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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塑造名牌(3)

叶种德堂是曾在清廷刑部任过职的宁波人叶谱山离职定居杭州后于1808年(嘉庆十三年)在望仙桥直街吉祥巷口购地七亩多地创设的,由于前店后场,规模大、设备全、资金雄厚,在清朝道光、咸丰年间,与许广和、碧苏斋同为杭城药店中“生意极盛者”,其他同业者无人敢与它竞争。

但是,自从胡庆余堂崛起后,与叶种德堂真是棋逢对手了。由于胡庆余堂“戒欺”立业、药材地道、制作精细、服务周到,所以,一开张就生意兴隆。叶种德堂的老板眼看着顾客纷纷往胡庆余堂跑,心中不免暗暗着急,他左思右想,准备压低价格对付胡庆余堂:高丽参,胡庆余堂卖二钱银子,它卖一钱七;淮山药,胡庆余堂要五厘纹银,它只卖四厘……

在一定的市场购买力情况下,价格的升降与消费的增减是成反比的,价格低,消费量会增加。叶种德堂的低价销售还真把一批顾客吸引过去了。

胡庆余堂的经理着了急,但胡雪岩明白:压价销售不是长久之计,它必然会道致药品质量同步下降,而药效一差,就会失去顾客。所以,他胸有成竹地给自己的部属讲了一个“货真不二价”的故事:

相传,中国古代有个叫韩康的人以采药卖药为生。市场上有卖假药的,碰到顾客讨价还价,因为自己报了虚价,货物又假又次级,往往会退让一点,而韩康卖的是上等真货,报的又是卖价,所以他不允让价,自称“货真不二价”。病人吃了韩康的药,只需一、两帖就立竿见影。所以,尽管韩康的药价格高了点,但他的生意还是越做越好。

胡雪岩讲这则故事的目的是要员工明白“货真不二价”的经营之道,他不仅没有随波逐流地跟着降价售货,反而在店堂向外挂出一块写有“货真不二价”五个字的金光闪闪的招牌。

“货真不二价”主要是在“真”上做文章。胡庆余堂除了如前所述把住进货和加工两个关口,真正做到“采办务真,修制务精”外,还足秤足量。譬如,当时别的药号出售人参即使不短斤缺两,也会因人参中含水分而使顾客感到有损耗,而胡庆余堂购进人参后,必先在生石灰中放一下,让石灰吸干参中的水分,这样做对胡庆余堂来说,损失了一部分利润,但这种参出售时分量足、成色好,顾客买的是“干货”,回去放几天,吸收了空气中的水分,重量还会“增加”呢!这么一来,顾客开心,胡庆余堂赢得人心,不久,营业额又直线上升了。

不错,在市场竞争中,价格浮动对生产和消费起着直接而又明显的调节作用,可是如果没有“物美”这个前提,“价廉”是没有生命力的,只有当性能相同、质量相等时,价格低的商品才会在竞争中略胜一筹。实际上,商品质量总是与商品中的物化劳动成正比的,而商品价格又是由物化劳动决定的。所以,一般来讲,质量高的商品所花的人工、物力相对要多些,因而价格也贵些,所谓“好货不便宜,便宜无好货”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当然,透过大力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生产成本而实现产品的薄利多销,那又另当别论。关键是竞争必须优质,说去说来,从古迄今,在胡雪岩身上看到做商人、办企业也好,想要自身成一个有威望的商人或响当当的企业,拥得别人的羡慕与青睐,优质的产品,热情周到的服务,就是互相竞争的取胜之道,也是永久的招牌。

而叶种德堂恰恰在这方面跌了一跤,它压价销售,时间一长,次等药因药效不好而无人问津,优质药因花了不少成本,减价势必亏本,所以不久,该店只得又恢复原价。

店堂布局,独具匠心

“做好生意三件宝,人员门面信誉好”,这句商谚揭示了店面与从业人员素质、产品质量、信誉都是做买卖的客观要素。尽管三宝之中首重信誉,甚至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但产品信誉与员工素质相同的商家,在选址上是否占得“地利”,在门面、柜台上是否营造了良好的购物环境,经济效益是大不一样的。一般说来,处于交通便捷、游人如织的繁华地段,门面装修得典雅、明快,柜台摆设整齐、显眼,其商家的生意就相对兴隆;反之,处于冷僻地段,不重门面和柜台艺术的商家生意就会清淡。

由于店堂布局对招徕顾客、促进销售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当年胡雪岩在创办胡庆余堂国药号时对此是毫不含糊的。

