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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魔刀

雪韧差点气疯。

刚到京师,便接二连三遭遇祸事,不是霉运当头是什么?

他从来都对书本上所谓的“道貌岸然假正经”没感觉,现在却有了切身体会!看那年轻公子斯斯文文,谁知一出手就往他胸口碰,可恶……雪韧咬着牙,每一步都在雪地印上深深的足迹,对,还有那个偷他银子的小贼,仗着对京师的大街小巷甚为熟悉,硬是在他眼皮底下溜了,怎么不让他恼火?

郁闷许久,他陡然想起,还没有问那年轻公子的住所,什么时候去还银子呢?依照他的穿着打扮和手下人的态度判断,非富即贵,也不在乎那点小钱,无非是他不愿占人家的便宜,非要还。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也没有银子可还,身无分文,在偌大的京师如何立足?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学人家打把势卖艺,那实在玷污“塞北魔刀”的盛名,即使不能像师父那样把本门功夫发扬光大,也不能有辱魔刀威名。

雪韧胡思乱想,发现有一群人围着墙上的公告议论纷纷,信步走上前看,但见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近日烟花阁有不明匪乱出没,至今伤人十数名,若有能提供线索或协助官府将凶手捉拿归案者,重金悬赏。

落款是三个字:六扇门。

雪韧沉思了一会儿,心想,不如趁这个机会挣些银子过活,也好打算下一步。于是,伸手揭掉了那张白纸黑字的榜文,立即的,四面八方涌来几个衙役,带头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有点不大置信,“你晓得这是什么吗?”

雪韧淡淡道:“榜文,我既然揭了它,自然晓得要做什么。”

“凭你?”那带头的衙役撇了撇唇,“要清楚江洋大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劝你不如早点去文曲街的那间醉仙楼附庸风雅比较好。”

“我意已决。”雪韧早已习惯别人的轻慢。谁让他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难免受到诸多怀疑。

“切,那银子不是好挣的。”衙役见他冥顽不灵,一气之下也不再多加阻挠,干脆任由他去撞南墙,“好,那你跟我去见六扇门的总捕头,他会告诉你这件案子的具体情况。”

“有劳大哥。”

六扇门是京师重地,四周充溢着一股肃杀之气,经过这条道的路人纷纷如避蛇蝎,宁可像壁虎一样贴着另侧的墙沿行走,也不愿多靠近六扇门半步。有人说,虽然六扇门抓的是强盗匪类或是危害京师安全的反贼,但六扇门中的大多数人来自江湖,也曾是杀人不眨眼的绿林草莽,难道披上一层外衣就可以得道飞升?

老百姓都不信,何况是雪韧?

当然,这些对雪韧来说并不重要,他的目标就是抓贼,领取赏钱,然后为此番来京师的初衷好生盘算。当那衙役把雪韧领到六扇门的客厅时,里面坐着一位年近中旬的男人和一名手持洞箫的紫袍少年。

衙役上前在中年男人耳边低语几句,便回来对雪韧使眼色,“还不给六扇门的总捕头邢爷行礼?”

雪韧抱拳,“邢爷好。”

端坐在正座上的邢爷捻着两撇黑胡子,端详了他许久,“你叫什么名字?”

“雪韧,雨雪的雪,丝韧的韧。”雪韧一字一顿地回答。

邢爷点点头,“你知道在万花阁杀人的歹徒有什么手段吗?”

雪韧摇头,“不知,但杀人越货,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邢爷哈哈大笑,“这话倒是不错,你很有几分做官的派头,比咱们家的风小子内敛、也比花小子正经,好,只要破了案,我会向当今圣上保举,让你成为六扇门的一员,怎么样?”

雪韧淡淡道:“在下无意奢求。”

“什么?”一旁的衙役听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能让邢爷推荐,那可是你前生修来的福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尽,你竟然敢不识抬举?”

“唉,不必过谦。”邢爷招手向那紫衣少年,“既然你俩一前一后揭了城东城西的榜文,那去把万花阁这件事摆平,带着那些匪类的人头来见我。”

雪韧听了半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表情不定。

邢爷一扬眉,“有什么疑问?”

