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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来挡不住(悠雁)

1

北宋年间,赵氏家族当政,而李姓王朝早已覆灭数十年,人们已都习惯称自己为大宋子民,对于李唐的记忆也只剩下马嵬坡吊死的杨贵妃,和唐后主李煜的几阙词还为文人雅士所津津乐道,其他的则已是前尘往事难回首。不过,这世上还总有那么几个人以忠义自居,以光复前朝为己任,在他们的心里赵氏一族就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就是为此而活,为光复李唐盛世而活,他们要找寻一切力量,来完成这一伟大的壮举。他们觉得这是一份无比神圣的事业,可是在一般只求太平度日的老百姓眼里,那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迂腐至极,顽固透顶。至少在灵星舞的眼里就是如此,开什么玩笑,找她们家要钱光复大唐,暂且不说她们家的钱是她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挣来的,就光是谋反那也是诛九族的大罪,她还没活腻呢。

喝上口茶,灵星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大喷口水的一老一少,她在想要不要报官说有人意图谋反,顺带挣笔赏金。可怜那两个正在抒发自己鸿鹄之志的人,绝没想到眼前坐着的小姑娘正在想是不是把他们送官,让他们落一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结局。

他们只想到要拼命地游说灵柏和他们一起做什牢子的仁人志士。说到底就是要让他们灵家掏钱,想让她老爹掏钱?那还得问问她,那两个白痴的家伙没有看清她才是灵家真正的老大,想从她手里要银子,比杀了她还难,她是什么人,她可是益州有名的铁母鸡,她的吝啬可是人尽皆知的,也只有这两个新来的家伙不知道。

唉,其实他们家并不有钱,只是小小地开了七家酒楼、五家银楼、八家织绣坊、三家造纸坊,还有……反正就是一句话:他们家没——钱。看看她这个小姐和佣人穿的也没什么两样,都是粗布衣裙,头上连根像样的钗都没有,还有还有,他们家的院落也很小,刚够住而已,哪儿来的钱,说他们家有钱的人都是造谣加诬蔑,他们灵家是真——的——没——钱,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呢?

一个时辰之后,那一老一少终于说完,正用四只眼睛期盼地看着她爹灵柏。

看她老爹的样子八成是被激起了万丈雄心,可是他忘了这个家的真正主事者是她而不是他。赶在她爹开口之前,她急忙说话:“说实话,我们也为二位的精神所感动,不过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叹口气,没有给两人反驳的机会,“二位也都看见我们灵家的样子,哪儿是什么有钱人家,如果这也算是有钱人家的话,这天下恐怕是……”她故意不把话说完,让那两个人好好打量打量,打量了半晌的工夫,一老一少也在纳闷,是谁说灵家有钱来着?早在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再一看灵家的吃穿用度怎么也和有钱人家不搭边嘛,不过他们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试试,毕竟起事要花的银两不是一个小数目,能找到一点算一点吧。

老人尚抱着灰尘那么大点的希望,“这,还望……”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这家人过得比他们还惨,他怎么能,对年少者使了个眼色,算了,还是,“在下打扰了,告辞!”说着一老一少就要离开,打算再去别的地方看看,他们今天看来是白费工夫了,为此两人显得十分沮丧。

灵父想叫住他们,却被灵星舞狠狠一瞪,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到椅子上,他只是想留两人吃顿便饭而已嘛。

待那两人一离开,灵星舞马上发火:“你还想跟着光复大唐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天下也只有她这个笨蛋老爹才会听几句别人的豪言壮语就心动的,从来不用脑子想想有没有这个可能性,看她老爹还想辩上两句,却在她的淫威之下不敢开口,“还不服,咱们家也就是我爷爷你爹在那时候当了个芝麻绿豆的官,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忠义之人,要去找死可别拖上我,我还没活够呢。”

