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安谧尔出去,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他总不待在半人族,他可能会去影蚀大陆,也可能去风徒大陆,你可以去问问安谧尔。”
“安谧尔……”雪紫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在他的幻境中,安谧尔出现过一次,他念着这个名字觉得不太对劲,在此之前他没有听说过安谧尔是谁,那为什么安谧尔会出现在他的想象中?
“不过在半人族要找一个人太难了,半人族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粒没有名字的沙,祝你幸运。”
吉格森关上门,雪紫又被锁在了夜色中,他在门口坐了一宿,坐到天亮,然后出去。
空气里还是有淡淡的雾,同时还有细微的喘气声,那是雾怪科艾特在喘气,雾怪受了很重的伤,没法在干涉人在它的身体中行走。
雪紫走过的一切地方都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像他在幻境里吃过的某只烤鸡。味道一直在脑海中阴魂不散。
有雾,空气还是干燥。秦语曾觉察出这有点不太对劲,雪紫又想起她来了,她的容貌慢慢回来,变成一种思念浮现在眼前,现在的雪紫任何儿女情长的事情都不该成为难题,他的力量已经是大陆上最强的几人,他应该像一个绝世的君王傲视天下。
现在谈这个却为时过早,现在他必须先完成师父的任务。
他走出了那片雾,也走出了那片峡谷。半人大陆大片的梯田出现在眼前,还有一间孤独得像是被废弃了的房屋,在天地间还有零星的漠白地,雪紫的目光落到漠白地旁边,那里一株羊角花正在开放,他想起半人族半兽伊丝的传说,那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可惜那是幻境里的,是他想象出的一个故事,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然而漠白地里有半兽却是真的。
雪紫走到漠白地前边。做出想要挑动半兽的动作,即使有半兽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该骑着半兽去哪里。
漠白地的旁边可以清晰地看见半兽的身影,一团白色卧在地上,头底在长毛里,像是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半兽长相并不像他幻境中那么恐怖,这样看起来,半兽是一种温顺的动物,它柔软的毛发和柔软的身体根本不恐怖。
起风了,漠白漫天飞舞,里面的半兽突然站了起来,雪紫也退后了一步。半兽慢慢地走出来,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突然站起来,这一次站连前肢也提了起来,变成一位女子。
雪紫说:“你,哇!”
“我是伊丝。”伊丝没有表情,她脸上显露出高贵的品质。
雪紫说:“哦,你就是伊丝。”伊丝和安谧尔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却出现在了幻境中。
“你是谁?”
出于礼貌雪紫必须和她交换姓名“我,雪紫。”
“你身上的气息……”伊****言又止,那是她变出人形出现在雪紫面前的原因。
“我身上的气息……怎么了。姑娘你别掉我胃口啊。”
“近乎神氏的气息。”
雪紫谦虚地笑笑说:“多谢姑娘夸奖,那我该高兴?”
伊丝瞟了他一眼说:“我没有说假的,我在第四神旁边呆过很久。你身上的气息和他如出一辙。”
雪紫想起自己在幻境里对于吻力的领悟,在那里,他是一个落寞的高手,没人是他的对手,于是他在院子里孤独的领悟,吻术达到一个有一个新的境界,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过,说不定现在还真像神氏一样强大。
“你是影蚀族人?”伊丝眼睛盯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一切。
“是,喂,说说你吧,你有故事吗?和迪亚克的故事。听说第四神再也不让你变成人形,你为什么还能变成?”
伊丝高贵的脸忽然有些灰,她大概也想起了那个传说,传说中她是第四神的坐骑,但她爱上了第四神的儿子,她爱了好久好久,爱到现在,爱到忘记了第四神的儿子是谁,自己是谁?
雪紫见她脸色难看,收回了这个问题“仙女,那问你另外一件事吧,你知道安谧尔吗?不,你认识斯恩吗?”他差点陷入舍本逐末的陷阱。
伊丝说:“不知道。都不知道。可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他们。所有的半兽都是我的子民。我可以让他们帮你找到这两个人。”
雪紫说:“有什么条件?”这是一句调侃的话。但被伊丝当成了疑问句。她说:“我也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找你说的迪亚克。”
雪紫说:“这……”头上冒汗,伴侣找不到对方,而要自己帮忙,这个忙有些难帮。“为什么要我帮。我没有任何找人的办法,除了问你。”
伊丝看着远方的山说:“那里只有你能去。”
雪紫也看过去,伊丝望着的是诸神之山,黑色高耸如剑的锋芒即使在幻境里晕乎乎地转了一圈,雪紫还是能记得。
“他在那里?”
