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嗡嗡乱响，眼前已模糊到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有气浪在冲击，有风暴在席卷。
婷婷首当其冲被轰飞了出去，接着就是南华昀，他拼命嘶吼着想稳住身形，但不对，那不仅仅是身形的颤抖，更直达脑中，南华昀只感觉眼前金星乱冒。
精神力风暴，首先就是精神力的冲击，其次才是风暴，怎么挡？
“阻止这小子……”南华昀咆哮道，可谁能阻止得了？连我自己都不能。
几名新人类怪叫着倒射了出去，几名黄蜂战士更是被风暴撕得四肢粉碎，又被精神力冲击的眼口鼻耳同时流出了鲜血，轰然倒地。
我不想伤害他们的，可我控制不了，对不起。
“哥！快停下，你不能这样！”婷婷的声音传来，她刚刚摔落就立刻爬了起来，咽了口鲜血，她必须阻止我，因为……
我和那些黄蜂战士一样，眼口鼻耳满是鲜血，甚至那暗红色的皮肤还浮现出了细密裂痕。
当鲜血流出，当加速觉醒开启，风暴似乎更疯狂了，而更疯狂，鲜血就流的更多更快，一场纯粹的死循环……
精神力风暴是异能，可异能应该在终极觉醒后才出现，为何早了这么多？
因为妹妹的鲜血，因为那是双重基因的注入，不仅提高了我的成长率，更不断催化着我的某种身体异变，所以在铜陵时我就曾发生过短暂异变，只可惜……
强行催化，引发了身体的无法负荷，疯狂爆发，导致了此刻的近乎崩坏。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感觉自己会在这股风暴完结的同时，身体就支离破碎而死。
但……死掉也好。
婷婷不断的呼喊着，我却根本不看她，不是害怕她此刻的模样，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是新人类，我却是觉醒者，这或许比我和她其中一个变成了异化者更可悲。
至少那样，我们会忘记彼此，而不会像此刻这般撕心裂肺。
我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呼喊，是方敏？是那些黑衣人战士？
“曹阳老大……”那是哭声，我睁不开眼，只得凝聚出一丝感知，形成了镜像化。
那一刻，我看到了方敏倒在地上惨叫，她也被波及了？我甚至看到了一名黑衣人拼命朝我伸出了手。
砰，镜子破碎，我连感知都做不到了，但最后一刻我还是看清了他的脸，赵远。
他是我部下，是曹阳狩猎小队唯一仅剩的部下，但此刻连他都倒下了，陷入了我的风暴之中，不断咳着鲜血。
不对！我不能伤害他们，虽然我无法停下这阵风暴，但至少……
咬紧牙关，我指向了那片深蓝色光幕，那层阻止了黄蜂战士逃走的结界。
“逃出去……”我呼喊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但至少该试一试。
“给老子，轰啊！！”我咆哮道，拼命想操控身周席卷的风暴，拼命想将脑海中的疯狂集中于一点，我不会屈服的，我曹阳就算今天死在这，也至少该为部下做些什么，为那些称呼我为曹阳老大的好兄弟们。
那是一道仿佛巨型火炮的轰射，那是所有的风暴气浪突然集中与一点的席卷，我立刻开始咳血，浑身颤栗，甚至……
不仅是我的身体，一切都开始了颤抖，天空在抖，地面在抖，那深蓝色光幕更是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砰然爆开。
“曹阳老大！”又是几声呼喊，带着哭腔。
“逃……”这是我能说出的最后一个字。
战士们开始朝外奔去，彼此搀扶着，我挣扎着想要挡在他们身后，却只能用爬，同时，我将手再次指向了企图追击的南华昀。
“你杀不死我的，放弃吧。”南华昀冷冷道：“觉醒者和新人类的差距本就极大，哪怕你是濒死爆发又如何，毕竟我是新人类的统帅！”
或许吧，我之前就发现他比其他的新人类更强了，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哪怕我只剩下最后一击，放出后就会立刻身体崩碎。
“不要，求你停下，哥……”婷婷崩溃了，在她给我喝下鲜血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没想过我会疯狂爆发，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那鲜血会催化我的某种异变。
其实这一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只知道我突然发疯，突然暴走。
婷婷扑了上来，她不能眼睁睁看我就此死去，可我不听她的，甚至不看她，所以女孩只能……飞快扑向一侧，从地上拾起了两个储物器，光晕闪过，两个身影浮现场中。
女孩太了解哥哥，知道哥哥有多心软，特别是对身边人，对那些一直陪伴自己的人。
我怔住了，我已经看不到甚至听不到了，但依旧有感觉，因为契约。
“娃娃？铁卫？”我说不出话，只能用意识沟通。
