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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制作独船

最后,我想到,既没有工具,又没有人手,是否可以像热带气候中的土著人那样,用一个大树干给自己做一个独木舟。我认为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很容易做到。想到这一点我心里非常高兴。相比于黑人或印第安人来,我有许多便利的条件。但是,我全然没有考虑到,比起印第安人来,我也有许多极为不利的条件。当我把船做好后,由于缺乏人帮忙,难以把它推到水里。这种困难,比起印第安人的缺乏工具,更加难以克服。因为即使在树林挑选好一棵大树,费劲地把它砍倒,工具把它砍好,削平,使它具备小船外形,烧成或凿砍出一个小槽,把它做成一个小艇。所有这些都做完之后,我也只能将它留在最初的地方,不能把它推到水里。这一切对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早应该想到当时没有考虑清所处的环境。开始做小船时,就应该想到让它下水的问题。但是,我的思想全集中在考虑海上航行的事,从来没有想到如何使它离开陆地。对我来说,驾着它在海上航行45英里,比起把它从陆地上移动45英尺,让它漂到水里去容易多了。

我就像一个没有清醒思维的傻瓜,开始了造船工作。我对自己的这个计划非常满意,忽视了这项工作的可行性。我脑子里也并不是没有想过把船推下水的困难,但我总是用愚蠢的回答敷衍我采取这一步的疑问:“先这样干吧,等做完之后,我敢保证能找到什么办法解决它。”

这方法真是荒谬透顶。疯狂的热情使我开始了工作。我砍倒了一棵雪松树。我甚至怀疑:当初所罗门造耶路撒冷神殿时,是否用过这样的树。树权底部直径为5英尺10英寸,靠近树根22英尺处,直径为4英尺11英寸,从此往上,开始变细,分成许多树枝。花费了无限气力,才把这棵大树砍倒。又花了20天的时间砍它的根部,用了14天时间付出了难以想像的劳动,大小斧头轮番上阵才砍下了它的树枝和它那伸向四方的巨大树冠。之后,我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按比例地刮削,使它初具船形,看起来像一个小船的底部,可以在水上行驶。又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把里边挖空,使它完全像一只小船。这样做时,并没有用火,而只是用槌子和凿子一点点地辛苦地往下凿,直到把它凿成一个很像样的独木舟。大得可以盛下26个人,足足可以把我和所有的货物都装进去。

工程完工之后,我高兴极了,这只小船比我平生所见过的任何独木舟都大,当然,这得花费无限心血。剩下的工作就是如何使它下水了。如果能把它放进海中,毫无疑问,我就可以开始世界上最疯狂、从事前所未有的最不寻常的航行。

但是,所有的使船下水的设想都使我失望,尽管这些设想费了我许多劳动。船离水面大约有100码之遥,并不算远,可是,首要的障碍是从这里到河边的一个上坡,为了除掉这个障碍,我决心把地面铲平,使之成为一个下坡,我马上着手开始这项工作,吃了无数苦头。但当看到解脱的曙光时,谁还会吝惜痛苦呢?不想完成这项工作,克服这项困难之后,情形却也好不到哪里。因为我根本无法移动这只独木舟,正如我无法移动那小艇一样。

既然无法将小舟推到水里,我估量了一下地面上的距离,决定挖掘一个船坞或者一条运河,把水引到小船下边。马上我就开始了这项工作,当我着手进行这项工作时,我估算了一下应该挖掘多深、多宽以及怎样把挖出的泥沙运出。结果发现,靠我现有的工具,以我个人的力量,要完成这项工作至少得用上10到20年。而且河岸地势很高,从顶上算起至少有20英尺深。到最后,尽管心里非常不情愿,我还是放弃了这次尝试。

