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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欠下的债总要一点一点还

“阿逸,难得我们俩都有时间,去放风筝吧。”

“开春才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天气适合不就行了。”

“好吧,只要你愿意。”

周雨清自己做了个简单的风筝,同黄逸一起赶很远的路去了郊区一个闲置的飞机场,场地宽敞,没人会打搅,天气不冷不热,有和风艳阳,穿薄薄的一件毛衣正合适。周雨清借风势把风筝送上天,得意地黄逸:“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来试试。”

黄逸一接过线轴风筝就从空中一头栽下来,颇有英勇就义的气势,惹得周雨清大笑起来:“难怪你不肯来,原来技术这么臭啊!”

黄逸哀求:“你教我。”

周雨清一甩长发,潇洒地做黄逸的教练,边演示边讲解,黄逸学得很快,不久也能操纵风筝在空中翱翔了。两个人玩得兴起,总是争来抢去,很快乐、很甜蜜。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多出一架风筝,是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做工精致。顺着风筝线找到风筝的主人——呀!好漂亮的女孩!一张脸粉妆玉砌、白璧无暇,身段高条、曲线玲珑,远远地飘一个眼风过来,风情无限,十足的天生尤物,多少年难得一见。她穿着银白的长风衣,衬着碧蓝的天空在黄土地上轻俏地奔跑。黄逸看呆了,手上的动作一停,风筝很快掉下来。

“她真漂亮。”周雨清也看得目不转睛,她对美的事物一向很敏感。

“是啊。”黄逸收神去捡风筝,回来时那漂亮女孩已经同周雨清站在一起聊天。

她问:“你也爱玩风筝吗?”

周雨清回答:“是的。小时候玩得多,大了反而没时间了。”

“有伴真好,我喜欢热闹。”

“去湖边的广场上放更热闹。”

“可这里开阔,我喜欢。”她毫不拘束,见人三分亲,说话时眼波流转,象流动的水银。

“你的风筝很漂亮。”

女孩提起风筝来看一眼说:“买的。你的风筝是自己做的吧?”

“做得不好。”

“我也想自己做,可惜不会。”

“我这种做起来很简单。”

“我想跟你学。”

“可以。”

“我叫穆雪,你呢?”

“周雨清。”

“那么……他呢?”穆雪葱花似的的纤纤玉指指向刚走到眼前的黄逸。

黄逸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黄逸,黄金的黄、飘逸的逸。”

穆雪拍手:“金黄色的飘逸,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和你很相称,穆雪——冰清玉洁。”

看着他们热络地交谈,周雨清心里一动,隐隐不安。

穆雪掩住嘴轻笑,更显楚楚动人:“你真会说话,可惜,冰清玉洁这个词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玉洁冰清可以吗?”

穆雪撇嘴。

这个女孩不单纯,又是个意不在酒的醉翁,还是个海量极的,周雨清不露声色地观察他们眉目间的变化,不觉怅然。

穆雪忽然转向她,思索着说:“周雨清?我好象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想了一会儿,恍然“哦”了一声,“你开了一家私人摄影工作室对吗?”她的表情随时跟着语调转变,神态举止煽情得恰倒好处,不会让人讨厌反而赏心悦目,她是个很懂得发挥自身优势的女孩。

“是的。”周雨清点头。

“我听朋友说起过你的工作室,想不到这么有缘碰到一起,不如去喝杯茶吧。”

周雨清婉拒:“茶可以随时抽时间喝,风筝却不是随时有时间放的。”

穆雪自嘲地拍拍脑袋,娇俏地说:“啊,真是的,我就知道玩,早忘了工作的辛苦了。”

黄逸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穆小姐还在读书吗?”

“你说呢?”穆雪用蝴蝶风筝一边翅膀的边缘轻轻拍打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逸。

黄逸同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看不出来,穆小姐太年轻了。”

穆雪微微皱眉,嗔怪地说:“什么穆小姐穆小姐的,叫得那么生疏,叫我小雪就好了,我叫你阿逸,你不会怪我不懂礼貌吧?”

