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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拉法尔

他抬起老树枝般枯萎的右手,用力地往后挥动,那漆黑的铁链就真的像蛇一样立了起来!它缓缓爬动,然后紧紧地勒住女孩的脖子,将女孩从地上提到了空中。

“我狩猎的猎物,从来都不会逃出死亡的牢笼!”男人的声音冷酷如九幽,好像悲天悯人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身上。

像是得到了命令,缠着女孩脖子的铁链慢慢收紧,女孩的脸逐渐变得铁青,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女孩张开了嘴。

女孩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本能让双手死命地想要掰开缠在脖子上的铁链,但却无济于事。

看着不断垂死挣扎的女孩,男人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意,他的手掌微微张开,透过些许光亮,能看到那如灵蛇般舞动的铁链竟然是从他干枯的手掌里延伸出来的,好像破土而出的树苗。

幽幽地叹息声忽然回荡在这个清冷的巷子里,一只缠满纱布的手从男人的背后伸了出来,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而后钳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惊恐与错愕同时出现在他的瞳孔中,原本紧缠着女孩的铁链也忽然一松,女孩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强烈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男人的心脏,但他不敢回头,那紧钳住他脖子的手就像死神即将挥舞的镰刀,只要他稍微动弹,他脆弱的脖子下一刻就会被狠狠扳断!

“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么?”身后的那人轻声低语,“想要捕捉蝉的螳螂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却想不到身后竟然还有一只黄雀在虎视眈眈。”

“真正可悲的是那只螳螂啊,怎么会是那只可怜的蝉呢?它才是这场游戏里最应该被蚕食的猎物。”那人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游荡在整个巷子里,像是某个爬出坟墓的孤魂野鬼,“在悲剧还未降临的时代,魔鬼在地狱的摇篮里歌唱,他们饮血食肉,啖人骨头。”

低低的吟唱声在男人的耳边响起,那巨大的恐惧忽然在他的心底爆炸开来,男人的身体不断地颤抖,他的眼珠暴突,好像听见了世间最为可怖的东西。

“你是谁!你是谁!”男人再也克制不住了,那噩梦般的吟唱早已散去,但如影随形的恐惧却已经压垮了他的神经。

“身为一只捕蝉的螳螂,就要做好有一天被黄雀吃掉的准备啊,但好像你并没有这个觉悟。”

钳住男人的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握紧,急剧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入男人的大脑,但他只是长大嘴,想用尽全力呼吸最后残留在肺里的空气。

他被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那仿佛噩梦般缠着纱布的手在不断地将他带入死亡的深渊,但不知为何他却毫不反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热量在一点一点地流失,那只手,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就像是一只被囚禁于牢笼里的怪物,这一天怪物冲破牢笼,挣脱枷锁,对他怒吼咆哮。

死神的镰刀终究还是挥向了他,死亡第一次与他如此的靠近。

原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踏向死亡的那每一步,那每一步踏在了虚无之中,却仿佛踏在他的心上。

身后之人像甩掉抹布一样甩掉男人的尸体,而后从阴影里走出。

那竟然是个异常英俊的男孩,他的身材高挑削瘦,脸上的线条坚硬如刻刀刀锋下的大理石,他披散着的黑色长发长及腰部,那栗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

最突兀的还是他的右臂,那只手臂异常的臃肿,包括手指部分都紧紧地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活像神话中从棺材走出的木乃伊。

随着男人的死去,缠绕在女孩脖子上的铁链也随之消失,如果不是脖子上显眼的勒痕,很难想象刚刚还有一条铁链差点夺走了女孩年轻的生命。

“没想到还是一个公主啊。”男孩低下头来,用手轻轻地抚摸女孩苍白的脸,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抚摸某件珍贵的艺术品。

“花一般的女孩在春天里生根发芽,狂雨惊雷都无法阻止她,那在天的父化作盾与鳞甲,从此所过之处,烈火与杀伐……背叛之人终下地狱,命运之人终重登白银的王座,快快长大,快快长大,用那淋漓的鲜血孕育王者之花……”