这件事使我非常伤心。现在才明白,虽已为时太晚。那就是如果事先不估算出要完成一项工作所需的代价,不准确估算出自己的力量,而开始一项工作,是非常愚蠢的。

在此工作期间,我度过了来岛后的第四年,怀着和以前相同的虔诚和欣慰度过了我的周年纪念日。由于经常研究并认真运用《圣经》,加上上帝的恩典,我获得了和以前大不相同的认识。我对事物的看法也改变了。我把世间看作一个很遥远的事物,我同它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期望,于世无求。总之,我与它之间确实没有任何关连,而且恐怕永远也不会有关系了。所以,我对它的看法,就像我们来世对它的看法一样:我们曾在那里住过,但已经离开了那里。我也可以用亚伯拉罕对财主们说的那句话:“在你我之间是一道鸿谷深渊。”

首先,我已远离世界上所有的罪恶,没有肉欲,没有目欲,没有生活中的虚荣,没有任何需求。我现在所有的一切,足够我享用一世。我是这块领地的主人,只要愿意,就可以在我所拥有的这块土地上为君称王。没有竞争者,没有人同我竞争主权或统治权。我可以种植满船的谷物,但我用不着,所以我只要种得够用就行了。我有很多乌龟,但我只是偶尔用得着时吃一两个。我有建造一个船队的充足木料,有足够的葡萄,可以制酒,也可以制成葡萄干,可以等船队建成后,把它们都装满。

我所能利用的,都是些有价值的东西。有足够的东西供我吃和用,别的对我又有何用呢?如果被我杀死的野物太多,自己吃不了,就得让狗或害虫吃去。如果种的粮食太多吃不了,就得让它腐烂。砍下来的树木都躺在地上腐烂。而我除了用它们烧柴之外,毫无别的用处。而我除了煮食物外,根本没有机会用它们。

总之,事理和经验,使我明白: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除了供我们使用外,再没有其他好处。不论什么东西,我们积累很多,还是要给了别人,我们所享用的只不过是我们所需要的那些,再多也没用。即使是世界上最吝啬的守财奴、小气鬼,处在我这种境地,也会把吝啬病治好。因为我现在拥有无穷的财富,正不知如何处理。我不再有贪求的欲望,除了些我所缺的东西,尽管这些东西对我很有用,但都是一些小东西。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有一包钱,有金币、银币,大约有36镑。唉!这些讨厌的、无用的东西还扔在那里。它们对我毫无用处。我常想,我宁愿用一大把钱去换一个烟斗或者是一个磨粮食的石臼。而且,我宁愿用我这些金币去换价值六个便士的英国萝卜、红萝卜种子,或是换一把豆子或一瓶墨水。事实上,我从这些钱币中得不到一点便利或好处。由于雨季,地洞里很潮湿,那些钱币放在抽屉里,已经发霉了。即使抽屉里盛满了钻石,情形也会如此,它们对我也会毫无用处、毫无价值。

我的努力使生活日益舒适,并且精神安逸,身体健康。我经常心怀感激地坐下来用餐,对上帝的仁义之举充满钦佩,他竟在这荒野中赐给我富足的饮食。我学会了多观看自己处境中光明的一面,少注意其中黑暗的一面;多想想自己所享受的,少考虑自己所匮乏的。这种办法使我内心得到由衷的安慰,难以言表。我在这里提到这些,就是要使那些不知足的人们想想:他们之所以不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上帝赐给他们的一切,是因为他们有贪欲,贪求上帝没有给他们更多的东西。而我们对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不满足,是渊源于我们对自己所得到的东西缺乏感激之心。

还有一种想法也非常有用,毫无疑问,对那些同我一样陷入这种灾难中的人一样实用。那就是拿我现在的情况同我当初所预料的情况相比。或者说是跟我必然要遇到的情况相比,如果不是上帝的指使,将船冲到更近岸的海边,使我不仅能靠近它,而且把许多我需要的东西搬上岸,使我得到解救和安慰。若非如此,我就会没有工作的工具,缺乏自卫的武器和寻找食物所需要的枪支火药。