“不会。”

“阿姨、阿姨,一起来放风筝吧。”穆雪奔跑着扯动风筝线,风筝轻松上天,“来呀、来呀,我们来比赛,看谁的风筝飞得高。”她的声音清脆地在风中荡开。

斜阳西坠,周雨清、黄逸和穆雪一起上了公路,穆雪叫了辆出租,离开前她从车窗里伸出头,不断地向他们挥手,一边用好听的声音娇笑着喊:“我还会找你们的,祝你们愉快!”

坐上公车,周雨清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黄逸拉过她的手握住,轻轻撞一下她的肩膀,笑着悄声问:“不高兴?”

“有一点,”周雨清转回脸,“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谁知道……”

“傻瓜,别想那么多。”黄逸把她拉进怀里。

周雨清在他的外套上猫似的磨蹭脸颊,咕噜道:“她太漂亮了。”

黄逸在她脑袋上按了按,低低地笑出声来。

黄逸把周雨清送到家,天刚擦黑,家里亮着灯,爸爸妈妈一起在厨房里忙碌,菜在锅里“吱吱”响,香气四溢。和他们打过招呼,周雨清和黄逸进了周雨清的卧房,周雨清靠着床头,放松地伸直双腿。“累坏了。”她说。

“帮你松弛一下。”黄逸在她腿上又揉又捏,动作娴熟,力道恰倒好处,“怎么样,舒服一点吗?”

“恩。”周雨清入神地看着他低垂的面孔,忍不住问:“你常这样讨好女孩子吗?”

“不常这样,除非我觉得有必要。”

周雨清抿起唇,黄逸抬头对她笑,鼓励地说:“还有什么?尽管问。”

“为什么觉得有必要对我这样?”

黄逸哭笑不得:“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你有过很多女朋友。”

黄逸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今天翻我的旧帐,不会是……你还把刚才的事放在心里吧?”

“没办法,忘不掉,”周雨清有些泄气,“她对你抛媚眼,你挺受用的。”

黄逸抚摸她的脸颊,柔声说:“用你的话说,她太漂亮了,我需要时间慢慢改进,相信我。”

“我也不想太在意,我早就知道做你的女朋友会有很大的压力,可我忍不住会难受。”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黄逸吻了吻她的唇,身体很快有了反应,“高兴一点,笑一个。”

周雨清的体内掠过一阵颤栗,每次黄逸吻她她都会有这种反应,她迷恋这种感觉,迷恋他的气息如此近地温暖她的皮肤;迷恋他柔软的唇亲昵地问候她的唇,把爱意传达给她;迷恋他用他明亮的淡蓝色的眼神凝视她,犹如凝视稀世珍宝;迷恋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笑容……迷恋他的一切!她捧住他的脸,灼然地望着他,她发烫的手指将她内心的秘密表露无疑,他也激动起来,再次吻住她,更深地、更深地引发她的需求。他们紧紧拥抱着滚倒在床上。

黄逸兴奋得全身燥热,他的吻一路向下,双手急切地解开周雨清胸前的衣扣,他拉开她的衣领,露出她浑圆的肩头,他吸住她左肩的皮肤,不舍得松开。他打从心底里喜欢身下的这个女人,比渴望任何东西都渴望得到她,她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着迷,她能轻易地让他激情澎湃,不能自己。她是女巫!她带给他掺和着痛感的极致乐趣。

周雨清也欲罢不能,怎么办呢?这个男人让她快乐得想哭,当他火热的手掌紧贴着她的皮肤、当他滚烫的唇在她肩膀上吸出酥麻的感觉,她就觉得自己被他点燃了,燃得热烈,在此之前,从没有哪个男人能给她这般摧枯拉朽的震撼。她脑子里轰然做响,不顾一切地抱紧他,更多地、更多地向他索求,当他解开她胸罩的搭扣,把她一边坚挺的****含在嘴里吮吸,并用手爱抚她另一边的乳房时,她不禁抬高胸脯,发出低微的叹息般的呻吟。她敏感的下体真实地接触到他蓬勃躁动的欲望,她不再抗拒,渴望着接纳他。

黄逸忽然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呻吟声,他停止所有动作,等她平静后缓缓离开她的身体,替她整理衣服,摇着头遗憾地低声说:“这个时候不可以。”

周雨清醒悟过来,捂住潮红的脸,双眼依然灼然地望着他,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想要你!很想要你!”周雨清笑着咬住嘴唇,点点头又摇摇头,黄逸捏住她的鼻尖,“什么时候可以呢?”