“不敢。”他摇头。

“尽管说罢。”邢爷端起一杯茶,俯首轻呷。

“六扇门有两大台柱,他们坐镇,京师安稳似乎不需忧虑。”雪韧直截明了地把想法说了出来。

邢爷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洞察力不错,心里知道,又何必问出来?”

雪韧不卑不亢地一挺胸,“邢爷,是您让在下直言不讳。”果然如他所猜,风烛和花凋不在京,一旦遇到了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势力,仍要让江湖人出面摆平,其他官差即使遇到凶手,恐怕也会坐以待毙。

“敢想敢说……”邢爷啧啧道,“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年轻人,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吧,如果真的有这个本事,理该当仁不让。”转过头,对那一直沉默不语的紫袍少年说:“你考虑得如何?”

“但凭邢爷的意思。”少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不带一丝温度。

“既然如此,你们俩分头行动,谁先拿下贼人,谁居头功。”邢爷落地有声地宣布。

“是。”

雪韧与那紫衣少年对视一眼,兀自诧异,那少年眼中竟泛出斑斑红丝,红丝殷殷如血,触目惊心。

琉璃碧瓦,红砖墙,皇宫大院一派天下富贵的盛景。

凤鸾宫乃当今皇贵妃梅氏的寝宫。梅妃的一双儿女,一个是排行第四的宁王,一个是排行老九的晴川公主。

前些时,圣母皇太后病重,尚书府的两兄弟从深山请来一位道人作法,深得皇帝信赖,拜为国师。这国师一口咬定兰皇后的宫里有邪气,皇帝派大内探子一查,竟搜出扎着密密麻麻银针的人偶,自古宫廷最忌巫术,皇帝一怒之下把兰皇后一支的族人全部拘押,谁知大理寺判刑的前一天兰娘娘悬梁自尽,留下遗书对所有罪行全部供认,请求皇帝赦免无辜族人。

这件事刺激到了皇帝,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听太子请命、也不见太子的面,反而听从国师意见在地下龙脉所经的凤鸾宫调养生息,梅娘娘又泡得一手好茶,趁机大献殷勤,很得皇恩荣宠。宫人私下都说凤鸾宫紫气东来,俨然成了原来的朝阳宫,恐怕离好事也不远了。

白天在客栈听到外面一片生灵涂炭,龙缱心情极为沉郁,原本就为皇兄下狱的事担忧,如今雪上加霜。他负手站在凤鸾宫外面半个时辰了,却仍不知如何进去面对父皇,更不知该不该告诉这个身心疲惫的男人,如今朝廷何等紊乱?

这时,一位钗环斜簪的俏丽女孩从后面抱住龙缱,开心地喊:“缱哥哥,你找我吗?”晴川公主——他的胞妹龙绻儿蹦蹦跳跳跑过来。

“绻儿,不要闹。”龙缱没有像往常那样由她嬉闹,十分肃然。

龙绻儿不明所以,“缱哥哥,干什么那么吓人,绻儿是跟你闹着玩的!”

“哥哥有事,你自己去玩吧。”龙缱淡淡地说。

“为什么?”龙绻儿拉着他的袖子晃悠,“你答应过给我讲今天出去碰到的有趣事儿!不能耍赖啊!不然,我去告诉父皇你欺负我,走,咱们现在就去见父皇!”

龙缱身形略动,闪过她的纠缠,衣袖飘然如风,“绻儿,你不听话了吗?”

“缱哥哥!”龙绻儿甩着的袖子骤然不见,小脸一黯,红了双眼,“你为什么这么凶?”

龙缱眉毛皱得如同叠峰,这时,又有肆意的笑声传来。

“四哥,今儿是什么日子,为什么火气这么大!”话音未落,一位锦衣玉带的少年郎轻摇折扇出现在两人跟前,隆冬的天还拿着扇子晃来晃去,横看竖看都端的是怪异。

“十四弟。”龙缱的气息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什么,却是隐忍未动声色。

天朝十七位皇子,不幸有九位早夭,存活下来的皇子,除了太子,只有皇四子、皇十四子极为出色,甚得太傅、各位大臣赏识推崇,小小年纪受封亲王,肩负社稷大任,皇十四子被封陵王,是菊妃娘娘的独子,平日极少来凤鸾宫,骤然出现不得不令人纳闷。

陵王审视他一番,“四哥,为什么不进去给父皇请安?”