“主人？这是怎么了……”娃娃依旧一脸的茫然，天真到让人心碎。
铁卫则惊呆了，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我和南华昀之间，发现自己正挡住我的手，那手中是风暴？是异能？还是即将崩坏的生命？
铁卫突然开始发抖，从第一次见到妹妹，他就曾想过这种事，他该怎么做？
一边是主人，一边是创造者，他无法选择，唯有呆立当场，直到一只手推在了他的背上，铁卫踉跄几步。
“去，阻止他！”南华昀冷冷道，同时按住了某个按钮。
铁卫不懂南华昀想要做什么，但他却看到了战场中的一片支离破碎，那是奶妈的残骸，他一眼就认出了，本能的，铁卫捂住了心口，似乎明白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身体里有某种东西，不，应该说他曾发现过智能体的核心，被镶入了某种奇怪装置，那一刻，他看了看娃娃，又看了看我。
“娃娃，你永远不会背叛主人，哪怕对方是我们的创造者，哪怕是博士，你都不会背叛主人的，对么？”
“嗯……”
“好，那主人就交给你了，别怕，你永远不会伤害到他的！”
那还是在马鞍山时，当女孩被重创，当壮汉帮她治疗，曾将内部彻底拆卸，修复重组。
也就是那一次，他发现她身体里有个古怪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拆掉后不知该装进哪里，仿佛是多余的，索性就随手丢掉了。
“智能体中，只有你，永远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铁卫憨笑道。
那他呢？当南华昀按住按钮，铁卫就已明白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了，他突然想仰天嘶吼，去控诉整个世界，去控诉整场阴谋。
“为什么，你们命令我们要忠于主人，却又要借我们的手毁掉他们？”铁卫艰难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他只是区区智能体，只是机械……
“主人，铁卫说过，跟着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虽然我一直在犹豫，究竟该忠于主人还是该忠于创造者，但现在已不需要了。”
一声长叹，铁卫突然扭头，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不是我而是南华昀，虽然他立刻就化为了火云，崩裂，粉碎，直至彻底消失。
“娃娃，主人交给你了。”
那是最后一道信息，惊呆了娃娃的小脸，也惊呆了想要发出最后一击的我，手在颤抖，我望着被炸到浑身冒火，暴怒连连的南华昀，又望着妹妹，还望着娃娃。
手，逐渐垂了下来，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感觉是什么，仿佛一切都失去了，心灰意冷，仿佛我只剩下最后一颗手雷，想要拉响，却发现身边站着我最重要的人。
“哥，停下吧。”妹妹又一次抱住了我，娃娃也紧走两步，却不敢靠近，她天真到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铁卫爆炸了，我倒下了，一切都崩溃了。
我昏了过去，在疯狂停止的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就像一根紧绷的绳索，突然放松，却引发了脑海中无法克制的眩晕感。
最后一刻，我听到婷婷在求南华昀帮我治疗，挽回我早已支离破碎的生命，可我不想，我宁愿就这么死掉。
最后一刻，我听到娃娃突然尖叫了起来，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小笨蛋！
娃娃发了狂的想要扑向我，却被一名新人类挥拳轰翻在地。
最后一刻，我听到那些企图突围逃离的黄蜂战士，突然放声大哭，难道他们没逃掉？那我拼劲一切的努力，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是一道光幕的阻拦，轰碎后，不远处又是一道光幕落下，重重叠叠，永无止境。
这座新人类的巢穴，究竟有多少道光幕？南华昀说是五道，但究竟是只有五道，还是只启动了五道？甚至整座大别山，有多大范围已被新人类彻底控制住了？
踏进来，就别想再出去，这是夏美凝曾听到过的一句话。
但还是有人冲出去了，那是一支骨矛，拼命嘶吼着刺在光幕上，一层层的击碎，哪怕只是个小缺口，也足够他抱着怀中女孩跃出。
但这只够他自己脱困，其他？陈辉顾不上了，他只有一双手，只能抱住一个人，最最心爱的那个女孩。
于是那天，黄蜂全灭，所有踏入大别山的黄蜂战士，足足数千名！最终却连一个都没能逃离出去，全部被困在了这座囚笼中，这场新人类的阴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