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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东北虎(1)

就在第四野战军休整,对巨量国军俘虏进行消化期间,共产党与国民党在中原以徐州为中心的广大地域展开了更大规模的决战——淮海战役。共产党方面称淮海战役,国民党方面称徐蚌会战。战事起于 1948年 11月 6日。津浦铁路两侧,国军集优势兵力欲寻机与我军决战。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摆棋布阵,展开战略大决战。粟裕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展兵家风采,一时中原大地龙腾蛇走地覆天翻。

军事会议,蒋介石:“徐蚌会战,存亡最大之关键!”国军将领们以为,共产党的第四野战军总要经过几个月的休整方能出关。国民党总是习惯于一厢情愿地布局。入关 10万人马,而今百万雄师——早在 11月下旬便开始悄然向关内挺进!毛泽东湖南腔:“原来预计,从 1946年 7月起,大约需要五年左右时间,便可以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反动政府。现在看来,只需从现时起,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了。”大手一挥,秋风扫落叶态势。关于这预测,他当时写了篇文章:《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我要撒尿!”哐当,门欠了缝,尿就刺了出去。“我要拉屎。”门欠了缝,腚就朝了外,门得夹紧了你,省得你掉了下去,似乎帮你拉屎。门一关,白天,就门那透点亮光。闷罐车,没窗的闷罐,里面满是解放军。坐着,一个挨一个。三十九军一一六师在沈阳登车秘密入关。闷罐的火车,如黑色的蛟龙。

“伙计,谁能讲个笑话啊?”

没人应。好像车厢内没人似的。

“班长,那你就给讲个吧。”

“我讲?我咋会讲……嗯,我给你们说个对联吧。上联:哈哈哈哈哈,下联:嘿嘿嘿嘿嘿,横批:神经有病!”轻微笑声。“我讲完了,排长你给讲一个吧。”“排长讲一个!”“嗯,来一个就来一个。你们说世界上最悲惨的男人是谁?是谁?”“没本事的呗。”

“讨不着老婆的呗。”

“挣不着钱的呗。”

“你们说的都不对,是——炮兵连的炊事员!”

“咋?”

“炮兵连的炊事员?”

“对,炮兵连的炊事员!”

“咋炮兵连炊事员?”

“嗯,炮兵连炊事员。他戴绿帽子,背黑锅,还只能看别人打炮。”

哄堂大笑,笑得嗷嗷的。

“王景文!”副连长厉声。

笑声瞬间消失。

“到!”黑暗中一排长站起。

“下流!下流!”副连长扑哧笑了,“炮兵连听着了,还不得冲咱们开炮?”

哄堂大笑。

“长途行军,是得活跃点气氛。咱们唱歌吧。”副连长说。

“独唱还行,要是一起唱能暴露咱部队开始秘密调动!”一排长说。

“哦,也对。那你就给大伙来个独唱!”

“我唱歌跑调!”

“那还能有这火车跑得远啊!唱吧!”

“对,给咱唱!”

还掌声。

副连长:“别鼓掌,别鼓掌,别叫蒋介石听着!”

哄然大笑。

一排长就只得唱,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得那是真跑调,不过,是雄纠纠气昂昂地跑调。

淮海战场,华东野战军将敌第七兵团 10万人全部歼灭,第七兵团司令官黄百韬阵亡;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对敌第十二兵团全线发起攻击,消灭了国军 12万人,俘虏兵团司令黄维。淮海战役,进入收官阶段。

唐山,一一六师与军主力会合。徒步行军,方向——天津。而后又是火车,而后步行。塘沽在前。

四野参谋长刘亚楼端详天津城。现在他是对天津城作战的前线总指挥。林总忙啥呢?林总端详北京城呢。毛泽东给林总的指令:不战而屈人之兵!林总现在必须玩出兵家之最高境界呢。古都北京城,共产党人要完好地保存,视其为民族之瑰宝。个人之得失,民族利益之权衡,令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踱步凝眉,抬望眼。

刘亚楼:“天津城南北长二十五里,东西不足十里。海河、永定河、子牙河、大清河、白河、运河将市区分割成数段,地形复杂。城南工事最为坚固,城北薄弱,陈长捷必料定我军从城北发起进攻,那我们就让他认定这种判断!我们的部队就做出向城北移动的态势!听说打锦州的时候,我们的部队不是曾打起一杆足有八米高的战旗吗,就把那战旗在天津城北亮出!”参谋长微笑望歪嘴将军刘震,时三十九军军长。“那我们从哪动手呢?”参谋长眯缝眼睛望作战地图:“东西夹击,将敌拦腰截断!”拳击天津城当腰。面对各位将领,大手一挥:“而后分而击破!”