“他是神氏之子,我想他住在那里。”
“他为什么不来见你?”
这个问题再一次让伊丝神色伤感。
雪紫补充说:“我答应你上去看看。你告诉我安谧尔和斯恩的事情。交易。”
伊丝说:“是的,交易。”
她走回漠白地,俯下身重新变成一头半兽,然后仰头发出清冽的长啸,那声音响彻大地,没多久一头半兽奔向了这里,这头半兽的模样就和他幻境中见到的一样了,特征是凶恶。雪紫此前在现实世界里看见过的最凶恶的动物是狗,狗在半兽面前就……怪不得人们愿意养狗。
随后更多的半兽朝这里奔驰而来,风更加凌烈,漠白花也飞舞得更加绚烂,半人大陆像是下了一场大雪,那间孤独房子的院墙上探出了一个脑袋。雪紫站在这堆动物里顿时鹤立鸡群。
伊丝依次和别的半兽头靠头亲身低语。
聚集起来的半兽又开始离开,他门奔跑的脚步发出隆隆的声音,像是晴空打雷。
大地仿佛被洗劫了一下,重新变成空寂,伊丝也化成柔弱的女子,依然高贵,她的存在无疑给半兽这群动物加分了。
伊丝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那里了。”
“哪里?”
“独立区七七零三。”
独立区七七零三是一间院落的名字,安谧尔出了失落园,他长大了,不能再和穷塞罗住在一起,他接受了一个刚死去的人的地盘,独立去七七零三。他继承了半人族的传统,打算在独立区的过完孤独的一生。
这样的心理在其他四族看来是不正常,但是虽能说得清楚这种感情呢,半人族的理论是没人会愿意和别人打包在一起,因为没人能了解别人的想法,那些之所以聚在一起的人不过是害怕孤独,所谓情感本身就是一个谎言,那是他们为了把自己和别人绑在一块儿捏造出来的东西,没人会爱上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而别人你永远无法了解。
这个理论因为漏洞百出而被其他大陆的人民口诛笔伐,但这个理论的发明者,风徒族的学者齐里认为,这个理论是无懈可击的,那些说这个理论漏洞百出的人都是在欺骗自己。
独立区七七零三?
雪紫说:“那是什么地方。”
伊丝说:“我带你去吧。”她爬到地上,变成半兽,她的背部刚好和人类的臀部能结合上,看来造物主制造它们的时候早就算计了它们的功能。
她转过她兽类的头颅,像是在示意雪紫坐上来。但她不能明着说,现在她是一个兽类。
雪紫说:“不,不用了。”让一个女人驮着,这件事情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他当然不愿意干,而另一方面,他又想起了秦语,那些时日,他和秦语开玩笑,说要被秦语来着,想到秦语他就想到了无衣,要是被无衣,无衣一定轻的像一张纸片。无衣和秦语都并不是久远的人物,在他脑海里却过去了几个世纪。又不得不说许靖这家伙了。
雪紫感到一丝无奈。
伊丝变回人形。“你不坐着我去?”
“我们一起走去吧!”
“你不用多心的,我本来就是拿来载人的,只是我能变成人形罢了,我是兽类的时候,就从来不想我是人类。”
雪紫说:“没关系,走走吧!”
伊丝脸上着急,这消减了她的高贵。“这里走到那里要很久。”
雪紫小声说:“这样正好。”
伊丝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明白过来时说:“那就走吧。”
这真是毅种循环,雪紫又上路了,身旁总是跟着姑娘,当然对于这个姑娘他是没有丝毫意思的,尤其是想到姑娘变成半兽时的摸样。他们在半人族走了三天三夜,然后来到一间院落外。
这周围不再是田园风光,到处都是院落,一圈高墙,伊丝说这是一座城,这城里有很多院落,但每一座院落都是孤单的院落,他们几乎从来不出院落,他们在自己的地方住一生。
伊丝指着面前院子的门说:“这里是独立去七七零三。”
一扇红色的门,门上有生锈的铜环,雪紫敲了敲门,里面一直没有回音,这座城里倒是响起了挥之不散的回音。
伊丝说:“安谧尔应该就在这里,你再敲敲。”
雪紫又敲了敲,边敲边问:“那么斯恩呢?”他突然厌烦起来,找到失落园又得问伊丝,问了伊丝还得问安谧尔,问完安谧尔天知道还会问谁。这也是一种循环。
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伊丝突然说:“我知道了,安谧尔是不是和你差不多大?”