有时,我连续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都沉浸在遐想之中:如果没有从船上取下任何东西,我又将怎样呢?如果除了鱼、乌龟以外找不到更多的食物,而鱼和乌龟又是过了很久才找到的,我恐怕早就饿死了。就算活着,没有被饿死,也只会成为一个野人,即使有办法打死一只羊或一只飞禽,也没有办法把它们开膛破肚,去皮切肉,只能像野兽一样,用牙去咬,用爪子去撕了。

这些想法使我更加感激上天对我的仁慈,尽管当前充满苦难和不幸。我写这段话也是想提醒一下,那些自受苦难,常说“谁像我这样苦啊!”这句话的人们,让他们想想,还有许多人的状况,比他们坏得多。如果上天愿意的话。他们的状况也许更糟。

还有另外一种想法,也使我精神上充满希望以得到些慰藉。那就是,我把我目前状况和有理由希望从上帝手中得到的报应比较了一下,我曾经过着一种可怕的生活,缺乏对上帝的认识和恭敬。我曾被父母很好地教育过,他们最初并不是没有通过种种努力把信奉上帝的宗教观念灌输给我,使我明白自己的责任和自己的生活道理。但是,唉,由于我过早地介入了海上生活,水手们是最不崇拜上帝的人,尽管各种恐惧时常出现在眼前。大海的生活,在水手中间,由于同样的嘲笑,对各种危险习以为常,把生死看作平常的事情,长久缺乏同那些对我有益的人交往,朝着有益的方向努力,我所接受的那点宗教观念早已从我脑海里消失殆尽了。

我对好的事情缺乏认识,认识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应该怎样去做。即使是在我遇到最大的佑护时,比如从撒列逃出,被葡萄牙船主救起,在巴西被安置得很好,收到从英国采购的货物等等时,我从心里或嘴里从没说过一句“感谢上帝”的话,而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我也没有向上帝祈祷过,也没有说一句“主啊,发发慈悲吧”这样的话。事实上,我从未提到过上帝的名字,除了用它来诅咒骂人。

正如我前面所说,几个月以来,由于以前罪恶可怕的生活,我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认真地考虑当前的处境,想到自从我来到这个地方以后,上帝给予我的诸多关照,他不但没有按应受的报应来惩罚我,反而给了我诸多的照顾。这给了我莫大的希望,认为我的忏悔已被上帝所接受,也许上帝会进一步的慈悲怜悯我。

经过这样一反思,我坚定自己的信念。我不但心安理得接受了上帝对我所处的环境的安排,甚至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由衷的欣慰。对于我,仍然保有性命,就不该去抱怨诉苦,因为我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在各种情况下我得到了许多我无法期望的赐福。当然,绝不能不满足我的处境,我应该欣喜,为每天有面包裹腹而感恩,由于没有别的,吃到面包,简直是奇迹。我应该感到我是靠奇迹才活着,如同以利亚被乌鸦养活一样伟大。实际上,我真是靠一系列奇迹生活着,在地球上最荒芜的地区我再也找不出一个比这里再好的地方,这里一方面远离人世,令我很烦恼。但是,另一方面,这里没有凶猛的虎狼危害我的性命,没有带毒的植物,在我吃下去时受到伤害,更没有野人吃我杀我。

总之,一方面我的生活是悲惨的,另一方面却又充满幸运。我可不期盼什么使生活变得安适,只要自己能够体会上帝的恩典及对我的关怀,则是我内心的安慰。只要从这种事情当中能有所改变,我就会心满意足,不再伤感。

我来这里已很久了,当初带到岛上的许多有用东西,不是已经用完了,就是差不多快用完了。

我的墨水,前面已提到,已经用完有一段时间了,只剩下一点点时,我就开始往里面加点水,直至后来墨色变得越来越淡,几乎在纸上留不下黑色的印迹了。但只要它还能凑合使用,我就用它把每个月中发生的特殊事情记下来。首先,我把过去的事情回忆了一下,得出在我所遭遇的各种事情中,有几个特殊的巧合的日子。如果把这迷信地认为是天意的话,还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第一,我首先注意到,我从父亲和亲友中逃出来,到赫尔去航海的那一天,同我后来在撒列的战斗中沦为奴隶那天是同一天。

