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说九崽子比我或者阿碧轻功好,这小后生的追踪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你别看他只有十五岁,那腾挪技巧不是等闲人可比拟。
这不,赶在胖子前头,眨眼之间到了城楼内,我们一时虚忽大意,他眼尖,一下就瞅准了那个城隍庙前的神像,底下跪着一个抱婴儿的农妇,样子极为怜悯。
九崽子勃然大怒,指着那农妇破口大骂:“那贱人!你一再乔装改扮,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们灭尸杀煞!”
那农妇突然面相凶恶道:“孽种!你师父那老不死的跟你师哥们,还有那个巫族女人,怕是劫数难逃,不吃敬酒吃罚酒,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西天!”
“大家小心!这妖妇手持令牌,阴兵符重现于世,我们哪个都跑不脱了。”
当下不容分说,九崽子打了个手势,我们四人纷纷避让,形成困兽斗,那农妇仰天长啸,手一撕,血头血尸的婴儿瞬间融化成巴掌大的铜刻金牌,高悬半空,兀自转个不停。
只见她人皮服饰一脱,整个尸体凭空消失,倏然出现了一个戴红头盖、穿婚纱的女尸,那女尸依然轻裹红蓝相间的花绣苗服,配手镯,头上的镂空花雕银饰金冠,抖得几抖,看不真切,只能描个大概的五官轮毂。
那铜刻金牌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绕了一圈后落在红绸女尸手中,口中念起咒语,只听一声响,铜刻金牌不见了。
街中心又是凭空出现了一座鼎,类似招魂幡,上面刻绘了稀奇古怪的图腾咒文,不过它的样子极为诡异:四边形的魔方盒,每边长宽不等,各自现出狮、蛇、鹤、蝎子、僵尸、星图、风水,声息杂乱,如听嘶吼。
这些异兽尽管没有奔出来,光是样貌就足以震憾在场每个人了。
看她手势扣莲,九崽子急得冲我们大喊:“大家小心点!这女尸要朝我们下手了,搞不好玉石俱焚,到时候死了都投不了胎!”
“甭他妈啰嗦了!挺漂亮的红娘子,放城里绝对一等一美女。秦爷我打小追女生,这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
老秦手攥金刚伞(其实是把阴阳伞,有飞絮暗箭那种),一个猛扎子冲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拦,胖子同样刷声抽出一把武器,钢枪在身,顿时威武了不少。
那枪口下携有小枚微型的挂式炮,他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慷慨赴死道:“来吧!你们这些虚无主义的信教徒,在共和国正义之枪的驱逐下,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好!摸金三人组怎么能少了我?一起同生共死,福难同享。老子玩命奉陪,跟你们拼了!”
心中热血沸腾,再也管不得这许多犯不犯忌的,只管手握青钢剑,杀它个片甲不留。
阿碧见我贸然进攻,也不管会不会投鼠忌器,上前就是一蛊子扣出来,只有九崽子最冷静,知道那女尸厉害,索性一手持钉、一手拿锤,哪个孱弱敲哪个。
哒,哒哒哒!哒哒……
飕、飕,飕飕飕飕飕!飕飕!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四下里俱是钢枪特有的连弹声,一排扫射当中夹着金刚伞的箭声,电光火石间还有来回穿插的剑声,我们摸金三人组手脚快,有时一个眼神、一句唇语、一个手势,知道对方啥意思,马上配合得非常默契,巳经连杀了三五十余怪尸(形似僵尸,怪模怪样),但是死灰复燃,蜂拥而来的死尸,又把刚突围的街口,堵了个严丝合缝。
要不是阿碧手快,摸金三人组早让那群尸体淹没了,但见满地都是蝎子一般的爬行蛊虫,宛若黑压压的行军蚁,爬过我们的脚沿,把那些围攻过来的死尸魂灵,全身上下都啃了个精光,噬得一点没剩。
蛊虫虽厉害至极,孰不闻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再多的行军蛊,也给涌过来的尸群压没了。
形势危急,只怕我们五人各有灭尸杀煞的武器,
而且死尸多得不计其数,终将也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我和阿碧肩并肩。
冲他们喊道:“九崽子你过来!胖子、老秦!照这么突围下去不是办法,要是申时清明一过,他们来不及埋棺,我们又没抢到阴兵符,就都回不去了!”
“怎么抓?”胖子急得大叫。
“擒贼先擒王!”老秦收起金刚伞。
“不能等了!先把那女尸收拾了。”
九崽子低吼着,跟我们会合,胖子这才领悟过来:“我知道了,你大爷的!拿起我们手中的武器,攻她个措手不及,这不找回了阴兵符。”
说时迟,那时快。五人纷相出手,伞作挡、枪做攻,剑划尸来蛊袭鼎,四人横守竖攻,光影中弹、箭翻飞,击烂了阴兵符的铜墙铁壁,那红绸女尸护鼎心切,以身挡灾。
冷不丁头上给人拿大铁锤敲了一钉,九崽子机灵,脚膝死死地箍住女尸双肩,左手握紧一枚长长的锥形方钉,右手攥着大铁锤,对着她头盖,轻敲猛锤。
我见时机稍纵即逝,斜刺里抓住那女尸的手腕,竖起手掌心,握着一把青钢剑,自掌至胸侧穿了过去。
胖子也不停手,抬枪就是一梭子,对她心口打了下去。
阿碧掰开女尸嘴唇,倒喂行军蛊,只听‘呀’声,老秦那把金刚伞,正砸塌了那女尸后腰……
听着撕心裂肝的痛苦。
我们没想到,这红绸女尸如同烟花绽放,全身上下燃起了熊熊焰火,尸体瞬间化成了骨灰,腐臭醺人,只剩下烧烂的苗服婚纱。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周围的妖夜鬼城,包括那些死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地方,雨后春芽般的下午,阳光而明媚,一道彩虹矗立天地,照着萃桑山方向,给河口以新鲜空气。
我们一行五人,劫后余生般躺在河口坟头下休息,看着姥姥她们忙的忙,抬棺汉子们都已埋好了龙凤柩,看他们气色滋润通红,更让我和胖子、老秦喜出望外的是,阎萌萌也找到了,和那帮所谓摸金贼从坟里头爬出来的。
时钟指向申时。
我们撒黄纸的撒黄纸,插竹纸灯笼,点炮杖,烧冥币。
所有人作揖磕头一拜,算是扫墓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