雪紫不太了解,只知道幻境中安谧尔和自己一个年级,他点点头。
伊丝说:“我们去混合地吧。”
雪紫说:“混合地?”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如果知道他是什么地方会更觉得恶心。
半人族为了繁衍,要去混合地满足他们的肉体贪念,那是个肮脏的地方,其他种族有时候会拿这个来嘲笑半人族,说他们阳奉阴违。但是半人族自命清高,他们把那个成为肉体的拯救,他们说交.合是纯粹的肉体交换,其目的只有繁衍,其意义带来了贪念的满足。
男人和女人走入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禁忌,一丝不挂。
但是伊丝不喜欢那地方。他把雪紫带到那里便转身走了。
混合地,一个比较大的院落,门像桥洞一般多,一个门连着一个门,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带着痛苦的表情,他们走入各自的门洞,然后不见。雪紫随便挑了一个进去,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只不过很多房间,里面偶尔传来女子的娇.喘。雪紫现在的见识已经能从娇.喘声中分析出那些人进行到什么地方。
院子里唯一的风景是树,唯独的一棵,到秋天,它也枯萎了,安谧尔就站在树下,雪紫决定去向他打听。
“喂,问你一件事。”他轻松地问。幽忆少年时,他要尽快变得和以前一样。
安谧尔沉重的神情稍微缓解。他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看出对方不是半人族。“说。”
“你知道这里有个安谧尔吗?”
安谧尔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剔着指甲,“知道。”
“哦,他在哪里?”
安谧尔指指旁边一间屋子。雪紫转身便往哪里走。安谧尔突然拿出剑勾住他肩膀,雪紫转身他一下又把剑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我就是安谧尔,你找我干嘛?”
雪紫想了想说:“你是安谧尔。我找你。我不找你。”
安谧尔百无聊奈地说:“那你找我干嘛?”
雪紫说:“我找斯恩。他跟你一起出了失落园,他去哪里了。”
“斯恩?”安谧尔说:“我不知道,他离开了,我们杀了雾怪他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雪紫气急败坏,就知道它妈的会这样,到底是谁在愚弄世人。
这是院子里进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好像安谧尔就是在等她。她一进来便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扔到了地上,她妖娆地走进了屋中。安谧尔的目光黏上了她。
“对不起,失陪一下。”安谧尔脸上露出笑意。然后快步往那女子进的屋中而去。雪紫没有看见他的剑藏在了什么地方。
另外一间屋子又走出来了一个光头。他没有穿好衣服。
他瞪着雪紫穿好了衣服,那间屋子门没有关,里面的女人正在床上扭曲她的身体,雪紫好奇地走到门口。那个女子用手蛊弄他,但是他觉得那个女子真丑,和他在幻境里的妃子差得太远了,他才不会上这种女人。
那么他至少不应该走到门口。
屋子里的裸体女人在蛊弄雪紫,雪紫只不过是想看看,他活了这么久好奇心还和当初一样,光头看来没有使女子满意,她的身体被贪念的力量支持着摇摆扭曲。
屋子里很暗,她在黑暗中像一条蛇。
旁边屋子传来了安谧尔的喘气声。这地方虽然宁静,但空气却像那声音一样浮躁。
床上的女人,眼睛突然凸了出来,然后头部静止了,接着他的脖颈僵直了,然后是胸部,纤细的腰,摆动着的腿,最后她的身体定格在床上。雪紫掠过去,现在他的遁术也一样好,估计是当世遁术最厉害的人,他移动几乎什么都不需要。
女子死了!没了呼吸与心跳,身体很快冷却下来,这种死法和被吻术杀死极其相像。吻力先浸透对方身体,在瞬间发力使人死亡,最后吻力撤开的一秒,对方体温冰冷下来,如果雪紫这时候失忆,他肯定都会以为这人是自己杀的。
但他记得,他来这里完全是意外,而这个女子死得蹊跷。
雪紫摇摇头离开房间,他正要出去的时候,院子里有人尖叫:死人了。然后几间屋子突然窜出好多人全部盯着他。
他不自觉地解释说:“不是我杀的。”
这句话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人们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的意味,看来是认定他是凶手了。
他摇摇头说:“反正不是我。”然后走出了叫‘混合区’的地方。
那些看着他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了看他。
伊丝迎上前来问找见安谧尔没有,雪紫说:“他在里面。”
伊丝很开心说:“他果然在这里,你终于找到他了,那么记得我们的交易。”
雪紫提醒他:“姑娘我不是来找安谧尔的,我是来找斯恩的,是斯恩,剑客斯恩。”
伊丝为难说:“这样啊……没找到吗?”
