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按在肩头的一双手,令李慕青也心觉讶然,全然未曾想过,会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近其三尺之内。
他微微叹息一声,长出了一口气,微微转头,正要说话,身侧却响起了那猖狂低笑。
“嘿嘿……!臭穷酸…就凭你……也想取你家道爷性命,****吧!”
这笑声冷的刺人,却又如此熟悉,带着浓浓的调笑,苏杉低头喘着粗气,缓缓地抬起头来,那一双完全赤红,似要滴血一般的双瞳,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妖异,直直的盯着李慕青。
李慕青看着身侧那早已无力的少年,皱眉低声道:“观你此时模样,才知我方才信口所言,并无差错,安心去吧!”
苏杉双眼无力半睁,也不知对李慕青所言是否听进了耳中,他只是目视前方,从牙缝中,费力的挤出了几个字。
“快,去死!”
苏杉沾血的手,忽然抓向李慕青面颊,只是那速度却慢的可怜,脚下大殿中的魔丹面色大变,早已不堪负重,半跪于地的双腿,此时竟不顾重伤,霍然站起,九鼎如重获新生一般,绿芒大盛,将周遭飞射而来的枯黄剑气,一一纳于鼎中。
只是他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失声叫道:“苏杉!你还不快走!”
苏杉闻声低头向魔丹望去,但却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他忽而抬头望天,腹部血流不止的创伤,似乎令其眼底的猩红淡了几分,他望着远处东升旭日,不知为何笑出声来。
李慕青此时哪还能再容他放肆,掌中枯黄炼气骤起,异芒乱闪,那掌中跳动的炼气,如同一片片刀刃一般,锋芒迫人。
魔丹在殿内看得大急,只是他此时被那漫天的枯黄气剑缠身,此时若退缩半分,身后诸人,连同他在内,都会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他此刻能做的只有张口狂呼,可是,却被那气剑卷起的狂风逼了回来,他疯了一般的站起,可是,透体而出枯黄炼气,逼得他不得不再被押回原地。
他的心此刻如同沉到了湖底!
李慕青轰出的这一掌阴毒之极,竟是瞄准了苏杉腹部的剑口,众人一时屏息,眼看这一掌便要轰至,苏杉的腹部恐怕会被一掌乱刃所撕碎。
不料就在此时,苏杉一声闷哼,全身的血色炼气霎时退去,漫天银白重放光辉,一道白色身影从一片银芒中袭来,这突然的一击,势大力沉,远超人想象,竟然只一击,便将那入魂后期的李慕青,轰飞了出去。
这遮天蔽日,强悍到匪夷所思银白炼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轰退了李慕青的瞬间,便如同潮水般,刹那退去。
而苏杉也在此时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应声跪坐在地,双手撑住地,眼皮沉重,似乎下一刻便会闭眼,不醒于世。
自身上迸发血色炼气的那一刻起,苏杉便混混沌沌的,近乎失去意识,此刻终于回醒,尽管不知此刻是何情形,但看着远处被轰飞的李慕青,他知道,此刻再不能多想,这唯一的机会稍纵即逝,定要握在手中。
“魔丹!逃啊!”
声音喑哑,无力嘶磨出口,下一刻,再也撑不下去,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而身体也在此刻也失去了支撑,坠下楼顶。
漫天的枯黄剑雨,在李慕青被轰飞的那一刻便骤然消散,魔丹只觉浑身一轻,一抬头,便听闻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从楼顶急坠下来,被鲜血染红的衣衫的身影。
大惊之下,容不得犹豫,飞身而起的瞬间,数颗补气丹药,狂塞进嘴中,头也不回的急道:“莫逆!带着所有人跟上来!”
众人耸然一惊,只刹那,便清醒过来,捞起身旁被枯黄气剑重创的同伴,跟着跃身而起。
此时场中的局势,再去拦截,已来不及,只见魔丹用一口巨鼎,一把接住坠落的苏杉,然后不顾一切的往远处逃窜,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刹那。
李慕青飞退中,看着那向远处逃窜而去的众人,身体却动也不能动,不是伤的有多重,而是身体不知为何变得僵硬,这种莫名的,如同被人五花大绑一样的感觉,令他惊颤不已。
他双目四望,似在找寻什么人,眼中的羞恼仿佛要喷出火来,这般任人鱼肉的感觉,当真是奇耻大辱。
那一瞬间闪过的洁白身影,修为高到不可思议,甚至于此刻身体一动不能动的古怪情形,要说与那神秘人无关,李慕青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嘭’的一声巨响,李慕青终于坠在了楼顶,但却仍旧没能恢复自由,便连话也说不出口,他两眼茫然望天,心中却并未因此变得焦急。
那人究竟是谁!
那神秘人显然轻易便可将他灭于指掌之间,但却并没这么做,呵呵!是在玩弄他么,还是不屑于现身!
李慕青嘴角忽然现出恶鬼一般的狞笑!
但目的却清晰的很,是不想我取那少年性命吧!
呵呵,可是,我偏不随你愿!
此时魔丹等人的身影早已远去,而李慕青的身体也终于恢复了控制,而就在身体恢复了的一瞬间,他已身化如电锐芒,破空而去。
………………
魔丹等人逃出的相府宴客大殿,距离中央的巨大四角灰塔,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此刻,这灰塔处,叫喊厮杀的声影,震动四野。
而占据了那灰塔入口的,正是带着水牢囚徒杀出水牢的唐墨,他身旁的独眼中年,此刻一副极为不安的模样,声音有些发颤的走上前道:“二少爷!时辰已经到了,莫逆公子他们还没赶过来,若是他有个什么不测,可如何与齐国公交代啊!”
“呵呵!莫逆?哼!柳文然敢动他才是怪事!”唐墨显然对于莫逆的安危并不怎么担心,可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凝重,接着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应该已经都葬于李慕青的手中了吧!魔丹殒命于此,九鼎丹宗定不会与柳文然善罢甘休,再加上莫逆落在书院手中,齐国公的位子,怕是也不安稳!”
唐墨目视远方,面有苦涩,低声轻叹道:“只是,二十余家将魂断于此,还有孟秋,我……”
猎猎风起,卷起他的衣摆,远处突然急速迫近的一群人影,让他的话语霎时噎在喉中。
他见此,眉头紧皱,似是极为不快,但接下来,却往前迈了数步,长吁一声,再抬头时已是另一副神情,一边往前走,一边厉声道:
“想不到李慕青,也不过是徒具虚名!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