周雨清拉近他的耳朵,小声反问:“你说呢?”

黄逸惊喜地看着她:“今天晚上去我家。”

周雨清轻轻摇头:“明天吧,我累了。”

“不要捉弄我!”黄逸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周雨清捧着他的头,羞涩地说:“我……也很期待。”

“哦……”黄逸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悄悄地笑,“我在你肩上留了个记号。”

“什么?”

“吻痕。”黄逸的手指伸进她衣服里抚摸刚才吸住不放的那一小片皮肤。

“我看看。”周雨清推开他,到穿衣镜前去找,她拉开衣领,摸着那个红红的印记,心里暖暖的。

“你真粗鲁。”黄逸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肩膀。

“我们该出去了,很快可以吃饭了。”周雨清飞快地理好衣领,拉黄逸出去。

因为和周雨清有了很重要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约定,第二天的黄逸精神饱满,上班时笑容都比平时多,多得都发酵了,搞得身边的人都跟着陶醉,谁知平地一声雷响,周雨清接到一单拍摄任务非要去县城不可,还一去几天,客人催得急,她只能打电话告诉他就要开拔,黄逸懊恼得心上滴血,捂着话筒问:“那我们约好的事……”

“等我回来一定圆你的心愿。”

“好,我等着。我不能跟着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挂了机,黄逸开始抓脑袋。正是难以割舍的时候啊,怎么横生枝节?可恶!

下了班不能再和周雨清见面,还真有几分惆怅,黄逸换下白大褂,怏怏地晃进车棚,刚把车推出来,忽然听到有个声音脆生生地唤他:“黄逸,你没骗我,你果然在这里。”

抬眼一看,款款走来的是打扮入时的穆雪,看到这么一张妩媚多姿的脸,黄逸的心情一松,不由得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是要证实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个骗子。”穆雪身上散发出奇异的浓郁张狂的香气,配合着她斜站着的诱惑的姿势,格外煽情。

“证实到什么了?”黄逸边问边欣赏她无懈可击的外形。

“证实你是个诚实可靠的人,而且还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我可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你。”穆雪的神情间含嗔带怨,惹人怜爱,不论谁见到她这种神情都不忍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黄逸知情识趣地接口:“我请你吃饭以示歉意。”

“跟周雨清一起吗?”

“她有任务出去了,有几天才能回来。”

“这样多不好,她肯定会介意。”

“我会跟她说清楚。”

“你真是个体贴的人。”

“你想去哪里?”

“哪里你都肯带我去吗?”

“只要我负担得起。”

“走吧,我刚刚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提议,相信你不会反对的。”

“只要我能接受。”

“狡猾的家伙。”

黄逸没想到穆雪“刚刚想到”的“一个很有趣的提议”会是做他的露水情人,坐在她指定的酒店餐厅里,穆雪把酒杯端到眼前,透过晶莹的玻璃杯狡黠地望着他:“我保证不会打搅到你现在的恋情,只是一场游戏,在周雨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陪我,我也陪你,她一回来我立刻消失,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在黄逸的生活中有数不清的艳遇,绝大部分是女孩子主动追求他,但还是第一次有异性这么直白地抱着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想同他交往,纯粹寻刺激,他想到周雨清,蠢蠢欲动的心有些不安,他淡然一笑,说:“小雪你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穆雪握住他的手,紧盯着他,蓄意引诱。

黄逸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喝茶、吃饭、解闷,我可以奉陪。”

“何必这么转弯抹角?你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吗?你生了一对桃花眼,是天生的多情男人,你一定有过很多女人,别说我错看了你。”

“你没有错看我。”

“那就别让我失望,你要是拒绝我我会很没面子的。”

黄逸心里挣扎了好几个回合,忽然反握住穆雪的手,说:“我从不想让你失望。”穆雪了然地笑起来。

他们亲热地吃过饭,在酒店里开了房间。门刚关上,穆雪的手就诱惑地攀上黄逸的颈项,眼看她鲜艳的红唇越靠越近,罪恶感忽然不可遏止地涌上心头,黄逸僵硬地推开她,叹一口气:“算了。”

“怎么?不敢?”穆雪嘲弄地叉起腰。

“我更不想让雨清失望。”黄逸拉开房门走出去。

穆雪没拦他,追到门口扶着门框大声问:“下次请你吃饭你不会拒绝吧?”