龙缱沉吟。

“难道四哥也听到了那件事?”陵王的颜色相当诡异。

“什么事?”龙缱一怔。

“有人说——”陵王压低声音,缓缓开口:“太子杀了国师。”

龙缱悚然一惊,怒斥道:“不可胡说八道!”

“不是我说的。”陵王眨眨眼,忙不迭地撇清关系,“有个小太监奉命去拿国师炼的丹给御医配药,他见大哥气冲冲拎剑闯进国师府,所以吓得掉头跑回来了!”

“什么时候?”龙缱心中涌上不祥的念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晌……晌午前啊!”陵王吓了一跳,“四哥,你怎么了?”

“此事父皇可知?”龙缱的脑子嗡嗡作响。

陵王的汗也滴了下来,“今日午后父皇又没到偏殿议事,应该不知外面的事,我也是偶然路过钦天监,听到小太监给薛公公说的,才到父皇这儿看看。”

龙缱转身瞅着龙绻儿,“绻儿,刚才听到的话,不准向父皇母妃说半个字,听到没有?”不等她答应,又对陵王说:“十四弟,这件事干系重大,切记不可声张,暂时挡下那些前来见父皇的人,不论是谁,一个都不能让他们靠近。”

“四哥,你去哪里?”陵王一个没留神,去抓兄长袖子的手也落了空。

当龙缱声音飘来时,人已到了凤鸾宫的侧门。

“国师府。”

龙缱施展轻功,足不沾尘,急急赶往国师府。

他走前,匆匆吩咐贴身侍卫伏刀、侍剑一个守住凤鸾宫,一个去钦天监找目击一切的小太监,免得他再声张闹事。国师府离太子府不是很远,沿街座落的都是王族公卿的宅子,不像其他位置有闲杂人进出,所以,龙缱没有引起太大喧哗。

不过,拐弯时,街角尽头发出激烈的兵刃相格声。龙缱此刻本没有心情多管闲事,奈何一人被踢出当街,恰好挡住去路,他不经意低头一看,竟是陵王手下的侍从兀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兄弟的人,不能视而不见,他停下了脚步。

兀术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看到龙缱,赶忙弯腰施礼,“四爷?”下人们都有这个默契,在外面见了王爷、公主什么的,一律以爷们、小姐的排行称呼,免得声张出去麻烦。

龙缱扶起了他,“是谁打你?”

“一个疯子!”兀术鼻青脸肿地咕哝,“一见属下就抡拳头上来,还喊属下是贼!”

“贼?”

龙缱刚要再问,便觉得脑后冷冷的拳风不善,于是扬臂一挡,顺势反握过去,抓到一条纤细的臂膀,回头观瞧,不禁怔忡——他是客栈里那个欠他银钱的人!

雪韧见到是龙缱,掌风锐减,呆了一下,“是你?”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龙缱说归说,虽然温和,手下却紧紧地禁锢着他,使得对方动弹不得。

雪韧用力抽,仍像上次没有挣开,又是着急又是懊恼地说:“放开我。”

那一声有几分嘶哑、几分模糊的乏意,隐约还夹杂了一丝丝潜藏的柔腻,令龙缱神志一阵恍惚,竟着了魔似的松开了钳制。

雪韧面红耳赤,“你和他是一伙的!枉我……枉我当你是……”

龙缱望着他眉目分明的五官,心头泛起一阵波澜,“我怎么了?他又怎么你了?”

“他偷了我的绣囊!”雪韧撤步,举起一个精致的绣囊,“这就是证据!”

龙缱陡然回头,一瞪兀术,“你怎么解释?”

兀术忙不迭摆摆手,“不关属下的事,四爷,这是我们十四爷赏的绣囊,谁知这小子一见属下就扑上来说绣囊是他的!”十四弟?

龙缱恍然大悟,来不及说什么,雪韧又愤恨地一脚踹上去,“我的绣囊里面绣有名字,你还敢抵赖?”

“住手。”龙缱挡住他,“一个绣囊,你还要闹出人命吗?”