灵老爷委屈得想大哭一场,不过他也深知这种行为实在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也就只好把眼泪含在眼眶里,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女儿。他对着天哭诉,老婆子,你走了就扔下我,让我怎么活呀,这个不肖女连她爹都敢骂,再过不久怕是我也要来找你了,老婆子,你看你生的好女儿啊。没有作任何的回应,灵柏偷空瞄了一眼灵星舞,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认错,可是,可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在那儿发呆。

灵星舞可是坚信财不外露树大招风的道理,现在的世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她可得未雨绸缪。她这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大宋现在是内忧外患,内,朝政腐败;外,年年进贡夏辽国库空虚,他们这些生意人还是小心为妙。因此,生意上的事她一律低调处理,家里她也尽量简朴绝不奢华,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就不需要往家里搬,逃难的时候又带不走,浪费。她皱皱鼻头,家里的事,生意上的事全是她一个人打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灵家就她一女子,可事实上是她还有一个大哥。想到这里她就更加咬牙切齿,本来灵家的事应该是身为男子的大哥处理的,可是他,在她老爹的纵容下以没有经商天赋为由跑出去悬壶济世,把这一大摊子事全扔给她,害她十八高龄还小姑独处,想到这儿,她又狠瞪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人。

灵柏不明所以地被女儿瞪了一眼,他也瞪了回去,他正为他刚才精彩的表演没人看懊恼呢,还敢瞪他,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他显然是忘了早在八百年前他们家的一家之主就是灵星舞了。

“爹,我想嫁人。”敢瞪她,刚才还想出钱去做那种无聊的事,她还没和他算账,居然还敢瞪她。

“好啊。”灵柏同意,不管是阿猫阿狗都可以,只要她嫁,他就万事大吉了。

自从女儿十五岁以后,他说了不知多少遍让女儿嫁人,可她就是不当回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丫头八成是被雷劈过脑袋,想要嫁人,这可是有史以来灵星舞第一次主动说要嫁人的,真是苍天有眼哪!是该有个女婿管管这丫头,十八岁,当年他老婆都抱着儿子放风筝了。

灵星舞冷笑着看向灵柏,想必她爹是没听清楚她说的话,她是说嫁人可没说是招婿,“爹,我的意思是嫁人,是嫁——出——去。”她等着她老爹的反应,一定会很精彩的,真应该找个画师画下来做个纪念。

“放屁。”灵柏老当益壮地骂道,“你这个狠心肠的丫头也不想想你爹我这么多年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现在翅膀硬了,可以飞了,就不要你这个年迈体虚的爹,我的命可真苦啊。老婆子,我好想你,你快来接我吧。”他又开始唱起来。

“爹,你不是想我嫁人吗?我是在满足你老人家多年来的愿望,你怎么还说我不孝,嫁也不孝不嫁也不孝,你到底要女儿怎么样才行?”他还知道他有个儿子呀,灵星舞恨恨地想,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她好欺负。

“我是让你招婿,不是让你嫁出去。”灵柏马上表明自己的观点,已经有一个儿子跑出去,如果女儿再走,那么他的老年生活要怎么过,想想那一大摊子事,他就头皮发麻。

“好男人谁愿意招赘?”上门的要么是为了灵家的钱,要么就是为了灵星舞这个美人胚子,不是狼就虎,反正没有一个好东西。

灵星舞长得娇小可人,眉如柳黛、眼若秋水、唇里含笑,静时如水,温柔婉约;动时如火,热情俏皮。找个好男人还不容易?对此灵柏可是信心十足,很有把握的。

“怎么没有好男人,知州的二公子,那可是百里挑一的,论相貌有相貌论才情有才情。”灵柏指出一个人选,看看,连知州的儿子都愿意到他们灵家来做上门女婿。

“是好啊,天生一对桃花眼,一年中有一天没上妓院那还真是天上下红雨,才情是给那些妓女写淫诗呀。”

“不会吧,我看那个二公子人还不错。”灵柏辩解道,不过听女儿这么一说,他还真是没底,女儿可是从不胡说的。

“那么东城李家的公子?”那可是世代书香,难得人家不嫌弃他们家是商贾之家。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呆子一家快饿死了,说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现在还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来了还像是给她灵家多大面子,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也不看看是肚皮重要,还是他们的那几本破书重要。