黄逸止步回身,望着穆雪笑得春光灿烂毫无芥蒂的脸平静地反问:“和雨清一起吗?”

穆雪脑袋一偏:“当然。”

“好的。”黄逸向她挥挥手,走向电梯门。穆雪玩味地目送他离开。

在县城忙了三天,周雨清迫不及待地返回市区,她没惊动黄逸,怕影响他工作,电话也没打就径直回了工作室,张乐风看到风尘仆仆的她惊奇地问:“一个人?怎么没让黄逸去接你?”

“他在上班,等他下班了我会告诉他。”周雨清把行李放下来。

“想给他一个惊喜吧。”张乐风熟练地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去里面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好的,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为什么不请我吃一顿。”

“一定。”周雨清疲惫地倒在张乐风乱糟糟的单人床上,随口抱怨,“你把这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有客人来都不敢让他们进来。”

“你租一个大点的、房间多一点的地方,改善一下工作环境嘛。”张乐风探头进来,指了指桌子,“有你的包裹,昨天到的。”

周雨清把包裹拆开,是个塑料薄膜包着的碟片,附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打印了一行字:周雨清小姐,请一个人观看。她想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对外面的张乐风喊一声:“不许偷看。”就关了门,狐疑地把碟片放进放映机里,一段空白过后,画面上忽然跳出黄逸和穆雪约会的镜头,周雨清呆呆地看着,直到酒店的门关上,画面重新陷入空白她才醒悟过来。

她取出碟片,重新包好装进包裹盒里,然后沉重地坐在床沿上,一直出神,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很长时间后,她突然站起身,抓起包裹走出里间,尽量平静地对张乐风说:“有些事要处理,我又要出门几天。”

“又要我孤军奋战?”张乐风瞥她一眼,觉得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周雨清匆匆出门。张乐风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继续做他的事情。

医院里的黄逸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没来由地很不安,他想周雨清该回来了吧,就抽空拨打周雨清的手机,谁知她的手机关机了,他又拨电话到摄影工作室,张乐风说周雨清刚回来又走了,他一阵高兴后不知怎么更觉不安,烦躁地在诊疗室里走来走去,有病人来了才勉强镇定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急不可耐地换下白大褂就疾步往外走,刚到大门口时被传达室里的大妈叫住,递给他一个包裹盒,说:“有你的东西,一个女孩子送过来的。”

他直觉地追问:“是不是瘦瘦的、留长头发、穿红色拉链衫?”

“对,她不是来过医院几次嘛,是你女朋友吧?”

“谢谢你,大妈。”黄逸奔到门口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赶紧回到传达室窗口,“大妈,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叫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大概两、三个钟头。”

“谢谢!”

黄逸边走边扯开包裹盒,拿出里面的碟片和纸条,纸条上除了打印的字体外下面多出手写的四个字:等我回来,那字体他熟得不能再熟了,是周雨清特有的有些倾斜的耐看的字迹。他的不安加剧,车子也不拿,直接搭出租飞一样地冲回家。

在黄逸不象卧房的卧房里,他花了很多钱购置的品质优良的全套家庭影院用它清晰动感的画面、立体环绕的声音更为艺术化地再现了他和穆雪约会的场景。他震惊片刻后没等画面放完就愤怒抽出碟片,拨通电话质问穆雪:“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懂。”

穆雪的声音从话筒里听来有着慵懒的性感,此时的黄逸反而觉得刺耳,他冷森森地说:“我看到那碟片了。”

“你看到了?这么快?她真是沉不住气。”穆雪笑起来。

黄逸忍住要把电话砸掉的冲动,追问:“为什么?”

“我是受人之托,至于原因嘛我就不知道了。”

“谁?”

“周放。”

“周——放?”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啊,他一直在关注你们,就等着机会见缝插针了。”

“他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无耻!”

