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这东西现在普及了。高层建筑多电梯就多。有些七八层以下的建筑也有的有了电梯。电梯慢慢让我们离不开了。日常生活中的电梯和日常生活中的人一样随时在上上下下。
我所工作过的单位原来都没有电梯。原来都是不超过5层的建筑。到上世纪90年代新建了办公楼，16层，有电梯了，每天数次上上下下。上下班时人多，但说话者少，即使有说话者声音也低，似乎心里都不自然。看起来电梯里并不是适合交流的地方，空间有限，呼吸都可听清，要说点儿不需要更多人听的话是办不到的。因此电梯不是说心里话的地方。要是谁吃过大蒜即刻就会被发现，而且让人觉得不礼貌，看来电梯里实际是个外部场合，不可以随意，是个讲礼貌的地方。一日一日地大家在电梯里上上下下，不论快乐不快乐，开心不开心，职位晋升了还是下降了，薪酬多了还是少了——在电梯里这些事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后来单位又新建办公楼，37层，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建筑。在电梯上有飞机起飞或降落时耳朵感到的那种感觉。电梯上上下下，人上上下下，里面人比原来多了，但说话的更少了，甚至大家并不想说话，或并不准备说话。非要说时只好应付一声，比如见到上司或熟人。有一次不清楚什么原因我和另外一些人被困在电梯里，不知被困在多少层，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发现和处理。这时候大家喊起来，有的打电话。电梯里有些乱，我也如此。大家害怕危险，害怕被电梯以外的人忘记，害怕此一时刻的电梯——这个铁笼子一般的东西，逼得大家都想马上逃出去立即逃出去。
我们离不开电梯，我们又有时害怕它。它是什么？实际上它和我们一样，几乎每天都在上上下下。那我们是什么——我们也许只知道每天上上下下像电梯一样却说不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