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附近我们是不敢逗留了,于是循着小路慢慢往前摸索,想与其他人来个不期而遇。
走不多时,我忽然看见前面隐隐有些火光,喜不自禁道:“快看,那里好像有人!”
谁知那地方看着挺近,走起来却要绕很长的山路,等跌跌撞撞到了跟前,才发现原来是户人家。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子,墙上长满杂草,墙面斑驳老旧,不过门头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想必有人住在里面。
咚咚咚,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连敲几下门环。
半晌,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又有客人来啦,师傅们燥起来!”
话音刚落,院子里响起一阵咿咿呀呀的唢呐声,听上去非常喜庆。
开门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管家,弯腰作揖道:“二位来得正是时候,我家主人略备薄酒,还请随我前来。”
这座宅院虽然老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峰回路转,小桥流水,人工建筑物与大自然景物荟萃一处,宛若一座引人入胜的迷宫。
宴厅早已摆好酒菜,堂内高朋满座,席间觥筹交错,而在座之人我竟多半认得,原来都是同车的旅客,只是少了李军、王倩夫妇。
既然大家都认识,于是我和韩佳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就坐了下去。
开席之前,主人给每人发了红纸和黑笔,吩咐我们把生辰八字写上去。
大家早看出来了,这家主人应该是一位崇尚国学文化的老学究,他这么安排,想必也是在模仿古人而已,于是没有过多怀疑。
落笔的时候,韩佳轻轻踩了我一下,示意我留个心眼,可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又见管家到了跟前,就随手把生辰八字递了过去。
很快宴席开始了。
酒是坛装的陈年老酒,烟是锡纸裹成的土烟,至于菜品,我竟一个也不认得,只是觉得香气异常,吃起来口留余香。
酒过三巡,主人终于出来了,果不其然,那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学究,众人都叫他“胡老”,想必应该姓胡。
老学究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镜,扫视我们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实不相瞒,今日乃是小女成婚的大喜日子,诸位不远千里赶来,老夫惶恐之余也甚是惊喜!”
听说是老人家女儿出门,众人纷纷祝福。
老学究一一还礼,然后指着墙上一副画像叹道:“实不相瞒,这就是小女胡莲儿,只可惜我那苦命的女婿是无福消受了!”
众人自然追问原因。
老学究长叹一声,老泪纵横道:“可怜我那女婿,还没来及拜堂就被人在山脚杀害,独留莲儿一人守空房!在座如有看上小女的,老夫愿赠良田千亩、房屋百间当作陪嫁,不知可有人愿意?”
众人均想不到里面还有这么个波折,不由齐齐看向那副画像。
画上是一位宫装美女,着一件大红色锦绣长裙,内衬淡粉色绸缎裹胸,曲线饱满,凹凸有致,直让人血脉喷张!
我吓得赶紧掏出纸巾,谁知还没来及抬起手,画上女子竟冲我挤了挤眼,顿时我只觉鼻腔一热,鼻血混合着荷尔蒙飞流直下!
好在其他人也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跟失了魂一样,并未注意到我的失态。
见众人这副模样,老学究似乎很满意,对着屏风喊道:“莲儿,出来见客吧!”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款款走出一个披着轻纱的妖娆女子,只见她眉似初春柳叶,面如三月桃花,暗藏风情月意,又露暖玉温香,好一个要人命的小妖精!
老学究轻咳一声,打断众人的思绪道:“莲儿,诸位远来是客,你就跳一支舞给客人们助助兴吧!”
待音乐响起,莲儿随着旋律左右摇摆,身上轻纱也随风飘起,露出饱满浑圆的白嫩大腿,和那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
我正看得入迷呢,韩佳忽然碰了碰我,调笑着说:“哎,要是莲儿嫁给你,你愿不愿意?”
按老学究所说,胡莲儿还没来及拜堂男人就死了,娶这么个女人应该不算二婚,但这只是次要,单凭胡莲儿的身段和长相,即便她男人没死也会有无数人愿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更何况老学究还允诺了丰厚的嫁妆呢!
想到这里,我差点就要说“我愿意”了,可一转脸,才发现韩佳正有些醋意地看着我,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时曲子跳完了,老学究又问道:“怎样,在座可有人愿做我的乘龙快婿?”
奇怪的是,众人好像都痴呆了一样,一个个死死盯着胡莲儿,半晌竟无人应答。
老学究不免尴尬,又道:“好吧,那容老夫乱点一次鸳鸯谱!诸位的生辰八字我都是看过的,其中一人与小女年纪相当、八字匹合,若对方恰好也未曾婚配,诸位便帮我做个证婚人,成就这一段姻缘如何?”
不等众人应答,老学究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扶了扶镜框,缓缓念道:“张子涛,己巳、壬申、丁巳、壬申,请问是哪一位?”
听见“张子涛”三字,顿时我就懵逼了!
没想到韩佳一把将我推了起来,一副“老娘要看好戏”的样子,大声喊道:“他就是张子涛!”
老学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很是满意,最后又问:“敢问张公子可曾婚配?”
我下意识地看了那胡莲儿一眼,没想到她也正朝我看来!
只见她时而撩首弄姿,时而挤眉弄眼,恨不得立刻就要和我洞房的样子,这样的女人,在床上一定非常主动……
“咳咳……敢问张公子可曾婚配?”老学究不合时宜地又问了一句。
“没……还没有……”我脑袋一片混乱,稀里糊涂着回答。
老学究哈哈大笑,快步走上前来,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胡莲儿,对管家吩咐道:“老杨,快去书房把婚书取来!”
不一刻,管家捧来一张镶了金边儿的红纸。
老学究一字一句念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念完证词,老学究也不管我答不答应,拿住我的食指就朝婚书上按了下去。
我感觉指尖似是被针鼻儿一样的东西给刺了一下,顿时一个激灵,等我回过神来,一道带着血印的指纹已经印在了婚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