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要说的在下周测验要考,你们记一下……”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衣的历史老师从粉笔盒中拿出一根,在开裂的黑板上写下下周要考试的答案。
讲台下四十多个人头在听到测验的消息,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直到老师扭头看了一眼才安静下来。
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一直努力的伸着脖子,好让自己看清黑板上的字,就连刚刚的骚乱都没有影响到他。
而他的体内,或者说是精神世界中,却早已变得不同以往。
本来狭小的空间,如今已经看不到边界,可本应该无暇世界却笼罩着一层混混沌沌的雾气,雾气中一团灰色的灵魂迷茫的在这个世界中游荡。
“转移程序,终于完成了。”
当初净是裂纹的小球,如今也是变了模样。裂纹早已消失不见,晶莹剔透的小球周围还围绕着一圈光晕。
581望着面前的光团,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载入‘人性’已经无法回忆,可这东西带给自己的只有苦恼,虽然无法彻底移除,但能够将情绪这种东西消除,还是不错的。
“那么,第一次测试开始吧。”
毫无征兆,光团化作无数细线将581包裹,并延伸出许多更加粗大的线条没入精神世界。
转移程序,581花费大把时间和能量编写出来,为了将自己产生的情绪转移到宿主体内。
线条或者通道已经稳定下来,被小球称作‘人性’的东西,顺着通道排出许多的色彩。
开心、高兴、兴奋、激动、喜悦、惊喜、惊讶、生气、紧张、焦虑、怨恨、愤怒、忧郁、伤心、难过、恐惧、害怕、害羞、羞耻、惭愧、后悔、内疚、迷恋、平静、急躁、厌烦、痛苦、悲观、沮丧、懒散、悠闲、得意、自在、快乐、安宁、自卑、自满、不平、不满等一系列情绪,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插宿主的身体。
正在努力看清黑板的少年身体一僵,浑浊的眼睛似要夺眶而出,浑身上下的毛发纷纷直立而起,汗水在一瞬间将他的衣服浸染,无数本来记不清的记忆开始涌现,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将他的理智淹没。
“啊~~~~~~~~~”
没有任何征兆,他向自己所有能看得到的东西发起攻击,铅笔盒被他甩飞,桌子被他掀翻,椅子被他随手扔向窗户。
玻璃应声而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学生猝不及防,全班的同学和老师被他吓得匆匆逃向室外。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无数的记忆在脑海中疯狂的涌现和消失,他蹲在自己房中的一个角落,将自己努力的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
“恩,还需要改进一下,情绪释放的速度太慢了。”
581的一句话使他获得解脱,当精神世界的细线重新化作光团时,他终于昏迷了过去。
这一年,宿主十五岁,自从母亲说“只要你的成绩好,妈妈就会开心。”的话后,他开始努力的学习,不求甚解,也理解不了,只是将别人说的死死记在脑海,当他第一次将及格的考卷拿给母亲时,母亲脸上的笑容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可581的一个实验毁掉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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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那个老房子还能住人不,我想带千儿回去住。”
显得更加苍老的母亲佝偻着身体,拉着一根绳子正在街边的电话亭给自己的哥哥打着电话。
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一个少年的脚腕上,少年努力的挺直身子,好让身上的包裹不把他压倒。
光秃秃的山上没有小溪流过,也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只有大~片已经荒废的梯田,和零零散散几个枯树矗立在山上的石缝中。
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的妇人,牵着一个少年,行走在坑坑洼洼的黄土小路上。
天上挂着的那个太阳很大,少年很讨厌,因为老师讲过,高温会蒸发水分,而太阳应该很热,没有测量过,少年不知道。
可这样的思考能让他不太灵活的脑子好用一些,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这不是老师讲的,是一个什么精神病医生给他说的。
少年被母亲牵在身后,如同牲口一般满头大汗的背着,几乎是他体重一倍的包裹。
双~腿已经如同筛糠一样开始颤抖,不过他不会停止步伐,他知道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母亲不伤心,这是他这两年的经验。
又翻过一座山,一个坐落在山谷里的小村庄出现在少年的眼前,零零散散的房屋看起来很是破败,若不是隐隐绰绰的人影,他不认为这里有人居住。
已经走进,看的更加仔细,除去几座用黄泥和麦秸建造的土房外,其余的房子建造的还像那回事,可卫生就好不到哪去了。
四处都是生活垃圾和动物的粪便,污水沟更是裸露在外,正值夏日,臭气熏天,这里可没法和他以前居住的地方相比。