“那还有陈家、王家、马家、郑家。”灵柏不甘示弱,一口气说出数家人来,看这回这丫头还有什么说的。

“陈家的店快倒想让灵家出钱,王家的儿子是个痨病鬼,马家儿子已经有三个妾,我去是老四,还有郑家是个比你还大的老头子。”

“这这这……”灵柏一口气上不来,怎么全都是些歪瓜劣枣,一个像人的都没有,这益州城的好男人难道都死光了?

灵星舞再喝口茶,看她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真是一大享受,他当然不知道其中正常的人都让灵星舞给剔除了,剩下这些送到她老爹面前的可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极品呐。

“怎么样,还要我嫁人吗?”灵星舞凉凉地问她老爹。

“我,”难道真的要女儿嫁出去,那他怎么办,是为女儿的幸福着想,还是……对了,灵光一闪,“莫言。”终于想出一个人来,灵柏不禁为自己的聪明而暗暗得意,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一口茶不偏不倚地正中灵柏,灵星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爹,他还真想得出来,莫言?不过,眼珠一转,这是个好方法,莫言?她附和地点头,“莫言是很不错。”

他就说嘛,这个不行那个不满意,原来是看上莫言那小子了,他真是太体贴女儿,他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说起莫言除了性子冷点其他的那真是没话说,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要不是他,他们的灵家可不会有那么大的家业,虽然他并不知道现在他们家到底有多大的家业,不过那小子来了以后,反正就是不一样。

“不过……”灵星舞故意吊灵柏的胃口。

“还有什么不过,下个月成亲。”灵柏已经开始幻想儿孙满堂的景象,真是美好。

“不过人家终究是女孩子,不方便说出口,我看……”听着灵星舞的口气,灵柏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在他的头上了。

“你要怎么样?”千万别是让他去和莫言提亲。

“你去跟他说。”哈哈,灵柏可以对她和大哥耍赖皮,让他们对他没办法,可是莫言从来不吃他那一套,要说灵柏在这个世上还怕谁,那么就得非莫言不可,他要上吊,莫言会给他拿来绳子;他要自刎,莫言会递上剑,反正莫言就是不吃他那套。

“这……”这回换灵柏左右为难了。

“你不会让我一个姑娘家去求亲吧?”灵星舞得意地看着灵柏要哭的样子。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一个大姑娘还不是抛头露面地去谈生意,不过这句话灵柏可不敢说出来,只要一说出口,灵星舞一定会以这个理由把一切又扔还给他的。看来,他没得选择,只能去找莫言了,这会儿,他又开始骂起在外跑的儿子,要是儿子在就可以让儿子去了,他就可以不用面对莫言那张棺材脸了。

灵柏愁眉苦脸地去找莫言商量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当然不敢求莫言入赘,只要娶他闺女就行,现在莫言就是自家人,无所谓的。

说来他也不是非要招个女婿来家里,他只是希望女儿成亲以后还住在家里,其他的男方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是十分开明的。如果说真的有个好男人珍惜女儿,不管怎么样他都同意,但是就没有一个是看得上眼的,唉,真是伤脑筋。莫言?他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那小子给他当儿子还差不多,当女婿,想想他就没有多大兴趣,冰与火的结局就是两个一起玩完儿,莫言那小子制不住灵星舞的。不过,莫言现在是最好的人选,姑且试试,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走在大街上,灵星舞和莫言刚刚巡视完两间绣坊,这段时间绣坊里做的全是朝廷里订的要给十三公主的嫁衣,马虎不得。

别以为她灵星舞穿得不怎么样,就认为灵家绣坊会做的只有粗布衣裳,她穿得一般那是为了方便,才懒得穿太过繁复的衣裙,想她们灵家的绣坊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当朝的权贵,乃至皇宫贵族的女眷都在她们这儿订制衣裙,她们益州的丝织可一点儿也不输给扬州。

“莫言,我爹和你说了没?”今天一早莫言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就可以想象他被她爹缠得有多惨。

“说了。”他惜字如金。

“那你的意思呢?”

