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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演戏

高中毕业后,18岁的我跟随着老乡去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打工。但是做了半年工,到头来包工头却卷着我们的血汗钱跑了。

我留在城里继续找活,找来找去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此时的我已经两天水米没粘牙,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马路旁一棵树底下闭目休息。

我听见近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脚步声停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几个声音在说:“这人……腿也残疾了……真可怜……”我睁眼一看,几个中年女士已经过去了,但是我的面前放着几张面额不等的钞票。

这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面黄肌瘦,胡子也已经有几寸长了,此时,我的腿蜷缩着,从一个角度看,还真像少了一条腿呢!我明白了。人家是把我当成肢残的乞丐了。

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我赶忙闭上眼睛装睡,脚步声过去。我赶紧睁眼看去,地上又添加了几张纸币。

一天下来,我数了数收到的施舍,竟然有100多元,这都顶得上我两天的工钱了。

就这样。我干上了乞丐的行当。自然,我认真地化了化妆,使自己更像是一个因为肢残、不得已才做了乞丐的人,而且每次当那些好心人问我是怎么残疾的时候,我就发挥上学时喜欢写作的长处。编一个凄伤的故事:家庭困难,在一家小煤窑挖煤,一次事故中腿被砸伤了,矿主不但不管不顾,还在一个黑夜将我用车拉到了这座城市。扔下车了事……我讲到动情处。辅以泪水和啜泣,因为我知道,只要让他们相信故事是真的,我收到的施舍就会更多。

这几天,我发现在我的“摊”子附近,老是有一个男人晃悠,还不时地打量我,那人衣着讲究,身材富态,年约40多岁。看得出他没有什么恶意,于是,我也懒得理他,依旧讨我的钱。谁知这天,他竟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忙叫道:“可怜可怜我吧!”然后就施展一贯的伎俩,说起了那些令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的戏词。他耐心地听了一会儿,“哦”了一声,然后说:“真可怜。不过,我见你年纪轻轻的,找份工作应该不难。”我拍了拍腿,故作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想找份工作,可就我这条残腿,谁会要我呀!”那人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支笔。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在那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说:“你要是想工作,就拿着这张纸条,去这个地址,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力所能及的活干的!”

以后几天,我照旧去那里乞讨,凭着我的演技,收获照旧不少。又过了两天。我才去那里乞讨不久。就有两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来到我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小子,知道规矩吗?”我一怔,嗫嚅道:“啥……啥规矩?”一个家伙说:“装啥糊涂?这是我们的地盘,所以你要交保护费!”我明白遇到混混了,就装出一副苦相说:“我是一个被人打断了腿的苦命人,不得已才要了饭。还求两位大哥饶了我!”“少跟我装穷,我他妈的已经盯了你好几天,你讨的钱可不少,快点交出来!”说完。那俩混混就上前搜我的身,我稍作反抗,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身上的几百元钱拿走了,临走时他们还甩下一句话:“咱们兄弟过几天还会来的!”

我回到租住的小旅馆,躺在床上,揉着酸痛的身体,久久睡不着觉,我想了太多太多,想到了我的理想,上学时,我的理想是做一名作家,可是现在我却做了靠人施舍的乞丐,竟然还沾沾自喜;我又想到了在老家的爹娘。如果他们看见我做了乞丐,一定会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的……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有了一个重要决定:不能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我要工作,要奋发图强,实现自己的理想,可以说,我应该感谢那两个混混儿,是他们把我打醒了。

我先去澡堂洗了一个澡,然后给自己买了一身合体的服装换上,接着又去理发店剪了头发。收拾得精精神神的,带着那张纸条就去了那个地址。

谁知那竟然是市里一个剧团所在地。我在心里嘀咕:这里能有什么活计让我干?但还是走了进去。我打听到剧团王团长的办公室,一进门,我发现里边那个王团长竟然就是前几天给我地址的中年人。

王团长看见我,却一点也不意外,他招呼我坐下,然后说:“小伙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忽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早就知道我是在那里骗人了?”王团长说:“是呀……”我说:“那……那你还叫我来干什么?”

王团长说:“是这样。我们剧团刚成立不久,正在招贤纳士。我觉得你很符合招聘的条件!”我一头雾水,说:“我有什么条件?”王团长说:“其一,你在街头装瘸骗人,打扮得体,声泪俱下,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我这个演了十几年戏的人都差点被你忽悠了,演技那叫一个高呀,这条件不当演员真的是可惜了;其二,你编造的那些话儿词语通顺,内容煽情,丝丝入扣,极能触动人的心灵,而且听不出一丝漏洞。说明你文字功底深厚,这又符合我们招编剧的条件。”

王团长说到这儿。点燃了一支烟,然后说:“你说说,就凭你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我如果不招你,是不是我们的损失?”王团长接着说:“当然。凡事都要讲究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还愿意做乞丐,继续骗人,我也不勉强你……”我激动地回答:“不,我愿意留在剧团!”

于是。我就在市剧团留了下来。并在王团长的帮助下。写出了根据我的经历编写的处女话剧剧本《我心飞翔》,并做了这个话剧的一号主角。排演之后。我们直接参加了全省的文艺汇演。并获得了银奖,我也从一个建筑工、乞丐、骗子变成了省里知名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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