第二,我从亚莫斯的沉船中逃出来的那天同我从撒列逃出的那天是同一天。

第三,我出生的那天,9月30日,同26年后,我奇迹般地获救,被冲上岸来到这个孤岛,正是同一天。因此,可以说,我罪恶的生活和孤寂的生活同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墨水用完后,我的面包(我指的是我从船上取下来的饼干)也吃完了。尽管我最大限度地节省着,许多日子里只让自己每天吃一片,但我在有自己粮食之前一年便断了面包。只要有面包,我就感激不尽,正像以前提到的。如今能得到面包应归功于上帝的奇迹。

我的衣服也变得破旧不堪。至于内衣,除了几件从船上水手们的箱子里找到,小心保存下来的几件花格衬衣外,已没有一件完整的了。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除了穿件衬衣外,穿不住别的衣服。我在船上找了差不多有三打衬衣,这帮了我很大的忙。当然,还有几件水手留下来的厚大衣,但都因热不能穿。事实上,这里气候酷热,不需要穿什么衣服。但总不能赤身裸体。哪怕岛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有这种想法,这样做。我不能全身赤裸的理由是,赤裸的身体经受不住太阳的热晒。那种热晒常可以把我的皮肤晒得起泡。而穿上衣服后,空气本身就可以在衣服下面流动,比不穿衣服凉快两倍。不戴帽子也绝不出门,因为太阳的热度,在那个地方照射得非常强烈。如果让阳光直接照在头上,不一会儿我就会头疼起来,难以忍受。而如果戴上帽子,头疼就消失了。基于这些想法,我决定把我姑且称为衣服的旧布整理一下。几乎所有的背心都被我穿破了,我现在的事情就是,看看自己能否用几件旧大衣,加上一些材料,做几件上衣。于是,我开始了裁缝的工作,与其说是裁缝不如说是瞎忙一气。不管怎样,我还是做出了两三件新背心,我希望可以穿一段时间。至于短裤,直至后来,我才勉强做出来了。

我提到过,我曾把杀死的四足动物的毛皮保存下来。我把它们用棍子吊起来,在阳光下晾晒,这样做,有的晒得又干又硬无法使用,而有的却很好用。我首先用这些皮给自己做了一顶不错的帽子,毛皮朝外,用来挡雨。后来,我又用皮给自己做了一套衣服,包括一件背心、一条短裤,都很宽松,因为我是用它们遮热,而不是挡寒。不得不承认,这些都做得很糟糕。如果说我是个糟糕的木匠,那么我的裁缝手艺更蹩脚,但它们却都能对付着使用。当我出门在外,又碰巧下雨时,背心和帽子上的皮毛朝外,我就不致被淋湿。这之后,我花了大量的时间,费了很大劲,给自己做了一把伞。

我确实很需要一把伞,很早就想做一把。在巴西,我曾见过有人制伞,在那里酷热的气候下,这些伞非常有用。我觉得这里的热度丝毫不比那边逊色,甚至还要炎热,因为这里更靠近赤道。当我不得不呆在户外时,伞对我实在太有用了,既可以用来蔽雨,又可遮阳。一番努力之后,又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一把。在我自信找到了窍门之后,仍然做坏了二三把,直到最后才做出了一把像样的勉强能用的伞。我发现,主要的困难是把它放下来,我可以把它撑开,但如果不能把它放下收起来,根本无法携带,而只能顶在头上。对我来说,是不实用的。到最后,正如我前面所说,终于勉强做出了一把,用兽皮盖住,毛皮朝上。这样它就像一个茅舍一样可以挡雨,也能够有效地遮阳,使我能够在最炎热的天气里出门,比在最寒冷的天气里出门更便利。而当我不需要它时,还可以把它收起来,夹在胳膊底下随身携带。

这样惬意的生活,使我内心完全安宁。我听凭上帝的安排,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上天。这样,我比世人的生活过得更好。因为当我后悔没有谈话的机会时,我便问自己:“我同自己的思想相互交流,有时甚至同上帝交流,不是比世界上人类社会中最有效的交流更好吗?”