“无聊。”

灵星舞当即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怎么叫无聊,你给我说清楚。”她不嫁是一回事,被人嫌弃可就是另一回事。

“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姑娘。”

“哪种,风骚、含蓄?”灵星舞一边问还一边比划,引得路人不住地摇头。宋朝的民风远没有唐朝开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一拨人认为唐朝道德败坏,尤其是女子,因此大宋对于女子的管教十分严苛,不但有三从四德的礼教规矩,还要缠脚;女子出门要有父兄陪伴,有钱人家的更是坐轿出行,从不抛头露面,也就是烧香拜佛时可以看看外面的天地,其他的时间就都耗在绣楼里。所以说,她的行为在别人的眼里那简直是不知廉耻。可因为是灵星舞他们又不敢说话,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你就等着上街要饭吧。

“丑。”对于灵星舞的表现,莫言给予一个十分恶毒的评判。

灵星舞惊叫起来:“你是不是瞎了?我丑,我哪儿丑了,人人都说我美得像朵花。”

“狗尾巴花。”只有在灵星舞的面前,莫言才露出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知道莫言的死穴在哪儿,今天她不跟他一般见识是她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回她老爹的,让她老爹昨晚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点精神都没有。万一得罪了莫言,爹不说,那她不是会被好奇心给缠死?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灵星舞马上又三八地问他,“你到底怎么跟我爹说的?”

“我告诉他要我娶你可以,但是我要他把你教养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有我不入赘成亲之后我们就回我的老家。”莫言一本正经地告诉灵星舞他对灵柏提的条件。

“哈哈哈哈……”大笑声再次引来路人的侧目,所有人都是不停地摇头,世风日下,女子和男人居然当街调情。

灵星舞不理他们,她的脾气和她娘一模一样,就不是当大家闺秀的那块料,莫言真是聪明,要让她老爹把她教导成大家闺秀,还不如她爹上吊来得快些。灵柏本身就是一个好玩之人,最烦礼教规矩,让他教她成为一本正经的姑娘家,这个任务比上天还难,仅此一点就可以让她老爹偃旗息鼓,何况还有成亲之后要随莫言回老家做“闲妻凉母。”

虽说她气她爹让大哥一走了之,但有一点就是,她是一个一刻也定不下来的人,不找点事做她会发疯的,所以她抱怨归抱怨,对于生意上的事还是乐此不疲,说到底就是一个字“贱”,说归说,骂归骂,事照做,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

“走吧,疯丫头,还要去两家绣坊呢。”莫言叫还在笑个不停的人,他不是怕别人的侧目,而是他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在大街上实在不雅。

灵星舞听莫言叫自己疯丫头就不再理他,直往前走,走在她身后的莫言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活力,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心中早已有一个她,那么他一定会被眼前的这个人吸引的,她是那么的耀眼,不过他也深知,他不足以留下这团火的。

五年前,他还是一个剑客,做着所谓行侠仗义的事,整日劫富济贫。在一次潜入一官家,误中陷阱,身受重伤,倒在路上,要不是被年仅十三岁的灵星舞所救,他早已命丧黄泉。因伤他一直同灵星舞行进,一路上他看灵星舞对于那些伸手乞讨的人从不假以颜色,哪怕是一文钱也不曾施舍,他不解,在他的感觉里,灵星舞并不是一个冷心肠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救自己,那么她为什么对那些人如此冷漠?

可越看他就越愤怒,如果不是灵星舞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一定会劫她一笔的。伤好之后他已看清这丫头就是一个小气到极点的人,那时他就准备走人,他不想再见到这个为富不仁的女子。

“你还打算去劫富济贫?”在他走时,灵星舞问道。

他当时一惊,这小丫头是如何得知的?