“不要这么激动,你能说你没有错吗?做你的女朋友真可怜,随时担心着你会移情别恋……”

不等穆雪把话说完,黄逸挂了电话,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周雨清的手机,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关机,他又找了所有跟周雨清有关的人,还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正在穷途末路感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穆雪又一个电话打过来,笑笑地说:“周放要我转告你,周雨清没事,他正陪着她在外面旅游散心呢。”

黄逸默默地挂了机,久久不说话。怎么会这样呢?雨清,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等你回来……

12

周雨清半躺在最上层的铺位上发呆,毯子胡乱地裹在脚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下面的乘客们聊得热火朝天,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就这样从黄逸身边逃开,难以想象结果会怎样,虽然说了要黄逸等她回来,但回去后将面对的是什么呢?那时候,他与她之间的感情还会有意义吗?这次下的赌注太疯狂了。她心虚地撑住额头叹气。

有人顺着床梯爬上来,不等人邀请自己往床沿一坐,被惊醒的周雨清看清这个人的脸,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周放斜靠着栏杆,点燃一根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碰巧,我一直在关注你,”周放见周雨清皱着眉驱散飘到面前的烟雾,就把烟掐熄,“最近发生在你和黄逸之间的事我都清楚。”

周雨清忽然警觉起来:“不会跟你有关吧?”

“你就这样想吧,我不信黄逸对你有多真心。”

“我也不信你真的在追求我。”周放笑笑,没回答。周雨清生气地追问:“你有什么目的?”

“没有一点恶意,就是想证实一下黄逸这个花花公子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我不信。”

“你信不信没关系,最想知道结果的是你吧,你很在乎他,要不然怎么会把什么都丢下跑出来散心。”

周雨清开始咬牙:“你在离间我们。”

周放无所谓:“你别生气,你应该感谢我,我在为你们的感情制造考验的机会,牢不牢靠迟早见分晓,晚痛不如早痛,拖得越长伤害越大,你说呢?”周雨清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转脸去看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致,周放不以为然地接着说:“你就这样走了不怕后果严重?我已经叫人转告他我正在和你一起旅游散心,你还不快回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周雨清霍然转头盯着周放,恨不得推他下去,尖锐地指责,“你是不是爱上了谁而那个女孩爱的是黄逸不是你所以你心理不平衡?你在报复是吗?”

周放快活地击掌:“厉害,我都没弄明白我是怎么想的你竟然能分析得这么准确,没错,我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

周雨清眯起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严正声明:“不要把你的私人恩怨强加到我的头上。”

“谁叫你正撞到枪口上?不管他这一届的女朋友是谁,我的行动都不会变。”

周雨清恍然大误:“兰可?”

“厉害,又被你说中了,你知不知道兰可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但兰可是认真的。”

周雨清叹气:“你想怎么样?让黄逸回到兰可身边吗?”她觉得事情越来越乏味,一阵又一阵的波折不断袭来,由不得她不累。

周放冷笑:“怎么可能?兰可不会回头的。”

周雨清更深地叹息:“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哄兰可开心。”

“这样她就开心了吗?”周雨清摇头。

“怎么,累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跟你说过,做黄逸的女朋友会有很艰苦的仗要打。”

周雨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放,坚定地说:“我们约好了要相互信任。”

“可他辜负了你的信任。”

“但我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我不知道你们在信任什么,我什么都不信任。”

周雨清忽然绽开奇异的笑容,温和地说:“谢谢你为我的赌注加了筹码,你说的对,你为我们的感情制造了考验的机会,风波过去后,我会好好谢你。”

“你好象胸有成竹?”

“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继续要么结束,都是好结果。”

周放不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眼神里有一簇光亮一闪,也笑了:“对呀,都是好结果,看来你非谢我不可。”

“非谢不可。”

“让我陪你走完这趟旅程就是最好的谢礼。”

“好的,你陪我接黄逸下班我都没意见。”

“好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周雨清摇头:“不,我不想再有下次。”

“下次?不会是我。”

“你说够了吗?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能请你吃晚饭吗?”

“好吧。”

“到时我来接你。”

“谢谢!”

