前流,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又是梯田似的陡壁,涓涓细流又顺壁而下,飘洒在下一个水潭里。
观望了片刻后,夏云不解的问道:“这么一丝水,咋冲出这么大的一个水潭?”
徐涛仰头向上看了看:“这山虽不算太高,但这山洼的面积却不小,一旦下起暴雨,这山沟里的洪水很是可观。”
长长的“哦”了一声后,夏云欢快的说:“不研究了,咱们尽情的洗洗吧。”
把鞋袜脱放在岸边的草地后,夏云光着脚丫子从溪流中的卵石上走到潭边。看到对方把脑袋贴近水面尽情冲洗,徐涛也光着脚走到潭边,身子还没蹲下,夏云就带着满脸溪水站了起来:“你看你满身是汗,快把衣服脱下来洗洗。”
“你说什么呀,这荒郊野外的。”
“你臭美什么呀,你不经常光背打篮球吗?”
“你尽瞎说,再热我也穿了背心吧。”
“穿背心与光膀子有多大区别?你以为你是大姑娘,快脱了洗洗,凉爽了咱们好重新上路。”
“你别乱扯,我自己来。”
在对方的催促下,徐涛不得不把湿透了的工作服脱了下来,搓洗了汗水后,晾在灌木上暴晒,正准备用背心当毛巾洗去身上的汗水。
“你过来,我帮你搓搓背。”
刚刚蹲下的徐涛听到招呼,如同触电一样,忙不迭的站了起来,回过神后,婉言拒绝道:“不劳你大驾,我自己用背心擦就可以了。”
没等徐涛重新蹲下,夏云就一把夺过了徐涛手中的背心,在夏云连拉带拽的力道下,徐涛只要老老实实的站在她面前,洗净了背心上的汗水后,夏云把拧干了水的背心抖了抖,笑着对身前的徐涛说:“把身子转过去,我帮你搓搓背。”听了对方不容置疑的言辞,尽管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顺从了。在对方轻轻的搓洗当中,徐涛的思维由惶恐逐渐坠入真空,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上身都洗干净了,把身子弯下,我帮你洗洗头。”
尽管脸涨的通红,徐涛却无力抗拒她的吩咐,直到夏云说“好了”。徐涛接过背心后,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蹲下搓脚的时候,徐涛偷偷瞅了瞅对方的背影,想象不出她在帮自己搓洗时的心情和表情。
洗净了双脚后,徐涛小声催促道:“咱们走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身上的汗水还没干呢,你急什么。”
转身瞅瞅立在身后的徐涛,夏云吩咐道:“你到岸上帮我看着,我也想洗洗身子。”
“你都胡说些什么呀,这个地方适合你洗吗?”
“又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是让你给我站岗吗?只要你不转过身子,我就是脱光了洗,又有什么不妥?”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摇摇脑袋后,徐涛嘱咐道:“你动作快点阿。”
登上溪边陡坎后,徐涛对着隐隐可见的大道方向张望,灌木丛里静悄悄的,唯有背后溪水的吟唱和人为搅动的水响。不知是灌木丛中的闷热,还是等人为久的心焦,徐涛一遍又一遍抹去汗水的同时,惊奇的发现,背后水潭中始终响着同样一个音调,不象对方在洗浴,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徐涛眉头一皱,大声吓唬道:“有人过来了,快穿衣服!”
“我洗好了,你过来吧。”
顺着声音转过身,徐涛发现她仍然坐在原来的石块上,两只光光的脚丫子在水里不停的搅动,被汗水湿透的衣服仍然皱褶褶的粘贴在身上。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干嘛要捉弄人?”
“我是想看看你转身的样子。谁知你这个榆木疙瘩让我白费这一番心思。”
“没看到我出丑是不是?”
“咯、咯、咯”一阵开怀大笑后,夏云带着怪异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我就那么不招惹你喜欢吗?”
“迎着对方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了片刻后,徐涛紧挨着坐下来。”
“先不说军纪不容许咱俩有任何越轨行为,就凭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品格,咱们眼下也不能逾越道德的底线,咱们相约出来玩,是因为咱俩既是老乡,又是极其投缘的好友,至于以后有没有那个缘份,那是以后的事。到时我如果真有那个好运气能娶你为妻,我一定象珍惜我自己的性命那样珍惜你,如果没有那个命,现在偷窥你的身子,我岂不和贼子小人一般低贱。”
迎着徐涛火辣辣的眼神注视了片刻后,夏云带着羞红自责道:“对不起,是我小看你了,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胡闹了。”
徐涛握住了对方伸来的右手,笑着应道:“知心朋友之间不存在对不起一说,相互体谅,尊重,是延续友谊的唯一途径。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尊重他人,犹如尊重自己,我希望我俩都要记住这句话。”
刚刚游览过灵谷塔,原来纹丝不动的树梢就开始晃动,夏云把粘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拂了拂后,迎着习习凉风高喊道:“紫金山主峰,我夏云来了。”
徐涛见夏云神采焕发,不禁随口吟道:“凉风起,雾来访,炎炎夏日云中藏;山披翠,水浩荡,古城潮起换新装;心如醉,人彷徨,故人相约在云端。”
“太阳不是明晃晃的挂在空中吗?”
徐涛迎着对方的笑问,大声应道:“你刚才不是说我夏云来了吗?”
“好你个穷开心,你原来是在取笑我。”
徐涛把拧住自己耳朵的小手握在手心后,动情的倾诉道:“不管以后的世事如何,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今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在这段美好年华中相处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