可少年并不在意这些,他如今已经被母亲脸上的微笑吸引,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一定是自己一路上的表现得到了母亲的认可,少年的脸上也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进到村子,他和母亲先拜访了一个脸色黑黝黝的男子,之后搬进了一间破烂的土坯房中。
母亲告诉他说,着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少年很开心的和母亲一起收拾起了这间,除去一个土炕外什么也没有的家。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立秋,某一日,他独自在一棵核桃树下写字,一个满脸泥巴的女孩闯入了他的世界。
这一年,宿主十八岁,和母亲搬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居住,并且还找到了一个愿意和他玩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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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核桃好吃吧,这可是我去年亲自从树上摘的。”
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很好听,可在他的耳中却宛如天籁,因为她是他唯一的一个朋友。
“好~好次,今~经年,我和~和你一起摘。”
已经长为青年的他,用黑乎乎的手拿着一块石头,砸着核桃,将那些稍微完整的果实递给女孩,把掉落在四周的碎屑塞到自己嘴里,吃的很香甜。
尽管这核桃是去年他和她一起从树上摘的,可青年并没有去纠正女孩,反而许下了承诺,就算这承诺他已经在这两年中已经许下无数次。
让人厌恶的太阳开始落山,远离城市的天空那么干净。晚霞洒在人间,洒在青年和女孩的身上,可他俩没有去欣赏这美丽的景色还在继续分享着美味。
一个黑黢黢,满脸皱纹的男人从远处走来。
到近处后,男人厌恶的看着女孩,看的女孩眼漏畏惧,青年没有放下石头,站到了女孩身前,像一座山、一堵墙。
男人更加厌恶的看向青年,可青年的脸上除开那幼稚的坚定外没有任何其他神色,男人不屑的撇嘴,眼神却有一丝畏惧,拉住青年的手就转身往回走。
“跟我回去,你~妈有事找你。”
“我~我想次~迟完核桃。”
青年的力气很大,却不敢挣脱,那样母亲会生气,只能很费力的说出自己的诉求,然后偷偷丢下石头,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回去吃,你家又不是没有,上回不是给你家送去不少么。”
可男人并没有放开青年的意思,继续向村子里走去。
青年只好向身后挥了挥手,于满脸落寞的女孩道别。
…………
“心然妹子啊,你也是大城市里出来的,知道现在结婚是什么价,我们要的真不多。”
在青年舅舅的那件大房子中,一个头发就算染成酒红色,也掩盖不住苍老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向对面的女人讨论着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可十万块的彩钱,我们这一下子真拿不出来啊,你看能不能……。”
自从回到乡下后女人的面色好了不少,声音也比以前有了力气,可在这一刻好像又苍老不少。
这一年,宿主二十岁,他有了一个答应照顾他一生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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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傻~子,昨天是不是给你~妈说什么了?”
一个身材婀娜、浓妆艳抹的女人,用力的掐着青年,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恨不得掐下一块肉来。
“我~~没有,吞~~痛~~”
青年的五官已经挤到了一起,看样子确实很痛。
可女人没有放过他,而是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在找一个借口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掐着。
…………
“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脸上总是脏兮兮,身上的衣服也总是这一套的女孩,帮青年揉着胳膊,满脸都是心疼的模样。
“好男不~~~不和~不和女斗。”
青年看着女孩温柔的脸,挺了挺胸膛,豪气千云。
女孩本想抬头对青年的话做出回应,可见青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又低下头,脸有些红、有些烫。
…………
“千儿,你喜不喜欢那个姐姐,明年他就会成为你的新娘哦。”
青年带着满脸微笑在破旧的土屋中打扫,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女孩的笑脸。
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见到高兴的青年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让青年有些发冷。
这一年,宿主二十一岁,他被告知明年就要成为一个新郎,可是他并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