还没等他说话,灵星舞就又说道:“到处都是通缉你的文书。”她这是回答他的疑问。

“那你还救我?”难道是想向他索取报酬,十几天的相处他已深知灵星舞的小气与贪财。

“这是我的事。”她并不打算说出救他的原因,她只是接着问他,“对了,你想看看你救的那些人的下场吗?”

什么意思?

“瞳儿,带路。”她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也不看一眼他有没有跟上。

那日他们一连走访了数个地方,那都是他前一日瞒着灵星舞给过银两的人家,灵星舞并没有让他露面,只是让他坐在马车上观望。

看过之后,那是他最为沮丧的一日,他以前给过钱却从来没有回去管过那些人是怎么用的,如今他见到了——有的一拿到钱就到赌场去碰运气;有的大吃大喝;有的还债;有的等着他再送钱去,漫骂着他为什么还不出现,更为可怕的是,被他盗取财物的那些官吏更加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脂民膏,很多时候他是救一个人而害了十个人。

回程途中,他脑海里一片茫然,原来他为之放弃一切所做的事是如此可笑,一心想做一个大侠,救民于水火,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只是纵容了更多的人想要不劳而获,他太自不量力,太可笑了。他有些恨这个小姑娘,要不是他,那么他的梦想也不会幻灭。此刻,他不知该怎么样,他该何去何从,他不知……他甚至于想要一剑了结自己的性命,正当剑要划过自己的脖子时,他却让灵星舞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她那时还是站在椅子上打的,想自己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身高不及自己一半的人打,真是无脸见人。但也就是那一巴掌打醒了他,他茫然地带着祈求问女娃他该怎么办?

记得那时灵星舞说,放下你的剑,今天以前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是我灵家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可以做到吗?

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的命是灵星舞救的,他会还她的,他这个人从不欠别人什么。他决定把剑扔了,生意人家是用不到剑的,以后跟着灵星舞,这剑也就没用了。可剑却被灵星舞抢下,看了直说是好剑,说什么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这把剑可以卖好几百两银子,扔了可惜,不懂得废物再利用。既然自己属于她,那么他的剑自然也是她的,因此剑就让她占为己有。本想以为她一定会拿去卖,可没想到她一直挂在房里,让他对她生出一点点的敬意,可问她,她说是辟邪,真是,他的又不是桃木剑。

后来他就跟在她的身边,才发现原来她并不像外表那样爱钱无情。她帮别人,不是给钱,她只问有需要的人是愿意干活儿还是要银两,如果是要银两那她就一文钱也不会给,如果是干活儿她会根据那人的特长兴趣让人教导,给本钱让他自己做生意或是安置在灵家的各个店铺作坊,无论男女。当他说她是个善人时,她义正词严地说,她不是善人,她只是在找人帮她干活儿而已。时间越久,对于这个小他八岁的女娃他越是信服,她买下土地让人耕种,而不是给粮,对好吃懒做的人一律不理,对于真正的穷人总是慷慨解囊,也只有真正受过她相助的人才知道她的好,可是她却不准任何人说出来,谁说出来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不得已,那些人就只好让他们的大恩人含冤莫白,背上了一个益州铁母鸡的称号。

同样是帮人,灵星舞的法子就是比他高明,在进入灵家后,他对经商也越来越感兴趣,所以这五年来他就一直跟在灵星舞身边帮她打理生意,有时兼保镖帮她赶赶“苍蝇蚊子”之类的臭虫,他的生活安定下来,也有了从没有过的满足感。

到了金绣坊,所有女人全围着灵星舞,对着她不住地摇头,想要再次劝说她改变一下形象,她这个样子哪儿像是八家绣坊的主人,这穿着打扮和一般的村姑有什么分别。一身的素色,就像家里死了人一样,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知道打扮呢?这些女人中有很多是已为人母的,总觉得灵星舞是因为没有母亲的缘故,为此每个人都向她发出爱的光芒,谁叫灵星舞是她们的恩人,并且是这么可爱的一个恩人,为了改造她,她们可是想了好多的办法,无奈朽木不可雕也。

