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浙北大水，苏南也大水
水乡泽国鸡犬之声相闻。人民开始往来
孀居盛泽的柳如是对我说：
汝不要认吾乡亲，也不要唤吾夫人
江湖烟雨沧茫，吾守着几卷残稿
灯枯油尽的黄昏是诗词最精华部分
我们出自秀水同根的杨柳湾
老身已是残花败柳，只好为大明宫词守节
汝多年位居小吏，毫无杨柳的丰姿伟仪
面对流民不去开仓放粮，艳词堆里涂沫脂粉
送汝一条普渡众生的小船到彼岸去吧……
她隐身而去。柳絮飘过漫天大雪
流离失所的哀鸿放逐到天涯
——夫人，你心比天高
命运没有纸鹞的引领无法还魂
只能折断柳枝装点风烛之年
你从偏房走到正房的台阶
经历江南雨雪霏霏的严冬
忠奸的历练，垂垂老矣的验证
游历蛹化成蝶的黑暗世界
一只亡国的蝶。驱动胎气飞翔到永远
剥落的白袍吸附多少才子的风流飞虱
他们吮你血。夺你腰带向朝廷尽忠
半块前朝的碑碣仍在世说新语
天下育龄妇女高山仰止。两岸怀念愈加真切
夫人，我在月河隔岸观水。观水的形制
律动的月河无风月。大水退去肮脏、浅薄
爱情以柔性的摧残，换取一片飘逝的暮气
就像你挚爱的大明江山。梅花已经易主
我孤独地拉住衰草的手。想连升三级
你的冷艳高贵从此沉湎。送你回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