可以说,这之后一直五年的时间,没有发生任何特殊的事情,我以以前那样的方式和状态生活着。我所从事的主要事情,就是照例种植大麦和稻谷,以及晾晒葡萄干。这两项工作我都做的非常好,把每年的粮食储备得足足的。可以说,除了做这两项工作和每天扛枪外出打猎外,我还做了一项事情,即给自己做了一只独木舟。最后,我终于完成,为此挖凿了一条6英尺宽、4英尺深的运河并把它引到半英里以外的小河里。而原先的那只,因为巨大非凡,加之事先没有考虑好如何使船下水,始终没法把船送下水,或是把水引到船下,只好让它呆在原地,就像个备忘录,提醒我下次要聪明些。而这一次,尽管我不能找到一棵合适的大树,并且还得从半英里外引水到造船的地方,但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便不愿放弃。尽管我在这上面花了近两年的时间,但我却从不惜力,希望最终能够乘船出海。

尽管我的小木船已经做好了,可是它的尺码却达不到第一次建造木船的设想,用它不能越过三四十里格宽的海面到大陆上去。

由于我的船很小,已不能实现我的最初设想,我便不再多想。但我既然已有了一只小船,下一步设想便是绕岛环游一周,正像我所讲过的,我已从陆路到过岛的另一端。在那次小小的旅行中,一些发现令我急于想勘查沿岸的其他部分。现在我已有了一只小船,我只想环岛一周。为了这次航行,为了把一切事情做得慎重又周到,我在船上安了一个小小的桅杆,又用贮藏的帆布做了一面帆。

把桅杆和帆装好后,便试航一番,觉得它走得挺好。之后,我又在船的两头做了些小抽屉和盆子,好放些诸如粮食、弹药之类的东西,保持干燥,以免被雨水或浪花打湿。我在小船的内侧挖了一个狭长的小槽用来放枪,并在小槽上做了一个盖,防止枪支受潮。我把伞固定在船尾的木台上,好像一根桅杆顶在我的头上,伞像个凉篷挡住了太阳的热力。这样,我时常到海面上航行,但从不走远,就在那条小溪附近。但到后来,我急于想视察小王国的边界,便决定周游小岛,就用这小船做一次航行。

我往船上装了两打大麦面包(其实我更应称之为麦饼),一满罐炒米(这是我吃的最多的东西),一小瓶甘蔗酒,半只山羊肉,还有为打山羊用的火药、子弹,从水手的箱子里找出的两件大衣,一件铺到船底,另一件在夜里盖着。

在11月6日,即我作“俘虏”的第六年,开始了这次航行。我发现,这次航行比我所预料的要长得多。因为,尽管小岛本身不大,可当我行至小岛东头,却看到一大堆岩石伸到海里,大约有两海里,有的露出水面,有的则没在水中。岩石外,有一片干沙滩约半里长。于是,我只好把船开出很远,绕过这片地方。当我首先发现这种情况后,本来打算放弃航行顺原路返回来,因为我不知要在海上走多远,重要的是我拿不准自己能否回来。于是,我抛下一只锚。这只锚是用我从轮船上取下来的一只铁钩子打做的。