大军急行军,目标:天津城北。三四六团大旗高高飘扬。而且高歌: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当初还是东北人民自治军的时候,还是东北民主联军的时候,只能唱苏联红军的那首《神圣的战争》;现在,唱咱自己的军歌,昂扬斗志,威武雄师。政委任茂如的马咔咔地到了第一军旗手跟前:“咱四野参谋长可是单提到咱团的大旗呢,说是打锦州城时的那杆高高飘扬的大旗,要飘扬在天津城北!”当时三四六团的第一军旗手就乐得嘴丫子扯到耳朵边那儿了:“政委,俺一定打好这大旗!做好大旗官!”“嗯,大旗高高飘,不光是三四六团的荣耀,也是咱四野的荣耀!四野的脸面!”

政委说。策马而前去。“伙计,累不?累了我替换你下。”一班长上前讨好地说。“什么伙计伙计的——排长——不累!”俩老乡彼此打量。福建老乡。刘亚楼,生于福建农民家庭。读私塾,读小学,成小学教员,成热血青年,成年轻的共产党员,参加红军,成林彪手下悍将。后毛泽东推荐,入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参加苏联卫国战争,其表现得到斯大林的赏识。苏联卫国战争结束,斯大林传话时为苏军少校参谋的刘亚楼,欢迎加入苏联国籍。得到的答复是:回祖国!斯大林再传话:如加入苏联国籍,立即升将军军衔。得到的答复仍然是:回祖国!回祖国,东北人民自治军,民主联军,东北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林总麾下参谋长!雷厉风行,那嗓门,下起命令来简直一字一炸弹,得绰号“雷公爷”!

陈长捷,也生于福建农民家庭。长刘亚楼 14岁。早年考入保定军校。抗日战争曾指挥部队采取交通壕战术迫近日军工事,令日军火焰喷射器等重武器无法施展,得“常胜将军”美称,现为天津城防司令。相信城防。十米宽护城河环绕天津城,护城河后是土城墙,城墙架设铁丝网,重点处还没电网,碉堡一个紧挨一个。弹药充足。陈长捷知道老长官在与共军和谈,知道天津是老长官的砝码,砝码的轻重是要由打来决定的!誓给老长官把守好门户!誓给老长官做好砝码!

天津城,出四持白旗者,要和谈。穿长袍,戴礼帽,有参议会议长,有工商会会长,当然,也有肩负刺探使命的。这些人当然是从陈长捷那儿来的。要和谈当然得见共军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啊,上了共军的敞篷吉普车,蒙了眼睛,出发。

走了会儿公路,就颠簸,就道路崎岖,分明乡路。而且听闻部队行进,而且歌声嘹亮,能感觉到行军战士闪避于两侧,给吉普车让路。那支队伍,三十九军一一六师是也。刚刚接到命令向天津城北移动。城北,另有部队交通壕正挖得热火朝天。一一六师进入指定阵地点也将立即挖掘交通壕。大战前夕大战的氛围在城北浓稠。谈判代表甚至清晰听闻锹镐之声。吉普车进入城北杨村,进入一农家院落,被解开了蒙眼睛的黑布。人员出入,房间传来嘀嘀嗒嗒收发电报的声音。被告知:总指挥正视察前沿阵地,在返回路上。让你瞧明白了:这是城北。如果你是老天津人了,甚至知道:此为杨村。院内院外,岗哨林立。

两辆敞篷吉普车旋风般而至,停于院前,前车下的是首长,后车下的是警卫人员。接待人员告知:总指挥回来了!

和谈代表迎出,见吉普车轱辘沾满了泥,天津城北地势低洼,冬而不冷的时节,这吉普打那低洼地段而来,自然要这个样。

冷冷的目光,甚至带着那么点漠然。总指挥旋即一笑:“各位久等了!屋里请!”大嗓门。

大炕上,方桌上,一张军事地图迅即撤了下去,分明标注着共军对天津城的布阵,若干红箭头指向天津城,而最上端的那个红箭头粗壮而有力!上北下南。

总指挥摆手而让:“炕上坐着谈。炕上热乎,谈判嘛,总得谈得热乎!鞋子嘛,不脱也成!”