被围困的灵星舞正打算冲出重围离开,她真的是无福消受这样的热情,早知道就让霓羽把样品拿去给她看就好,干什么自找苦吃的还跑来。管他的,等会儿让莫言来拿,她就先走一步。

可腿还没迈出去,一个让人听了骨头都可以酥起来的声音响起:“怎么都没活儿干了,”一时间众人作鸟散,接着又对已转身往门口方向的人说道,“才来又想走啊,哼哼。”走出去试试。

灵星舞马上在脸上堆起让人恶心至极的笑,转过头去,“羽姐姐,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被那群人给吃了。”那中年妇女真是太可怕了。

来人从鼻子里一哼,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说词,此人就是掌管八间绣坊的人——霓羽,美艳不可方物,声音更是酥软至极,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动心的。

霓羽原本也是商人之女,因为艳名远播,一个地方官想娶她为妾,她家里不应,那人就给她们家里安了一个私通大辽的罪名,诬赖他们家在运送货物的过程中,挟带情报,结果落了个满门抄斩,她则在父兄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灵星舞遇见她时,她正在乞讨。本来对于这样有人有脚还在街上行乞的人,灵星舞是从不理会的,可是她看见她污泥下的那张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灵星舞走向她,

她问她:“你要什么?”

霓羽毫不犹豫地说要钱。

意外的灵星舞并没有走开,而是问她:“多少?”霓羽说出一个让人咋舌的数字,灵星舞连想都没想就让莫言给她,她也不推让,只说一声她会来还的就走了,连个谢字都没说。莫言当时还说灵星舞那天是被鬼附身了,跟了她两年的莫言还说以他近两年做生意的眼光来看,灵星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年之后,霓羽出现在她的面前,说她的事已了,她来还债,就这样以她曾是商人世家的精道眼光,和高超的交际手腕,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坐上灵家八家绣坊的头把交椅,这也让莫言的下巴掉到地上久久都没有捡起来。后来她告诉灵星舞她是去报仇,她当了一年的花魁报了仇,再用灵星舞给她的钱赎了身,她还问灵星舞为什么要帮她,居然敢把那么大一笔钱交给她,难道就不怕她是骗子吗?

灵星舞只说是因为她美,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像当年救莫言一样,是一时的冲动,但这也说明了她的眼光很好,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伯乐。幸好霓羽也没有追问下去,不然她真不知要怎么来解释,总不能说是我想帮莫言找个老婆,看你还不错所以才帮你的,反正给你的钱我也从莫言身上压榨回来了,所以我才不怕你跑!她要是真敢说出来,她保证莫言绝不会放过她的。

霓羽将灵星舞引入自己房中,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莫言正坐在厅里喝茶,绣坊里几个年轻的女子在他身边有意无意地转着,木头就是木头,理也不理,像没有人一样只顾喝茶,真不知道是渴了多少年,专门上她这儿来喝茶的。

莫言直到灵星舞和霓羽走进去才敢把目光投向那早已合上的门,露出一丝苦笑。

“今天怎么来了?”霓羽问道。

“没什么,想你了吧,来香一个。”说着灵星舞当真要去亲霓羽,霓羽只看着她,并没有躲,没人陪她玩,她只好无趣地坐下,“也就我敢,那呆子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也就在梦里想想。”灵星舞知道霓羽喜欢谁,她是故意带那家伙来的,要是他自己来了不到半刻准会走人,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胆小鬼。

没有装作不明白,霓羽悠悠地看着窗外,“我是做过妓女的人,他怎么会看得上我。”

“你是卖艺不卖身的,怕什么,何况莫言也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敢看不起你,我就把他赶出灵家,让他上街要饭去。”“别……”一时心急明明知道灵星舞是说着玩的还是忍不住开口,“是我配不上他,这不关她的事。”