“好好睡,我先下去。”

周放攀着梯子下去,车厢里的交谈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他下来时大家都看着他,他没皮没血地冲大家笑笑,昂然走出去。交谈声渐起,周雨清靠着墙壁,慢慢合上眼帘。

一天又一天过去,黄逸如在地狱中煎熬,生活失去了原本多彩的色泽,没有了周雨清的笑语,屋子里格外冷清,即使处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也恍惚地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影象,原来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可以这样折磨人,尤其在不知会面对怎样的结果的时候,也许她回来时身边的护花使者会变成另一个人,这是最坏的设想,也是最令人痛苦的设想,如果真是这样,他谁也不怨,只能怨自己。他终于体会到,他对她的的感受还了解得不够深刻,只有将失去时才能体会什么叫切肤之痛。回来吧,雨清,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认真地给你幸福。

他走出医院大门,这几天他都是走着来去,想要给自己更多的思考时间。他茫然地抬起眼帘,突然看到了眼前的人,愣了一会儿,猛然抱住她,紧紧的,不敢松开。“我以为……”他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答应过你不管怎样都不离开你,我不是回来了吗?”周雨清很心疼,劲最大的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我以为……”黄逸抓住她的肩膀,贪婪地打量她,“失去你了,我听说你和周放在一起。”

“是啊,他和我一起回来。”

“他……”黄逸的手指更用力,“对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周雨清顺了顺他的头发,“我累了,去你那里休息一下,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黄逸赶紧叫了辆出租,体贴地为周雨清拉开车门,在车上,他让她靠在他肩上。刚进家门,他再次抱紧她,急切地说:“周放在离间我们。”

“我知道,他什么都告诉我了。”周雨清靠在他怀里,扯他外套上的扣子,“他是为了兰可在报复你。”

黄逸吸了一口气:“我一开始有点怀疑,现在肯定了。”

“田素的事也是他指使的。”

“什么?”黄逸难以置信地松开周雨清,“他太过分了!”

“你呢?比他好吗?”周雨清的笑容有些哀伤,“从跟你认识开始我一直不断地碰到麻烦,似乎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在为你战斗,而我是她们共同的敌人,而你,总让我摸不透你的态度,对她们若即若离,你对谁都体贴周到,甚至能让她们恨过你之后还甘愿为你付出,有时候我都找不出我和她们有什么不同。”泪水盈盈地浮上眼眶,她吸一口气,停顿一下。

从没看过周雨清流眼泪,黄逸震惊心痛之际想都没想就一把抱住她,吻去她的眼泪狂乱地劝慰:“别哭、别哭,是我不好……”

周雨清打断他的话:“让我说完。”她站直身体,切切倾诉,“我没有安全感,幸福之余我忍不住要想:这样的快乐能持续多久?会不会有一天什么都没有了?每次有这样的念头我就会刻意忽略并且说服自己:我们已经约好了要相信对方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相信你会学会以婚姻为目的和我交往,因为我那么爱你,爱到不管怎样都不想离开你!当我看到到那碟片的内容时,我无法形容我内心的感受!我……”她抑制不住激动,终于泣不成声。

黄逸用力把她按向自己的胸膛,痛心疾首地说:“哭吧、哭吧,把你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我不想和你争吵,我下了最大也是最后的赌注,把对彼此的信任押上去。其实……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我不敢想象再回来时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我们可以更好地继续;也许你会就此放弃,放弃对我的信任,也放弃对自己的信任,我们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当我看到你那么激动地抱住我,我想……我没有输……”

“是的,你没有输。”黄逸坦言,“我和穆雪之间除了吃饭什么也没发生过,老实说,我曾动摇过,也曾产生欺骗你的念头,但真的和穆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退缩了,我放不下你,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可耻。你走后,我想了很多,越想就越不想失去你。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他抬起周雨清的脸,与她对视。

周雨清研究着他焦灼的眼神,认真回答:“我相信你。”

“真的吗?”

“真的。但是……”

“什么?”黄逸很紧张。

“自从认识你后,我遇到大大小小好几次磨难,应付这些磨难很累,黄逸先生,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什么时候你的红粉知己们才肯放过我?”

“我保证,”黄逸在周雨清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以后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再有什么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妥善解决,决不让你操心。”

周雨清神往地重复黄逸说过的话:“你只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

“是的。”

“那你就做不成‘万人迷’了,那不很可惜?”

“只要你高兴就不可惜。”

“你这张要命的嘴这么会哄人,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还生我的气吗?”

“好多了。”

“还有一点?”