停泊好船后,拿起枪上了岸,爬上一座可以俯瞰地岬的小山,从山上我看清了地岬的全貌,决定继续冒险航行。

从所站的小山上瞭望大海,发现有一股强劲迅猛的海浪向东流去,几乎流向地岬附近。我特别注意到这股海流,如果我驶进去将会被它强有力地带向大海,别想再靠近海岛。说真的,如果不是先爬上这个小山我相信这种情况一定发生了。因为在岛的另一边同样有一股海流,不过它离海岸稍远一些,海岸下还有一股强劲的涡流,所以即使侥幸从第一股急流中脱开,也同样会陷入另一股涡流之中。

我已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由于强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正好戗着我前边说过的那股海流,使地岬附近巨浪汹涌。因此,如果我紧靠海岸航行就会遇到巨浪,而远离海岸就会陷入海流之中,两者皆不安全。

第三天早晨,因夜里风力减弱,海面上已是风平浪静。我又冒险航行,这使我成为那些轻率鲁莽而愚昧无知的航海人的前车之鉴。不久,我驶到地岬,距离海岸不到一船远,便进入一片很深的水域,里边水流汹涌澎湃,与磨坊里的水流相比毫不逊色。这股急流推着我的船向前冲去,尽管我竭尽全力想使船沿急流边上行驶却怎么也做不到。结果已冲得离我左边那股涡流越来越远,也没有风动的迹象使我可以借上光,我只能奋力摇着双桨,但仍然无济于事,我觉得自己快要彻底完蛋了。因为我知道,处于岛两边的急流,行不了几海里就会汇合到一处,那时,我将无可挽救,而且我也看出逃出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所以,我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有听天由命了。这种灭亡倒不是死在海里,因为海面非常平静,而是由于饥饿而死。我曾经在岸上逮到了一只大得我刚拿得动的乌龟,并把它扔进船里,并且还放了一大罐子淡水。但是,如果被冲到没有岛屿,没有大陆的飘渺的大海里去,这点东西又顶什么用呢?这时,我才算明白,对于上帝来说,把世间最悲惨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我那孤寂荒凉的小岛,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地方,我内心所渴望的最大幸福,就是重新回到那里。我充满深情地向它伸出双手,说:“我幸福的沙漠啊,我将再也看不到你了。不知道我这个可怜虫,究竟要被冲到哪呢?”

我开始责备起自己那有福不享的禀性,责备自己不该埋怨我那孤独的生活,现在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让我重新上岸,由此可见,永远无法明白原有生活的真正好处,除非生活向我们展示其恶劣的一面。不到无法生存的地方,就永远不懂自身享有生活的价值。

离开了我那可爱的小岛(我现在确实觉得它非常可爱)被冲进茫茫大海已有两里格远了。返回小岛已没有任何希望,这时我内心的忧恐程度,简直无法形容。可我还是尽量努力,甚至累得精疲力竭,我尽可能地让小船往北驶,朝着涡流和水流的地方航行。到了下午,太阳过了子午线时,我感到一股微风拂过脸庞。这风来自东南,我的内心为之一振,尤其是过了大约半小时后,它居然变成一股小小的强风,我离开小岛已相当远了,如果这时出现一点阴云或薄雾,我也别无它法了。因为我的船上没有罗盘,如果看不见小岛,我也不知道如何驶向它。幸运的是天气却始终晴朗。我立即撑起桅杆,扯起帆,尽可能地向北驶去,避开那股急流。

刚刚整理好桅杆和帆,我的小船便开始向前驶去。这时,我发现海水清澈,显然是急流在附近有了改变,因为在水流强劲的地方,水总是很混浊,现在我观察到水面很清,知道急流已经减退了。果不其然,在我东边半英里处,海水打在岩石上,把急流分成两股,主要的一股流向南方。另外的则被岩石撞回,形成一个强大的漩涡,变成一股急流,向西北方流回来。

那些要上绞刑架时得到赦免,或是要被强盗杀害时又得到解救,或是经历类似绝处逢生事情的人们,不难体会片刻我内心的那无以伦比的喜悦,也不难想像我怀着欣喜若狂的心情把小船撑进了这股涡流,以及我怎样满怀喜悦地把帆扯起,乘风破浪向前行驶。