男孩横抱起女孩瘦弱的身体,身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从始至终,男孩的目光都没有看向过巷子口热闹繁华的街景。

卡斯顿小城北面,著名的新奥尔兰风情一条街,林立的木质阁楼上垂下盛繁的紫藤兰,通透的紫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与商业街“彩虹天桥”上繁杂的店铺不同,新奥尔兰是个地地道道的贩茶之地,这条街上只卖一种茶,茶名“迪兰”。

作为世界各地贵族喜爱的一种茶叶,迪兰在卡斯顿日常生活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这里一半的居民们都会种植这种茶叶,并以此为生。其中最著名的地方当属新奥尔兰,在这条街道上,所有店铺都有专门的种植园,受雇佣的茶农们每天都会对迪兰进行精心地培育,然后在合适的时期采摘。

从采摘萎凋到最后的干燥包装,这里的每一家都可以独自包办整个制作流程。

当然除了制茶贩茶,店主和伙计们闲来无事之时,也会坐下来休息那么一会儿,拿出刚刚晒干的茶叶,沏上从加尔迪利斯山脉上挑来的上好泉水,泡那么几壶茶,然后安静地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每每这时候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整个新奥尔兰街上都飘散着这种迷人的香气。

“香飘万里”是迪兰的一大特点,也是贵族们热衷于在宴会接待时享用迪兰的一大原因。

无论是交际还是泡妞,迪兰氤氲的香气总能萦绕出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

此时的新奥尔兰风情街上,细密的人流不断穿梭在各个商铺之间,时不时有客人从店里进进出出,手里拿着几包刚买的茶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商业街“彩虹天桥”。

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年一度的梓莘花节了,游客们在前往加尔迪利斯山脉赏花游玩之前,都会带上几包从新奥尔兰购买的茶叶和一些自备的茶具,坐在漫山的紫意中,沐浴在春日柔和的阳光里,嘬上一口甘甜的茶水,闭上眼睛慢慢感受那润滑舒柔的香气自舌尖散溢开,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舒服得让人仿佛身处天堂。

今天的卡斯顿一片喜气洋洋,浓厚的节日氛围遍布这座小城,新奥尔兰街上的爱莲风情茶店也不例外。

此时年迈的爱莲奶奶站在木板凳上,略微吃力地将自制的锦囊挂在店铺的门前。

右手缠满纱布的男孩正好从阁楼上下来,看见门前的爱莲奶奶挂好锦囊站在板凳上,皱了皱眉:“爱莲奶奶,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吧,如果不小心摔伤了怎么办?”

“原来是小拉法尔啊,那女娃怎么样了,醒来没?”爱莲奶奶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在意男孩的责备,只是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老腰,轻声叹着气,“老喽老喽,连这么点事都差点办不好,看来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啊。”

“怎么会呢,爱莲奶奶还能活个百八十岁呢,怎么会老了呢?”男孩无奈地上前搀住老人,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还在昏迷当中,但想来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我下来就是想熬点药给她端上去补补身子。”

“唉,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娃,竟然被人打伤成这样,究竟是哪个家伙有这么狠毒的心啊。”爱莲奶奶不断摇着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疼惜,对口中女娃的遭遇充满同情。

“奶奶放心吧,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再加上还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呢?”男孩轻声安慰,“她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身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想来再休养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还多亏了你的照顾,不然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还真难照顾的来。”爱莲奶奶慈祥地拍了拍男孩的手,嘴上却催促起来,“快去熬点药端上去吧,不然那孩子醒来就没东西喝了。”

“奶奶不用这么说,毕竟人是我捡来的,我应该负责照顾她。”男孩轻声叹了口气,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走向茶店的后门,削瘦的身影隐没在黑色的幕帘中。

爱莲奶奶看着男孩消失的背影,脸上终于还是浮现出了深藏已久的不舍来,最后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么快就七年了,孩子也长大咯,想来这地方……是真的留不住他了。”

木质的扶椅在阳光里轻轻摇晃,发出嘎叽嘎叽的声音,老人的影子被不断地拉长,像是要去往某个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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