“我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你。”

“可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

“我的眼睛在说什么?”周雨清板起面孔瞪他。

黄逸的手指轻轻刷过她的眉毛,深情地回答:“你的眼睛在说——我爱你!而这正是我想说的。”他温柔地吻遍她的脸,一点点移到嘴唇上,他含住她柔软温热的唇瓣,动作忽然热烈起来,“我想你……想得发疯!”他狂热地低喊。

面对黄逸毫无保留的爱意,周雨清心底最后一点不安和埋怨都烟消云散,她同样热烈地回应他,她的呼吸被他夺走,她喘不过气来,但她迷恋着他的吻,不舍得离开他的唇,直到他拉开她才猛地吸进一口气。

“我差点窒息。”黄逸爱极了周雨清脸上的红晕,他喘得更厉害,眼神燃烧着,“雨清……我……”周雨清不说话,而是搂住他的脖子去吻他高挺的鼻梁,他口是心非地咕噜着:“你刚回来,肯定很累,你应该先休息一下……”周雨清惩罚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他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可怜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万人迷”在周雨清面前只有陶醉得晕头转向的份儿,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归是“一物降一物”啊!

黄逸抱起周雨清热血沸腾地进了卧房,才刚把周雨清放到床上正要展开拳脚忽然听到电话铃响,他懊恼地叹气,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来接听,周放在电话那边冲他怒吼:“黄逸你给我滚过来,兰可要为你自杀!”声音大得周雨清也听得一清二楚,她露出一丝苦笑。

黄逸对周放说:“等着我。”他关机,沉稳地看着周雨清笑,“我的生日快到了,每年会请很多人一起过,但今年我只想跟你单独相处,你是最重要的,所以最重要的话只留着对你说,你愿意吗?”

周雨清点头:“我愿意。”

“好了,我该去兰可那里了,等我回来好吗?”

“不好,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去吧,不要为我担心,我们约好了要彼此信任,事情解决后打电话告诉我。”黄逸无语,眼睛里掠过她熟悉的淡蓝色的忧郁,周雨清笑了,“真的,我不会再逃跑了,电话也开机了,一打就通,事情没有严重到非要我守在这里等结果吧,我相信你会解决好的。”

“好的,你也去忙你的吧。”黄逸给了周雨清一个深深的吻才离开。周雨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黄逸赶到兰可家里,敲开门时她正斜斜地靠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薄施脂粉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开门的周放侧身一步让他进去,听到动静的兰可立刻紧盯住他,悠悠地说:“总算来了,还是怕我闹出什么事吧?”

黄逸走到她面前说:“我向你道歉。”

兰可嗤笑:“道什么歉?你欠我什么?”

“我欠你一份真心。”

“你能给我吗?”

“不能。”

“那不是废话,你这道的什么歉呢?虚情假意!”

“我惹你生气了,还是要道歉。”

“我都不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来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吗?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你自杀吗?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怕闹出事来的惊慌的样子!”兰可的情绪有些失控,周放赶紧坐到她身边扶住她。

“我们都不懂得珍惜,”黄逸说,“我是怕失去才不敢奢望拥有,然而越是这样越容易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你呢,是值得你珍惜的人就在你身边而你看不见,他为你付出了很多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兰可不由得看了身边的周放一眼,周放笑得有些尴尬。黄逸接着说:“兰可,我不值得你浪费感情,让我们都珍惜属于我们自己的。”他果断地退出去。没人拦他。

走在路上,黄逸在电话里问周雨清:“你在做什么?”

周雨清回答:“我在工作室里整理资料。”

“你的电话果然一打就通。”

“这下你放心了吧?”

”事情顺利解决。”

“恭喜你。”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约会吗?”

“不,为我过生日。”

“这么急?还没到呢。”

“我想提前过,再等下去我会疯掉。”

“好吧,什么时间?在哪里?”