谈判代表脱鞋上了大炕,屁股一沾大炕就感到大炕真热乎,烙着舒服。谈判代表自觉地坐了一侧,虽然有点挤。大碗茶在了面前。谈判代表惊异总指挥的年轻。

时总指挥 38岁。

“陈司令开出了什么条件呢?各位虽然身份非军方,但是,如果没有陈长官的意思,恐怕也出不了天津城,何谈和谈啊!”总指挥微笑着望和谈代表,端大碗茶:“喝茶,咱们边喝边谈着。”率先咕嘟咕嘟下去了半碗,碗一撂,手背抹去唇边的茶水,微笑地、期待地望你。

和谈代表拿目光相互推让。

总指挥:“说句心里话,我们不想攻城!不想让天津城内的人民再遭受战火之灾!

我们也不怕攻城!听说陈长官要在天津城打出一场如莫斯科保卫战那样的城市保卫战,他以为他是斯大林吗?”笑望和谈代表。

和谈代表笑,尴尬地笑。

总指挥摆手:“你们说,你们说。”

吞吞吐吐:天津至塘沽间,让出一条通道,让老蒋的嫡系部队撤出,他陈长捷在天津城恭候解放军进城!

微笑在总指挥脸上凝滞,凝滞成冷笑,而且还点头,后来是莞尔一笑:“哦——敢情是一光杆司令等我们呢!”一拍方桌,“城内国军,休想走脱一个!这就是我们的条件!如果不答复,那就攻城!就让你们的陈长官等着做我们解放军的俘虏吧!”

一和谈代表:“别生气,别生气,再谈,再谈。听说总指挥和陈长官还都福建老乡呢!”

总指挥瞅对方,哦,这底细都掌握!总指挥意味深长:“是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和谈代表称:带话回去给陈长官,再谈。

总指挥再意味深长出四字:“时间紧迫!”

谈判代表出屋,上了敞篷吉普车,再被蒙了眼睛,被送往天津城。

总指挥下令:“重炮炮击敌城北工事!给顽固派点颜色看看……我那位老乡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吴国璋师长望远镜中突出着三四六团高高飘扬的战旗,战旗杆杆,但是三四六团的战旗夺目,大有直入云霄之态势。吴师长倒皱了眉头。在陈长捷的望远镜中,三四六团的战旗大有非叫你看到不可的意味。迷惑敌人,过了头倒容易让敌人警觉。如果不是总指挥先前特别提到让三四六团的那杆大旗在天津城北高高飘扬,吴师长将望远镜递参谋长汪洋:“你瞧三四六团的那杆旗,想想你是陈长捷,也望咱那杆大旗,可能怎么样?生出什么感觉?”

汪洋望远镜中望着大旗,点头。

师长:“跟总指挥打个招呼?咱三四六团的旗就也换上寻常长度的旗杆?声东击西,可东边的动静喊得过高就假了。而且,关于军旗,咱中国人民解放军也在统一规范,也统一配置了旗杆,就咱三四六团还用着先前的旗杆。”

参谋长:“那杆大旗已经在我们的战士心中了!这事你我就决定好了,总指挥那儿,不必请示。”一笑,“依雷公爷的性格,说不定还得挨骂呢,骂咱们烦他!”

师长笑着点头:“那三四六团的工作你这老首长去做吧!那个第一军旗手就想不通!”

参谋长笑着点头。吴师长,12岁的时候就跟着红军了!童子团的!而后就行进在红军的队伍,地地道道的老红军!就那果决,都写在刚毅的脸上!可是对于那杆大旗竟然小心处理。竟然还要和总指挥商量。那杆大旗哦,已经矗立师长心中,矗立总指挥心中。

人民解放军铁流滚滚奔腾向前,其实前方就有那么一杆大旗一杆直插云霄的大旗招展,招引着指战员奋勇向前、彪炳史册的大旗!

知道此时只是在执行迷惑敌人的使命,只是师级以上。师长跟团长都不动声色,战士们挖交通壕那是嗷嗷的。汪洋参谋长带俩警卫员奔三四六团阵地,奔那杆大旗,插于阵地的大旗。营长以上的,见了师参谋长,会咔地立正:“首长好!”回以军礼,不下马,奔那杆大旗。

张峰团长不叫首长,叫老团长,但是军礼是要敬的。就是在同张峰团长等握手的时候,汪洋参谋长的目光就直往大旗之下踅摸,踅摸第一军旗手的身影。哦,臭小子正挥锹干得起劲呢,挖出一锹土,往坑道上端的两侧拍,很结实地拍,不叫浮土往坑道里淌。有战士上前要抢他手中的锹,不让,就是不让。汪洋参谋长微笑,就向张峰团长指下王景文:“我来是向三四六团的第一军旗手传达个命令,师部命令!”当然是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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