“你想说,这里是天子脚下,有王法的地方是不是?”雪韧冷冷一笑,“那为什么还有人明目张胆把赃物挂在身上招摇?”“主子给的赏赐,当然要挂身上以示尊重!”兀术据理力争,虽然惧怕雪韧的拳脚,依然捍卫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誉。

“那只说明你主子也是贼!”雪韧不客气地下结论。

“你敢侮辱我主子!”兀术反扑回来抓向他。

龙缱一个头两个大,一手挡着雪韧,一边呵斥道:“给我退下,把你的绣囊留下,然后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件事我稍后再跟他理论!”

“可是,四爷……”兀术望着那绣囊,着实为难。

“你不用怕难以交差,就说绣囊在我这里。”龙缱一挥袖子,一股强劲的风将兀术推出三丈开外。

兀术没办法,只得匆匆离去。

雪韧还要去追,被龙缱一挡,眼睁睁望着贼子离去,恨得咬牙切齿,怒火顿时转移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龙缱身上,扬手一记劈空掌拍向他的天灵盖,“姓宁的,欺人太甚!”

龙缱轻松躲过她的急袭,“小兄弟,你这是迁怒无辜!”

“无辜?”雪韧气得嘴唇都紫了,“你包庇贼子,一样罪不可恕!”

“以他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打不过你,怎么可能在你的眼皮底下偷走绣囊?”龙缱慢条斯理地点出关键。

雪韧睁大双眼,如当头棒喝,冷静了一些。

“为了一个小小的绣囊失手闹出人命,值得吗?”龙缱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有什么比两袖清风的自在重要?”

雪韧眼睛微微闪光,“不是方才那人偷的,就是什么十四爷干的!这个人和你是亲人?所以你袒护着他?”绣囊是娘给他亲手做的,当然非同寻常,外人怎么会明白?

龙缱身躯微欠,“在下代十四爷向小兄弟道歉,莫要追究可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要你代他道歉?”雪韧无法容忍,“别告诉我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我先告诉你,就算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

皇子?这倒让他说对了,十四弟贵为陵王,当然不是寻常老百姓。

龙缱忍俊不禁,摇摇头,心中着实为太子的事担忧,不愿耽搁下去,便说:“可容在下先处理一些紧要事,稍后再谈?”

雪韧一眯眼,“那人踪迹不见,你又开溜,让我去向西北风讨公道不成?”

龙缱好脾气地问:“小兄弟想怎么样?”

“告诉我十四爷在哪里!”不是雪韧较真,无故被店小二当做吃霸王餐的无赖,他无法忍气吞声。

“不可。”龙缱斩钉截铁地摆手,“小兄弟,这都是为了你好,告辞。”说着一提真气纵身向太师府赶去。

雪韧见识过这自称“宁四”的公子几招功夫,却不知他身法也如此快,翩若惊鸿掠影,瞬息间已踪迹不见。

这可不行,抓到的贼被宁四放了,谁还他一个清白?

一咬牙,雪韧也蹑足潜踪追了上去。

国师府静悄悄,外面偶尔走过几个路人,一切如常。

如果太子在里面杀了人,会一点异样都没有?国师是父皇眼前的大红人,若有个好歹,会闹出多大风波?

大哥……他真的会那么做吗?

龙缱在外面绕了两圈,找不到蛛丝马迹,顾盼左右无人,索性从外面翻墙而进。他以前来过国师府一次,那时这座府宅刚竣工,碍于两位尚书大人的面子,他硬着头皮前来道贺,如今面对偌大的府邸也不陌生。

龙缱在这宅子里绕了几圈,没有看到任何人,如果不见国师,尚可理解,若是连个下人都找不到,不是太怪了?狐疑之际,他的身后有气息浮动,猛地回头,但见一位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四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大哥在哪儿?”此人是太子的贴身侍卫日阎,若不是有什么危急情况,会像伏刀侍剑一般守在自家主子左右。

“府里。”日阎简单地答。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龙缱岂能被两三句打发了。他知道以大哥目前的心情很有可能会一怒之下杀了国师,但是,被钦天监十二监之首的薛公公听到还得了!消息一定很快传到父皇那里,现在圣母皇太后病重、皇后娘娘自缢,谁还能保得了大哥?