“听你的口气好象在和客户讨价还价。”

周雨清大笑,换上柔情似水的语气:“来接我,我一定盛装赴宴。”

“好的,晚上七点,你在工作室里等我。”

“一定。”

“晚上见。”

“晚上见。”

挂上电话时,黄逸和周雨清的脸上都浮现出欢畅沉醉的笑容。

周雨清丢下手头的工作飞奔出工作室,她怀着幸福激动而紧张不安的预感在服装店里进出,还破天荒地进了美容厅,于是,黄逸来接她时看到的是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周雨清,清雅脱俗,黄逸挽住她的胳膊,赞赏地说:“你让我联想到春天里清淡的雨丝。”

周雨清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忍不住将黄逸看了又看,他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俊雅得不象话,两个人站在一起协调得好象事先商量过服装搭配似的,彼此打量了又打量,禁不住默契地相视一笑。

张乐风羡慕地惊呼:“还真是天生一对啊!”一边拍着手欢送。

黄逸和周雨清携手走去黄逸家里,一路有无数人频频向他们行注目礼,进入客厅,一亮灯看到被鲜花和各种饰物装点得美奂美仑的景象时周雨清双掌合十深吸一口气,她做梦般向摆满美酒佳肴的桌边走去。黄逸为她拉开椅子,牵她坐下,他在她身后吻了吻她脖子上的皮肤,然后把一个小锦盒小心地放到她手里,满怀期待地问:“你愿意接受吗?”

不用看周雨清就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她没把盒子打开,用高兴得发抖的声音低声回答:“这个盒子里……装的是我的幸福,我会不接受吗?”

“应该说是我们的幸福。”黄逸把盒子里的戒指取出来含情脉脉而又极其认真地为周雨清戴上右手的无名指,“我相信你能给我带来幸福也相信我能给你带来幸福,谢谢你这样全心全意地爱我!”他抱住她,珍宝般护在怀里,“我很幸福,是一种真实的幸福,是你给我的,我终于得到了!”

周雨清用她全部身心告诉他:“我们都得到了幸福,而且永远拥有,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谢谢!”黄逸流下感动而欣喜的泪水,“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周雨清笑着擦去黄逸眼角的泪花,“你真象个孩子,我是来为你庆祝生日的不是来看你哭的。”

“啊对,今天是个比生日更有意义的日子。”黄逸搂着周雨清和她一起点燃蜡烛。

周雨清说:“我去关灯。”

“不,”黄逸舍不得松开她,“别管灯,就呆在我身边。”

“好吧,许个愿。”

“我们一起许愿。”

“你想许什么愿呢?”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黄逸把周雨清的手握在自己手掌心里,“你也只能许这个愿望。”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一起吹灭蜡烛。

“可以吃饭了吗?”周雨清问他。

“我……想吃你……”黄逸缓缓俯下头。

周雨清徒劳地抗议:“菜会冷的。”

“那就让它冷吧。”黄逸地手不安分地在周雨清身体上游走,一颗颗解开她胸前的纽扣。

“天气太冷,穿得太少会感冒的。”欲望被轻易点燃,周雨清言不由衷,心神开始涣散。

“不会,就算感冒了我也能治好它。”黄逸抱起周雨清进入卧房,空调早就打开,空气暖融融的。

“你早有预谋。”周雨清躺在厚实的床垫上,脸带桃花,黄逸深情的注视彻底瓦解了她的犹豫,她期望着与他合二为一,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我忍了很久很久,久得要发疯!”黄逸轻柔地爱抚她的脸、她的头发和她的嘴唇,身体越来越烫。

“你很容易发疯。”

“都是因为你……”黄逸渴求地吻她,从额头一路滑到胸前,扣子被解开,露出她莹润的胸脯,他在她胸脯上流连,感受她的身体为他做出的欢愉的改变,他继续向下,直到她的身体完全裸露,他近乎虔诚地俯视她纤瘦而凹凸有致的身体,喃喃低语:“你真美!”

周雨清勇敢地迎视他,羞涩而坚定地说:“我从没试过这样,但我想要你。”

“我早就想要你了!”黄逸褪尽自己的衣物,再次抱紧她并且吻她,他每根神经都绷得很紧急切地等待被释放,但他不敢太草率怕伤害了她,他着迷地探索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从没哪个女人能让他有这么陶醉这么投入的感觉,他已经上瘾了,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乐趣。

周雨清从没想过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丝不挂地抱着会是这么亲密而销魂的感觉,肌肤紧贴、体重交叠,身体里有什么在强烈地诱惑着她,引人遐思,她不觉扭动着身体应和他。“爱我吧!”她低声喊出来。

当他进入她时他们同时发出快乐的颤抖的呻吟,思念和渴慕一泻如注,盼了这么久,终于成为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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