第一,选择店址独具慧眼

1874年(同治十三年),胡雪岩选杭州吴山脚下的大井巷为址建屋造店,创办胡庆余堂,这是有他的深意的。

吴山坐落于西湖南面,由紫阳、云阳、七宝、峨嵋等十多个小山头组成,西连凤凰山、将台山和玉皇山。相传春秋时,这里是吴国的南界,因而得名,又因山上有座城隍庙,所以又叫“城隍山”。吴山历史悠久,有很多古迹,如春秋的伍子胥庙,晋朝的郭璞井、末代的东岳庙、明朝的城隍庙等。在吴山的山岗上,因石灰岩长期溶蚀作用形成了一组维妙维肖的“十二生肖石”;山顶上有一座高八公尺、双层重檐的江湖汇观亭,登上此楼北望西湖明澈似镜,南眺钱江宛若锦带。到了清朝雍正年间,“吴山大观”被列为“西湖十八景”之一,这个景目又包括金地笙歌、瑶台万玉、紫阳秋月、三茅观潮、鹿过曲水、鹤步寒山、峨眉月照、梧岗飞瀑、枫岭红叶、云居听松等“吴山十景”。吴山的自然和人文景点吸引着众多的游客前来观光,使它成为杭州客流量很大的一个地方。

另一方面,杭州从唐末以来就佛寺遍布,有“东南佛国”之称。从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到立夏为止,将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各地(主要是杭嘉湖三府及苏南一带)的善男信女身背写着“朝山进香”的黄布香袋,成群结队地涌入杭城,到各寺院烧香拜佛、许愿还愿,这种年年必有、规模宏大、具有宗教色彩的特色旅游给经商者带来了商机,他们或在寺院附近定点设铺、或随处流动设摊,出售胭脂、簪珥、牙尺、剪刀、木鱼、经卷、玩具、花篮、梳子、药物等物品。据范祖述原著、洪如嵩补辑的《杭俗遗风》记载:“城中三百六十行生意,一年中敌不过春市二巾之多。大街小巷,挨肩擦背,皆香客也……各色生意,诚有不可意计者矣。”这种因烧香拜佛者聚集而成的商业性集市叫做“香市”。吴山最迟在元代就有香市,元代诗人贡有初在《春日吴山绝句》中有“十八姑儿浅淡妆,春衣初试柳芽黄。三三五五东风里,去上吴山答愿香。”就从侧面反映了吴山香市的盛况。到了清代,吴山香市与钱塘门外的昭庆寺香市、岳坟以北七八里开外的天竺香市成为杭州持续最久、规模最大、集市最盛的三大香市。

鉴于上述情况,吴山在生意上有其特殊意义,而其脚下的大井巷是人们登吴山的必经之路,所以胡雪岩选中这块“贝金宝地”,在上吴山的石级路旁购地八亩,开设建筑面积约一千二百平方公尺的胡庆余堂国药号,为其经营奠定了长期、固定的基地。应该说,这是很有眼光的。

第二,建筑设计独树一帜

胡庆余堂初造时,由东西并列的三进建筑组成(后来西边一进被拆除,现只剩两进),头进为营业店堂,二进是制药工场,这种前店后场、产销结合的组织格局有利于灵活、及时地适应顾客的需要。两进楼房之间有夹弄和防火巷相隔,每进设前、后天井,左、右廊屋相连,呈环形通达之状,外观气派,结构简洁。

作为“我国古代建筑史中不可多得的建筑群”,胡庆余堂除了具备江南园林大红漆柱、镏金描彩、雕梁刻枋、飞檐镂阁等古朴典雅的共性之外,还根据营业需要,有自己独特的创意;整座建筑被设计成仙鹤状,象征着店铺生机长存,四周造起高十二公尺(墙脚就高达二公尺)、长六十公尺的青砖防火巷。胡雪岩请人在靠河坊街的一面墙上写了“胡庆余堂国药号”七个特大汉字,十分引人注目。这七个大字后因年久剥蚀,解放后,书法家章其炎写了“胡庆余堂制药厂”几个字,文革中被毁。“十年动乱”结束后,年已花甲的章其炎重新写了这七个字,每字高五公尺,宽四公尺。

胡庆余堂的上檐有一般建筑比较罕见的一排排花灯状的垂莲柱,正门在大井巷内青石库门坐西朝东,青砖角叠的门楼上镶嵌着“庆余堂”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跨过门楼,映入眼帘的是“进内交易”牌,四个馏金大字远看凸出,近看凹进,一望就知是高手之作。入口长廊被做成船蓬轩。

人靠脸皮,店仗门面,胡庆余堂如此不落俗套的设计能不使人感到好奇和感叹吗?