“四爷没从正门进国师府,身后又有一人跟踪,属下跟来保护。”日阎淡淡地说。

“跟踪?保护?”龙缱本能联想到一张气乎乎的脸,“你没把他怎么样吧?”除了那位倔强的小兄弟,不会有人费心一路跟他。

不等日阎答话,一个低缓的声音闷闷响起:“他能把我怎么样?”同时,修长纤细的身影也落入院中。

日阎没回头,却拔出了剑,“我给了你一次机会,是你不珍惜。”

“我最讨厌被人威胁。”雪韧微微一挑眉,“刚才没有拔刀,才让你占了先机,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打过我?”

龙缱叹口气,“为什么那么固执?”

雪韧瞅了他一眼,“因为这些差劲的人都和你有关!”

龙缱似笑非笑地摇了一下头,“是吗?”

“姓宁的,你领我去见十四爷。”雪韧取下腰间的弯刀,一指四周,“我给你揭开这个府邸的疑云。”

日阎的眼中透出一抹杀气,“多事!”来势汹汹的一剑刺向雪韧。可惜,这一剑没成功,被挡住了——而且是被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剑身,纹丝不动。

龙缱面沉似水地说:“在我面前,还没有你行凶的机会。”说着,“咔吧”一下,生生地将那柄剑一折为二。

雪韧扬起手掌,内力灌输至掌心,突如其来向龙缱的双脚狠狠一击。

龙缱没料到他有这么一招,下意识抬靴子,那掌打在方砖上,发出崩裂的响声,砖块四分五裂,露出了泥软的土质,隐约还沁出丝丝血腥味。

“你要找的人都在下面!”雪韧紧抿双唇。

下面?

龙缱脚跟一掀土层,低头细瞧,不由得为那半截血迹干涸的断肢窒息,厉声道:“日阎,别告诉我这不关你的事!”

日阎面色漠然,“主子吩咐,别人知道了杀,若是四爷,一切由得他。”

“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龙缱苦笑,握紧了拳头,“由得我?”

“杀了人,还要逃脱王法吗?”雪韧可没有那层顾虑,“男子汉大丈夫,是谁干的谁领罪!”

这次,龙缱没有应声,他还在矛盾中徘徊。

日阎一眯眼,“多事的人只会早死。”

雪韧回想起儿时的零星片断,他被王府的孩子欺负,只因他是奴才的小孩,奴才的小孩注定还是奴才,所以要受主人的小孩欺负。

难道,这尘世的条条框框都是欺压穷苦人的吗?

难道,有权有势就可以无视正义礼法的存在吗?

雪韧胸中一热,拔出弯刀,缓缓地说:“这事,我管定了。”

龙缱的黑眸闪烁不定,忽然说了句:“你若押他到六扇门,皇上会有重赏。”

“四爷!”

日阎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绝情!是主子估计错了?还是皇四子龙缱本身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他’再错下去就无法回头。”龙缱若有所思地说:“我不会傻傻地以为‘他’的目标只是泄愤。”

日阎一声嗤笑,“事到如今,还回得了头吗?”

龙缱淡淡地反问:“得道不成仙,便为魔,回头是岸,玉石俱焚的做法对他没好处。”

“属下只知,若是主子有了万一,四爷最得益。”日阎一字字清晰地说。

“我从未想过从他身上得益。”龙缱一皱眉。

“可四爷会是别人从我主子身上得益的利器!”日阎阴沉沉一提半截断剑,直指龙缱俊挺的鼻尖,“是主子看错了人、看走了眼,四爷本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雪韧见日阎出了杀招,龙缱还怔怔地没反应,不及多想,跃到跟前护住了他,反手一刀回砍日阎。这柄弯刀,出鞘的刹那光华缭绕,幽幽的冷意扑面而来。刀刃锋利,快若闪电,横在日阎的脖子上时,隐约出鞘的嗡鸣声还未散去——那嗡鸣,似乎是潺潺的水声。

“塞北魔刀?”

雪韧露出雪白的牙,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断水。”

断水刀?那把叱咤塞北多年的魔刀?

龙缱沉浸在那句“主子看错了人、看走了眼”的话中,听到这几个字,也扬起了一丝丝异样的神色。

日阎闭目叹息,“罢,连断水刀都跟主子作对,真是天意!”

断水刀,从抓到了太子贴身侍从日阎那一刻起,注定成为京师六扇门的又一员大将。只是这意外的举动,也结下了太子与宁王的深仇大恨。

谁也不知道,真正得益的人还在暗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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