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颌首,薄唇动了动,却不语。
尸体火化后,可兰抱着骨灰,再次坐上了顾首长的车。
一路沉默许久,却是可兰先开口。
“我们离婚吧。”她垂眸,沉声提出离婚,面色看似平静。
她想过了,军婚离起来,其实不难,顾首长不愿办,就由她去办。
顾城炎听到可兰的话,神色骤紧,转头瞅向可兰,张口想拒绝,目光却又停在了可兰手中的骨灰坛上。
“手术失败的事,很蹊跷,我会为你母亲……”沉默许久,顾城炎向可兰表示,手太失败的蹊跷性。
然话还没说话,可兰却低哼了声,冷笑着接了一句道:“蹊跷又如何?抹得掉曾经么?”
一句话儿,让顾城炎哑言,的确,再蹊跷,也抹不去曾经,她的母亲,是因为他而死。
沉默片刻。
顾城炎复而又道:“你……能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么?”话说到最后,男人心里内疚,令他的话音渐小。
可兰听到顾城炎的话,侧头瞅向他,面色不似往常的冷峻,神色阴沉。
但此时,她母亲的尸骨未寒,她要和仇人在一起?
思至此,可兰轻笑,冷冷的瞅着顾城炎道:“顾首长,你根本不喜欢我,何必这样!”可兰的声音,依旧沉沉缓缓,不怒不悲。
顾城炎听到可兰这么一说,眉头蹙起,看着可兰的,抿唇欲回答。
而可兰却是接着道:“从我第一次进顾家,我就注意到墙上的照片,男孩是你,女孩我并不认识。”
“但多看几眼,我发现,女孩长得像梁宝儿,我想,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和宝儿有段过往。”
“不过奇怪的是,你和宝儿后来并未在一起,但照片依旧挂着,所以我猜测,照片上的女孩,另有其人。”
“再后来,你问我熟不熟悉照片,记得不记得童年,我才知道,我也不过是个替身。”
“而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自打我记事起,记忆中便不存在顾首长您这号人物。”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亦不会做那个人的替身。”
可兰说到最后,苦涩轻笑,从鼻间发出点点的笑声。
顾城炎听着可兰的话,一直皱着眉头,薄唇紧抿成线,手间紧紧握着拳头。
车子在这时,到达了可兰住的公寓,停下。
可兰看了眼顾城炎,转头欲下车。
“你……就是她。”沉默许久,顾城炎在这时开口。
一句话,让可兰忽觉,最后一点期望也打破。
到底是替身,就算照片收了起来,也改变不了她替身的身份。
十冬腊月、冬寒抱冰,天气冷得像细细的针,透过厚厚的冬衣,扎入皮肤。
顾城炎的话,让可兰忽觉,自己这么久来的坚持,变得极为可笑。
她冷冷的瞅着身边男人熟悉的脸庞,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面色依旧平静。
“顾少将认错人了。”
沉默许久,可兰终只是吐了口气儿,冷冷的回答着男人的话。
认错人并不可怕,可怕是错了不回头。
现在大家都回头,还来得及。
“我没有。”
男人醇厚的声音,在车里响起,肯定的告诉可兰,他并未认错。
然这话,听在可兰耳里,却是觉得颇为好笑,没有认错?
难道是她失忆?
可兰侧头瞅了男人一眼,吸了口气儿,继续道:“证据,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她?”竟然决心要抛开,就必然要撇得干干净净。
顾城炎听到可兰的问话,忽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可兰道:“你小时候肩头受过伤,就算你失忆了,身上的伤,也印在那里,你可能不记得,但你的身世确实如此。”
顾城炎说到这儿,大手抚过女人的肩头,眸间尽剩怜惜,当初的伤,是因他而受。
可兰听到顾城为的话,心头一颤,从鼻间冷笑出声,伸手打开了冬衣的扣子,拉开衣服指着自己的肩头,扬声道:“你说的是这个么?”
她肩头曾被赵笠洋伤过,但也有旧伤,位置偏巧在同一个位置。
顾城炎看到女人肩头的伤,眸光微沉,点头。
可兰看到男人点头,忽得笑出声,眸光冰冷,将衣服拉回来,扣好后道:“这道伤是赵笠洋用火油滴出来的,因为就医不便,做了一些应急的处理,才会变成这样。”
可兰说到这儿,轻笑出声,纵使有旧伤,但也证明不了,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话已经说得清楚明白,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顾城炎垂眸,反思,似乎也开始动摇。
可兰欲下车,男人却又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管曾经,未来才是最重要的。”男人说到这作,手中的力道紧紧收紧,心头却是极为复杂,愧疚和期盼。
可兰微顿,转头瞅向男人,眸间尽是讽刺。
倏而回答道:“我的未来,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再毁第二次?”说到这儿,可兰甩开男人的手,冷眼直直的瞅着男人,继续道:“如果你念这些日子我们之间的情份,就请你……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可兰的声音,冷毅锵镪,游戏她玩够了,不想再玩下去。
顾城炎听到可兰的话,身子蓦然一僵,沉沉的坐在车里,没再吭声。
少顷……
可兰打开车门,下车。
车外寒风,袭入骨。
她双手紧抱着骨灰坛,眸间的泪水,还没滑落,便在眼角结冰。
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终归是要分开。
原谅,惋惜,装傻,仁慈,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或许是那天的谈话,顾城炎念了所谓的情份,在可兰的世界中消失。
因为母亲的离世,可兰哭了几天,伤心了几天,绝望了几天,但日子终归是要过下去了。
她一度以为,日子会渐渐好起来,但可惜,她此时,形影孤单。
恨?怨?仇?
她斗不过顾首长,母亲的死,她也报不了仇,唯一能做的,是离开。