这股涡流把我往小岛的方向带回了一里格,回来的方向却比先前那股急流把我冲走的方向向北偏了两里格。因此,当驶到小岛时,我发现自己到了小岛北岸,即小岛的另一端,与我出发的那边正好相反。

这股涡流带着我走了大约有一里格的样子时,我发觉它已消耗殆尽,再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了。但我已经处于两大股急流中间,一股是曾把我卷走的靠南的那股,另一股在北方,两者相距一里格,我在两者中间又靠近小岛。此时水面平静,海水没有什么流动,刚好还有一阵顺风吹来,我便径直向岛上驶去,但不似先前的速度快。到了下午4点左右,靠近小岛不到一里格的地方,我看见了引起这次祸端的那堆礁石,使急流向更南的地方流去。同时,也向北分出一股激流,流势很急,不过并没有挡住我的航线,我是向西行驶,而激流则向北涌去。由于风大,穿过这股激流后,向西北斜插过去,半小时内,我离岸大约仅有一英里了,过了不久便上岸了。

上岸后,我便双膝跪下,感谢上帝对我的解救,并下决心放弃一切想乘小船解脱的想法。我吃了些随身携带的东西,把小船拉到岸边的一个小湾里,倒头便睡,因为我已被航行的辛劳和疲倦搞得精疲力竭了。

我现在不知道走哪条路回家,遇到了那样多的危险,经历太多这类事情,再也不敢继续海上航行了。岛的另一边情况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无意继续海上冒险。所以,我决定在第二天早晨沿着海岸向西走,看能否找到一条大湾泊船,以确保它平安无事。这样一旦我急需,就可以随时用它。走了大约三英里,找到了一个小港湾,这倒是小船进出的好港口,就如同专门为我的小船造的船坞。我驾着船驶进小湾,停放妥当后,便上了岸,环顾四周,以确定我在什么地方。

很快我发现自己离上次徒步在海岸旅行到的地方不远。我从船上拿了枪和伞,别的什么也不带(天气十分炎热),登上了征程。经历这样一次危险的航行后,这段路走得那样惬意。傍晚,我回到了小茅舍。一切如我离开前一样,井井有条。我总是保持这样。我说过,它是我的别墅。我越过篱笆,躺到树阴下歇歇脚,我实在疲倦极了,不久便沉入梦乡。但是,我却从睡梦中惊醒,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鲁滨逊!鲁滨逊,鲁滨逊·克罗索,可怜的鲁滨逊·克罗索,你在哪里,鲁滨逊·克罗索?你在哪里?你到什么地方去啦?”读者读到这里,不难想像,听到这种声音的我多么吃惊。

如我之前所述,上半天的时间在划船,下半天又一直走路。由于疲劳,我起初睡得很死,完全没有清醒过来。这时,迷迷糊糊正处于半梦半醒状态,仿佛梦见有人同我说话。但那声音不断重复着“鲁滨逊·克罗索,鲁滨逊·克罗索”。最后我终于完全醒过来了。起初我真害怕,恐惧极了,但当我睁开眼睛,我就看见我的波儿正站在篱笆墙上,我立刻便知道原来是它在同我说话。因为我过去常向它说这些悲哀的话,它学得惟妙惟肖。有时就站在我的手指上,把它的嘴贴近我的脸,喊着:“可怜的鲁滨逊!你从哪儿来?你到哪儿去呀?你怎么到这儿来呀?”以及一些诸如此类我教它的话。