第三,巧夺天工的内部陈设

如果说胡庆余堂像一只栖息在吴山脚下的美丽仙鹤,那么它的门庭就像“鹤首”。过了门庭拐弯就是“鹤颈”长廊,迎面是一个八解石洞门,门洞上有青砖雕出的“高入云”三字,左侧横墙上堆塑着取材于神话传说“白蛇传”的“白娘娘盗仙草”图案,整个长廊的右壁挂着三十六块用银杏木精制、黑底金字的刀药牌,如外科六神丸、胡氏辟瘟丹、安宫牛黄丸、十全大补九、大补全鹿丸、小儿回春丸等等,牌上表明各种刀药的主要功能,于装饰之中巧妙地为顾客提供了极好的药材和药品性能的说明,既传播了中医药知识,又起到广而告之的作用。

过了石洞门,长廊的末端有四角亭,檐挂精雅的宫灯,梁绘中医始祖神农尝百草、白娘娘盗仙草、桐君老祖白猿献寿以及李时珍、朱丹溪的故事栩栩如生。看到这些饰画,人们很容易浮想联翩,如登仙界,如返幽古年代,在得到美的享受之余,从这些与中医密切相关的神话人物和古代先贤中领略到中医文化的源远流长;四角亭下面有一排红漆锃亮的“美人靠”,这是视顾客为“养命之源”的胡庆余堂为顾客特设的小憩之处。长廊四周奇花烂漫,异草蒽翠。

穿过“鹤颈”长廊往右拐就是第二道门,门楼两边有“野山高丽东西洋参,暹罗(泰国旧名)官燕毛角鹿茸”的对联,上端横卧一方“药局”匾。要知道,这样的药业分药店和药局两类,药局规模大,包括直接向产地进货的药号、批发的药行,胡雪岩有银号、钱庄、典铺互为挹注的金融网、资本大、手面宽,兼营药号、药行、药店,因此,堂而皇之地挂了“药局”,颇有雄视药界的威风。

跨过“药局”门楼的青石门槛,便来到坐北朝南、金碧辉煌的营业大厅。这里雕栏画栋、宫灯高悬,顶棚玻璃透光明亮、厅堂陈设琳琅满目。牛腿(连接柱、梁的建筑结构)精雕吉祥动物图案和古色古香的人物故事,大厅两旁分立高大的红木柜台,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左侧为配方、参茸柜,右边是成药柜。柜台看边更高大的“百眼橱”摆着色泽不同的瓷瓶和幽然发光的锡罐,神秘而又高雅,“百眼橱”格斗里存满各种药材饮片。正中的“和合”柜台,两边挂着“饮和食德,俾寿而康”的“青龙招牌”,说的是饮食适可、有规律会使人健康长寿,也有行内人揭示“饮和食德”是要挤垮、吞并杭城另两家资格老、规模大的药号“许广和”与“叶种德”,含有竞争的火药味。“和合”柜台两侧有两副对联,外面一层是“庆云在霄甘露被野,余粮访禹本草师农”,横批是“真不二价”,里面一层是“益寿引年长生集庆,兼吸并蓄待用有余”,中间上方挂“庆余堂”横匾。两幅对联笔法道劲,而且各自巧妙地把“庆”、“余”二字用于对联首尾。值得一提的是,“庆余堂”二字出自南宋奸相秦桧(1909~1155年,江宁[今南京]人),在秦府落成时书写的“余庆堂”的手迹。秦桧在宋金对峙的形势下,主张向金称臣纳币、主持和议,并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精忠报国的抗金名将岳飞,结果被后人铸成反剪双手、面岳墓而跪的雕像,还落得个“白铁无辜铸佞臣”的千古骂名。不过,秦桧品德虽然不好,却是一大书法家,而且他在北宋末年历任左司谏、御史中汞一,南宋高宗绍兴年间两任宰相,前后执政十九年,特别是冤杀岳飞一案更提高了他的“知名度”,虽是遗臭万年,但几乎家喻户晓。胡雪岩将秦桧“余庆堂”手迹写着颠倒为“庆余堂”来用,除了欣赏秦桧的字,恐吓还隐含从反面利用秦桧的“名人效应”的因素,这大概又是他得意的一则广告创意吧。

在胡庆余堂制药工场的东楼和作为门市部的西楼之间有一条长长的通道相连。封建时代不允许商人在店堂里擅设通道,但胡雪岩被赏戴红顶花翎、穿黄马褂后,成为晚清商界“异数”,才有此特例。

由此可见,胡庆堂的店址选择充分利用了吴山繁华地段的“地利”,富丽堂皇、古朴典雅的门面装修富有民族特色,而其招牌,区额、楹联的内容与该药号的营业特色相符,突出了自己的个性。胡庆余堂整个布局既别出心裁,又有很高的文化品位,从而形成良好的文化氛围,为顾客提供了一个流连忘返的购物环境。在当年,它为胡雪岩招徕了很多的顾客,增加了经济效益,如今,它仍具有相当高的观赏价值,对优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经营环境,让企业做大做强,彰彪柄显企业实力形象,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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