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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空房子

二十几岁时,卡尔就从因车祸意外身亡的父母名下继承了一笔巨额遗产。那笔钱实在是太多了,卡尔觉得他可以买到他得到的任何东西。

卡尔不满足于现有的豪宅,他决定去世界著名大都市再购买几处住宅,让自己多拥有几处安乐窝,那样享受起来会更安逸更舒适。可是当伦敦、巴黎、罗马、纽约等名城都有了属于卡尔的豪宅后,他又看中了田园风光,购买起了乡间别墅。不知不觉中,购房成了让卡尔最醉心的事情,他一年四季四处旅行,凡是他看中的房子便要想方设法买下来。随着房屋越买越多,卡尔的欲望也越来越大,他发誓要让世界各地都有他的房子、都有他的家。

光阴如梭,一转眼五十年过去了。卡尔已经成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因为他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奔波各地购买房屋上了,所以他没有朋友,唯一跟他结过婚的女人也早在四十多年前离他而去,所以他也没有妻子儿女,而且他的钱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卡尔觉得累了,他想回家了,可是他记不清走过多少地方、购买了多少房子,所以一时间他也想不清该回哪个家了。这天,卡尔路过一个小镇,他又被镇外一座古朴的庄园吸引了——那做不大的庄园依山傍水,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景色美极了,卡尔决定用最后一笔资金买下这最后一座房屋。

住在庄园里的是一对年过古稀的老夫妇,老头子正要到山坡上去放羊,老婆子正在喂鸡喂鸭,卡尔派他最后一个老仆人去和他们谈判。那对老夫妇一听老仆说要买房,便连连摇着头,一口八个说不卖。

卡尔忍不住上前搭了话,说愿出高价购买。老婆子说:“给多少钱也不卖,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十年,这是我们的家呀!”老头子说:“钱有什么用?有个舒适的家才重要——这地方实在太美了,再住五十年我也住不够!”

卡尔见他们态度很坚决,只得一点点往上涨钱。可是无论怎么说,老夫妇也不肯卖房子。越是买不到,卡尔越是觉得这座庄园是最美的一处房子,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它,他已作出决定——在这座庄园里安度晚年,再也不走了!

卡尔咬咬牙,情愿把自己最后一笔钱全部拿出来,和庄园主人交换这座庄园。老头子撇撇嘴,丢给卡尔一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给多少钱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家卖掉啊!”说完他就赶着羊儿吃青草去了。

卡尔当然不会死心,他决心把这个“家”夺过来。卡尔在小镇住了下来,每天夜晚都会和仆人一起来到庄园附近学狼嚎学鬼叫。开始庄园里给闹的鸡犬不宁,可没过多久,鸡鸭们也就习惯了,卡尔嗓子喊哑了,他们也照样睡的香香的。

一计不成生二计,卡尔又雇来了十几辆拖拉机,不分昼夜地绕着庄园开来开去,闹的庄园日夜不得安宁。可是很多天过去了,庄园的主人依然坚守在庄园里不肯离开。

僵持了一个多月,庄园还是由老夫妇占据,而卡尔的钱袋却要掏空了。他狠狠心,掏出了所有的钱高价雇到了一批流氓,孤注一掷地向那座可望不可及的庄园发动了又一次进攻。流氓们肆意破坏着树木花草,并把垃圾投到那条清澈的河水里。他们还向庄园里投掷有毒的食物,药死了不少的鸡鸭和羊;他们还在庄园门口随地大小便,对里边做出极其下流的动作、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连一向唯命是从的老仆人都觉得他的主人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卡尔却强词夺理说:“我也不愿这么做,可我必须得到这座房子——谁叫他们不肯出售呢!”

“我们的家园生生让你这个坏蛋给毁了,这下你可以称心如意了!”老头子痛心地对卡尔说完这句话,便和老婆子赶着他们仅剩的三只羊和两只猪,留着伤心的泪水离开了他们珍爱的家园。

卡尔终于如愿已偿地以主人的身份走进了这座庄园。可是这座梦寐以求的庄园一旦占为己有后,卡尔立时觉得它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房子太老了,楼梯一踩就嘎嘎吱吱乱响,墙皮也有许多地方已经剥落了,屋顶有许多地方已经漏雨了,而且庄园周围那美丽的景色也已被他亲手毁掉了。

卡尔正在失望和后悔,老仆人忽然把他找到一份发黄的文件递给了卡尔,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卡尔。卡尔接过那份文件翻开一看,立时神色大变,接着他就摇着头捶着胸怪笑起来。

那份文件是保存了五十年的房产所有证明,上边注明着座庄园于五十年前的一天被卡尔所购买,也就是说卡尔拥有这座已经五十年了!

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卡尔终于想起来了——这座庄园是他购买的第一所乡间别墅,买下之后他一天没有住过,只是让人找了一对年轻夫妇替他看房,那对老夫妇正是他的看房人。因为住得太久了,他们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仅是看房人,而把庄园当成了自己的家——他们在这里幸福生活了五十年,这里也确实是他们的家,而卡尔只担了个主人的虚名,并为这所没有住过一天的庄园付出了双倍的代价……

卡尔追悔莫及地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卡尔站起来时竟已找不见了他唯一的老仆人,桌上只留下了老仆人的一张字条,上边写着:

尊敬的卡尔先生,我跟了您二十年,记不清您已买了多少所房子,我一直弄不明白您买那些有什么用……幸福的人仅有一间房子就够了,那就是自己的家,家里面有取之不尽的幸福!而您虽然购买了无数房子,却没有一间房子里有您的家,所以到头来除了那一间间一无所有的空房子,你还是一无所有——那对看房的老夫妇虽然已经流离失所,但他们还拥有自己的家,所以到现在他们也比你富有……我醒悟得虽然晚了点,好在我还比您年轻几岁,所以我决定马上离开您,给自己找到一个家……

纸条从卡尔手中飘落了,卡尔的心中也是空荡荡的,他现在无比痛恨他亲手购买的那些空房子,因为他的一生都被那些没用的空房子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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