尽管我已知道说话的是那只鹦鹉,并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但我还是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使自己平静下来。首先,我奇怪这只鹦鹉怎么到这里的,它又是为何只留在这里而不去其他地方。但令我非常满意的还是并没有其他人,而只是我诚实的波儿,我放下心来,伸出手,叫着它的名字:“波儿。”那能言的小东西立刻飞过来了,像以往那样落到我的大拇指上,继续对我说:“可怜的鲁滨逊!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到哪里去了?”仿佛它再见到我非常高兴似的。于是,我便带着它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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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展颜作为一枚娱乐圈小花,和天王传绯闻,和当红小生传绯闻,和国民偶像传绯闻......当各种cp粉争得头鸡飞狗跳,某小花无奈的说:我没男朋友。当红小生和国民女神官宣了,孟展颜微博沦陷......某闺蜜著名主持人被爆恋情了,孟展颜微博沦陷......当第N次沦陷之后,某小花的粉丝开始为爱豆的终身大事担心起来,开启了漫漫催婚路。不过某小花显然没有理解粉丝的苦心,每次在大家的期待之下说新年计划的时候总是淡淡的吐出六个字:拍戏,拍戏,拍戏。粉丝欲哭无泪:她们估计是要粉一个剩女爱豆了。终于有一天,某小花宣布了一个消息,然后,微博瘫痪了。“介绍一下,我的内定男朋友。”
  • 海国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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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大明财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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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岛国大片贿赂了崔判官,一个满身肥膘还飘着一股骚的闷骚肥男奸笑的重生了。本以为自己还能混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市,没想到被鬼差一脚送回到了明朝初期,重生在了一个被本家下毒谋杀的胖子身上。此时正值明太祖朱元璋病逝,建文帝登基,燕王朱棣隐而不发。天下一片大好的形势。但熟知历史的骚胖子却知道内乱即将要爆发了,他这个一无事处,成天想着泡妞玩乐的废柴又会做些什么呢?“什么?宣战?你有钱没地花,有力没处使啊?找个凉快的地方,该干嘛干嘛去。”“我叻个擦,又借粮?娘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算了,我这人菩萨心肠,乐善好施,利息三成,清楚了就画个押吧。”“想撼动老子的地位?除非你已经做好了啃树皮的准备……”讲述一个混在明朝有钱有势有靠山,大明第一大财阀的暧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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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学生接二连三的离奇失踪,村庄里的人也莫名的死去,尤其是村长的死更是蹊跷,村长到底是与谁结怨如此之深?这是别人的阴谋还是怨灵作祟?我这个正牌的弑灵师可不是吃素的,噬灵兽和我一起把它揪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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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那些年的网恋对象嘛,还记得奔现现实吗,来这看看,让你体验别人的网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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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不可及,是为诸神。这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世界,一位长生界的圣者陨落后,重生回到了世俗界。从此,一个纨绔子弟,人人唾骂的少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长生界最顶尖的圣者。世俗界的天才?在圣者面前都是弱渣。世俗界的尊者?在圣者面前都是蝼蚁。看圣者如何一路碾压,踩着世俗界的天才,重临长生界,再闯永生界,让诸神颤栗!我命不凡,那便闯一闯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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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KI集团二小姐,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遭遇而穿越到一个金戈铁马战不休的乱世。醒来后,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她在一次偶然中发现,原来自己已然深陷在阴谋中,周围的一切都像一个漩涡,吸引她前进。为了揭开谜底的面纱,她也不得不走得更险……而在这个血腥凄凉,慷慨悲壮的世界,他一直背负着沉重的梦想,那些让他沉迷的热血的樱枪,竞逐的王权,却抵挡不了他对她刻骨的爱恋。他的棋局,竟然处处有她的影子,游戏开始,玩酷斗狠,谁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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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看不透小说中女主的开挂光环,也就稍稍替女配抱怨了一下,没想到被系统君盯上。要她穿梭于每个小说世界,为炮灰女配逆袭。不干行不行?系统君很生气,不干?抹杀抹杀抹杀!踏马的,逆袭就逆袭!帅气男主撩!多情男主?撩!霸道男主?撩撩撩!她却忽然发现,怎么撩的这男主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掉。系统君,你呀呀的,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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