灵星舞不住地打哈欠,真不明白怎么女人一遇上这事儿就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她看着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就是不说出来,女的说我配不上他,男的也说我一个大老粗配不上她,看吧,等到七老八十了两人还是霓羽姑娘,莫大哥的。

“我看你做什么事都好,就是这事儿,你真要看他娶妻生子,你才开心,你不主动那根木头是不会说的,等他开口,下辈子都没可能。”

“别说我了,你呢?听说你爹又要让你嫁人,还是嫁给……”

“莫言,你的莫大哥,我爹向他提亲了。”灵星舞故意刺激着霓羽。

“是吗?他同意了?”她早就听说了,的确,他和星舞才是一对,看着他们同进同出,她早就把他们看做是一对。

“是啊,一口答应的,本来我爹还怕他不答应准备了好些说词,没想到我爹才一问,他就答应,害得我爹直说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看你还怎么说,看霓羽伤心她也没有不安,她并没有说谎,只是说出事实并且省略了一点点的内容而已。

霓羽忍住心痛,这不是早就料到的吗?“你的嫁衣我早就给你绣好了,什么时候来试试?”

“好啊!”灵星舞很爽快地答应。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灵星舞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要怎么样,再不刺激一下,真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两个人不开心,就会让他们没心情工作,没心情工作,就会让她的收入减少,收入减少了她就会不开心,为了让她的银子能够多多地来,她会不惜一切地搓合他们。

霓羽明明就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凭自己一个女儿身报了家仇,又把这绣坊管理得那么好,但就是在和莫言的这件事上扭扭捏捏。灵星舞忘记一点,她和霓羽不一样。就是她娘死了以后根本没有人教她女孩子应该做的事,她爹告诉她的生活就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管别人说什么。而霓羽虽说是商人之女,但以前也是大家闺秀,这样的事她怎么说得出口,尤其是她还在烟花之地侍酒,这叫她情何以堪。

不再逗霓羽,她说出莫言提出的条件:“莫言答应娶我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

灵星舞点头,娶她是天下掉下的好事,还敢有条件,摆明就是不想娶嘛。虽然她没有霓羽美,可是她有钱呐,真不懂得欣赏。

“他说……”故意顿一下,“要娶我可以,但是他要我爹把我教养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有,他不入赘,成亲之后就要我跟随着他回他的老家。”鬼知道他还有什么老家。

看看星舞,她不禁摇头,教养成大家闺秀,这个难度还真高。

“想笑就笑吧,小心憋出病来。”灵星舞非常明白霓羽在相什么。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溢出霓羽的小口,还夸张得笑出眼泪,一想到灵星舞说话轻声细语,她就好笑。

“看吧,一看我嫁不了你的莫大哥就高兴成这样。”

霓羽止住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想灵星舞有所误会。

“行行行,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全都留在灵家好了,然后再生一堆小家伙,那我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想法子挣钱,只要数钱就好。”

霓羽正想骂她,才要骂,门就被推开,是莫言。

灵星舞刚想问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个大木头想通了的时候,莫言已经开口,他不看霓羽只对着灵星舞,“家里人来报,说是官府的人把灵家给抄了,还把老爷抓走,正在到处找你。”

没等灵星舞说话,霓羽顾不得羞涩,一下子恢复她的精明强干,“什么原因?”

“谋反。”霓羽一听吓了一大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是官衙抓了两个人,是李唐的旧臣。”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灵星舞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几日前来家中的一老一少。

“我立即去官衙。”

霓羽拉住她,“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总不能让我爹一个人在那儿吧。”说着就率先走出绣坊,虽说她和她爹常斗气,但是心里她是很佩服她爹的。

莫言急忙跟着出去,霓羽及时叫住他:“好好照顾星舞,你、你也小心。”莫言没有回头,急去追走在前面的星舞。

才出绣坊,他又感到有人在盯着他和灵星舞,不知为何,今天他总感觉有人正盯着他们,只是一回头,又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难道是自己多心?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好把灵老爷子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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