“岂止是没找到,那家伙说他不知道斯恩去哪里了。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了,还遇见了一件倒霉事。”
“什么倒霉事。”
“一个女人死在了我面前。那帮人好像还把我当做了凶手。”
……
伊丝无语了一下,然后对雪紫说他完了。半人族是最看重人生命的种族,他们尊重生命的自由性,生命与自由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半人族已经很久没有过凶杀案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雪紫说:“反正他们没有拦我。”
伊丝说:“所以说你完了啊,人们会轻易放走一个杀人犯?”
雪紫当然知道不会,不过他也没有感到完了,他想他想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现在还有谁能阻止吗?这是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突然之间他开始对许靖心怀感激。
他想了想,没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办法帮我打听斯恩的下落?”
伊丝说:“你根本不怕杀人?”
雪紫笑笑说:“不是很怕。”他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喜欢杀人的感觉。
伊丝又说:“你也不怕半人使徒?”
雪紫说:“半人使徒是谁?”
伊丝说:“那我带你去镜湖吧?”
镜湖是一个湖,镜湖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站在湖边,看见自己的容颜,镜湖里面还有镜子,不是镜子是镜湖的儿子,是一个人,他住在湖底,也有人说他不是人,是鱼。伊丝就是要带雪紫去找他,因为他可以找到很多人,他偷偷记录着人们的心中,在湖底。
雪紫于是和伊丝来到了镜湖。月光如水,镜湖如月,发着皎洁的光芒,湖面上微光零零,雪紫不放心又问:“他真能知道?他为什么能知道?”
伊丝说:“每个人都有一些特别的地方,他特别的地方就是知道人们的足迹。”
雪紫还是不太知道他用什么知道人们的足迹。
镜湖在一座山的中间,一面是山石,另一面则通向山下,湖边长满杂草与银树,一株长在山石中的银树伸出苍老的枝干,横跨在湖面上,雪紫河伊丝现在就站在枝干上。
伊丝说:“他会出来见我们的。”
但雪紫没等到他出来就飞回了岸边,岸边的银树下,两条剑也发出如月光的微芒。雪紫说:“你们是来找我的。”
“你杀的人?”穷赛罗说。半人使徒的最高领袖,他身边站着的年轻人是安谧尔。雪紫白天才和他见过。
“那个女人?”
“你知道他说的是谁。”安谧尔插口说。
雪紫说:“那人不是我杀的。我最后说一遍。”
“但你有重大嫌疑,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所以你得跟我们回去。”
“回哪里?你们抓不到凶手就像拿我顶着?真是荒谬。”雪紫说。他的内心有股蠢蠢欲动的杀气,对方是两个绝世高手,他想要和他们过过招。
“喂,他来了。”这时,湖心的伊丝说。
雪紫不管二人重新飞到伊丝旁边,湖面上荡了荡,光线被当散了,当光线重新汇聚的时候,皎洁的,穿着皎洁衣服的女子静悬在光中,她不是人类,像沐浴在神族的光辉中。“伊丝。”她开口说,声音像是绝妙的音乐。
“镜宁。”伊丝叫她。
她的名字是镜宁,也有人叫她镜子。雪紫记下这个名字了。
“你来这干什么呢?找人吗?”
“对啊。”
“迪亚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